蕭魚被診出長期服用避孕藥物後,鳳藻宮的所有物件都檢查了一遍。
連宮裡伺候的太監宮婢都統統換了一批。
宮裡本就是個不乾淨的地方,誰都不知道何時就會無端端遭罪。幸好發現得還算及時。元嬤嬤看著蕭魚,擔憂道:「究竟是何人想害娘娘?這心思也忒歹毒了!」
子嗣對於女人的重要性,那是不用說的。蕭魚才十五,若是這輩子都無法生育,那下半輩子又如何能有保障?
蕭魚也想了很久。
在宮裡待著,本就需要處處提防,只是現下這薛戰後宮無人,她都遇到這樣的事情。倘若然後廣納嬪妃,那還得了?只是究竟是何人,她一時半會人也想不到。
這日蕭魚早早歇下。景泰藍燭台散發著暖黃的燭光,照得寢殿內一片明亮。蕭魚闔眼睡得迷迷糊糊,依稀間彷彿聽到些微動靜,稍稍轉身。待鼻間嗅到一股熟悉的氣息,便下意識的慢慢睜開眼睛來。
身側的被縟明顯的凹陷,是有個健壯的身軀躺了進來。
錦被一蓋,就極為順手的把她抱到懷裡。
蕭魚尚有些困。她被教得很好,身上是貴族女孩兒的驕矜,穿上鳳袍時更顯端莊。平日也會時不時露出一些她這個年紀該有的幼稚舉止或表情來,可唯有就寢時,她看著便是個活脫脫的少女。
薛戰就愛看她的慵懶嫵媚。
有時候睡醒,她乖巧的躺在他的懷裡,他便會伸手捏捏她的臉、她的鼻子,越看越覺得可愛。
這會兒薛戰就輕輕捏了一下她的臉,望著她剛剛睜開的眼睛。他的嗓音渾厚,充滿男性力量,低低問道:「吵醒你了?」
蕭魚搖頭。她睡得淺,而且他每回的動作都很輕的,不會吵醒她。蕭魚靠在他的臂膀上,聞著他身上香胰子的氣息,問了一句:「皇上剛才沐浴了嗎?」她好像沒聽到動靜啊?是睡得太熟的緣故嗎?
薛戰將臉湊了過去,黑眸亮亮的,悄悄和她說:「朕洗好才過來的。」
……好像他洗澡了,是一件很值得表揚的事情似的。
蕭魚看著他的眉眼,聽著他的語氣,有點想笑。她也看他,點頭道:「……嗯。」
薛戰順勢親了親她的臉,問她:「今日的藥可喝了?」
是調養身子的藥。蕭魚回道:「喝了……」看著他與自己閒話家常的模樣,下意思就小小的蹙了一下眉頭,向他抱怨,「有點苦。」
聽著她嬌嬌的抱怨,薛戰自是憐惜,卻還是皺了一下眉頭,說道:「這個朕就沒辦法了……朕問過禦醫,不能做成甜的。」
他還專程……問過嗎?蕭魚的眼睛睜大了一些,見他卻是一本正經的樣子。這藥自然不能做成甜的,這個她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了。
他都不知道嗎?
蕭魚望著他的眉眼,他輕輕的靠過來,那下巴間新長出來的胡茬戳得她臉疼。男人的毛髮濃密,他的尤其,又黑又硬。蕭魚嫌棄的稍稍望旁邊湊了湊,說:「臣妾不是小孩子,知道是良藥苦口。」
「……臣妾小時候身體不好,幾乎是在藥罐子里長大的,就特別羨慕那些身體好的。」
「是嗎?」
薛戰望著她,順勢說道,「那巧了,朕從小身體就好。」
這個她當然看得出來。他身強力壯,力如蠻牛,身體簡直不要太好。
薛戰的聲音又低了些,與她保證:「年年,朕一定不會放過害你之人。」
聲音一下子就冷了。
蕭魚看著他驟然嚴肅的模樣,知道都過去這麼多天了,還是沒有查出來,怕是對方已然察覺,不會再輕舉妄動。怕是很難再查出來。她便含笑,衝著他說:「那臣妾先謝過皇上。」
「這有什麼好謝的?」薛戰悶悶道,抱著她便是一通亂拱,粗蠻的動作,像頭田埂間魯莽力大的牛,肩膀和手臂的肌肉凸起,硬成一塊兒一塊兒的。蕭魚被他弄得有些癢,那粗礪的指腹拂過處,就像是瞬間點起了一簇小火苗,熱騰騰的。
她要動,他的一雙長腿便將她的下半身夾住,頂著她,湊過去親她的臉,咻咻喘氣。覆又抵著她的額頭,說道,「年年,朕過幾日要出宮一趟,可能要在外頭過夜。」
他出宮做什麼?蕭魚立刻不動了,問他:「皇上要去忙何事?」
薛戰說:「正值秋收,先幾年的收成都不大好,今年似有好轉,朕想特意去田間看看。」
自新帝登基起,便減膳撤樂,厲行節約,取消加征、賑災濟困。又從國庫中撥了一大筆銀子修水利。百姓有飯吃了,自然安穩了。便是蕭魚先前不大喜歡他,可是他做出來的這些事情,她還是欣賞的。他的性子的確殘暴直接,可對百姓,卻是有仁愛之心的,不然當初叛軍也不會擁立他這樣一個粗人的。
「民以食為天」,大魏歷代帝王,也是深諳此道的,只是大多無法做到現在這般程度。
蕭魚就說:「鐘鼓司不是都會演打稻戲嗎?」
每年秋收時,鐘鼓司便要演打稻戲,為得便是讓帝王知道農事艱苦。屆時帝王聖駕會臨幸旋磨台。鐘鼓司扮農夫村婦及田畯官吏征租納賦詞訟等事。而內官監等衙門會將所需器具一一準備好,要讓皇家後人明白稼穡艱難。
薛戰側目看了她一眼,說:「裝腔作勢,朕向來都不喜這套。」
蕭魚垂眼緘默。
的確,先前她養在深閨,對百姓之事知之甚少。大魏帝王雖重農,可大多只是形式。而她身為蕭家女,一出生就尊貴,她自幼便覺得她錦衣玉食的過日子沒有不對的地方。後來成了皇后、太后,更是覺得日後該比先前的日子再安逸富貴些。她雖知道平民百姓過得不如她,卻終究不知道他們能苦到何種程度。
蕭魚張了張嘴,又去看他,說:「那……臣妾能隨您一起去嗎?」
薛戰眉目一挑:「你也要去?」看著她白凈的臉,嬌滴滴的模樣,便認真的說,「朕可不是去玩兒的?年年,朕不帶你去,是不想讓你吃苦。朕是白面饅頭就頂飽的,鄉下可沒你想得那樣有趣。」
她當然知道。蕭魚與他四目相對,一字一句的說:「臣妾不怕吃苦,就想去瞧瞧,看今年收成如何……成嗎?」
成嗎?她都這樣說了?他哪裡還能說一個不字。當下便說:「那好,不過——到時候朕去下地,你記得不要亂跑。」
她還能跑丟了不成?
蕭魚頓覺欣喜,孩子氣的重重點頭「嗯」了一聲。
……
到了去鄉間的這日,蕭魚換下一身的綾羅綢緞,唯有貼身衣物沒換,外面穿了身粗布丁香色襦裙,髮飾也都一一取下,插了支銀簪,梳著簡單樸素的婦人髮髻。
薛戰則是直身、褲褶,衣袖褲腳一撩就能下地幹活兒的架勢。
蕭魚攜春曉,而侍奉帝王左右的,一是貼身宦臣何朝恩,另外一個,是年輕的神機營副將賀茂。
馬車出了皇宮後,便直接出了城。顛簸了一個時辰,才到了晉城外的一個小鄉村。
事先都已經安排好的,落腳的乃是一戶姓葛的老夫婦家中。雖不能說家徒四壁,卻也是簡陋破舊。老夫婦住的是茅屋,而旁邊還蓋有一間灰瓦土房,是兒子成親是才蓋的新房,只是成親不過半月,便被抓去當了兵,不久前便已戰死沙場。而那剛進門的媳婦,生下女兒後,便跑回娘家去了。
先前蕭魚曾在晉城逃亡過半月,那時候她覺得,怕是沒有比她過得更苦的了。這會兒,蕭魚站在薛戰的身旁,聽著他與那葛老伯說話,下意識的看著這周圍的環境。
一低頭,便看到那躲在葛阿婆身後,拉著祖母衣角的小女娃。
瞧著模樣與趙泓應當差不了多少,梳著丱發,穿了身舊舊的裙子,裙襬上還補了不少補丁。
瘦巴巴的,黑黑的,眼兒怯怯的望著她。
蕭魚看著她,順著她的目光,伸手一摸,才摸到了自己髻間的絹花。
她也是女孩兒,當然知道女孩兒的喜好,便將絹花摘了下來,彎腰遞了過去。
小女孩兒卻是往後退了幾步。
葛阿婆衝著她道:「使不得,你可別給她,當心弄壞了。」
蕭魚言明是送給她的,而且不值錢,未料葛阿婆還是未同意。蕭魚無奈,看了看身旁薛戰的眼神,見他微微頷首,便只好將這絹花又收了回去。
來此處自然不是玩的,薛戰與何朝恩去下地,幫著葛老伯割稻。賀茂便負責留下來保護蕭魚。蕭魚想跟著一塊兒去,可想想還是留了下來。剛才一路顛簸,她有些累,便進到屋裡頭歇一會兒。
要進去,轉頭看著立在外頭棗樹下的年輕小將,英姿勃勃,意氣風發。
於是衝著他說了一句:「進來歇一會兒吧。」
賀茂今兒亦是一副百姓打扮,不過看著倒是半點不維和,而且精神抖擻,虎虎生威。要陪皇上出宮,他是知道的,可是沒有想到,皇后娘娘也會來。
這會兒賀茂瞧著那皇后娘娘穿著粗布麻衣,乾淨樸素的模樣,真像村子裡嬌滴滴的、最漂亮的姑娘。不對……簡直是仙女!賀茂就擡頭悄悄看了一眼,正好就碰上蕭魚轉頭叫他。
他登時面紅耳赤,傻乎乎的站在原地……而後抓耳撓腮很是煩惱,皺著眉頭想著:不曉得皇后娘娘有沒有看到他看她。
前不久薛戰便遇刺過,這回出宮,當然不單單就賀茂和何朝恩兩人了。暗地裡不知有多少暗衛保護他們。所以他才會放心的將她留在這裡。
蕭魚也放心的進屋,簡單破舊的家具,不過還算乾淨。見她要坐,春曉便從袖中拿出帕子,作勢要先擦擦條凳,蕭魚便回頭看了她一眼,春曉見她眼神示意,便又默默將帕子收了回去。
蕭魚看著葛阿婆拿碗去替自己倒茶。
她站在那兒挑了一會兒,才挑出一隻勉強沒有缺口的碗來,然後倒茶遞給她。
蕭魚低頭,一下子就註意到了。
其實還是有一點小小的缺口的。蕭魚的日子過得精緻,從來沒有用過這樣的碗。可是這會兒卻是擡手接過,朝著葛阿婆笑笑道:「謝謝。」
這碗雖有些微缺口,卻洗得很乾淨,水也很乾淨。
蕭魚的確有些渴,也不拘謹,咕咚咕咚便喝了半碗。
喝完後,看到那小女孩兒還在偷偷看她,眼睛烏溜溜的,她一回看她,她就立馬往祖母身後藏。蕭魚問葛阿婆:「她叫什麼名字?瞧著樣子有五歲了吧?」
葛阿婆見她生得奇美,眼睛亮亮的像星星,水靈靈的模樣,像村子前頭那海棠樹上最嬌艷的花,笑起來又甜又好看,聲音也是軟軟的。雖穿著粗布麻衣,可瞧著和村裡的姑娘完全不一樣,身上也有一股淡淡馨香。
起初略有拘謹,這會兒見她半點未露出嫌棄之意,才笑著說:「叫阿杏,過了生辰便七歲了。」
七歲。
蕭魚登時震驚。
在她看來,這小阿杏生得這般瘦小,頂多五歲模樣,卻已經七歲了。蕭魚張嘴,想說她實在太過弱小,該好好補補調養調養身體,只是剛想說,看到這黃土房子便沒有繼續說下去。
葛阿婆招呼後,便去了院前剝苞谷。
剛一路過來的時候,蕭魚就看到家家戶戶都在忙,不分男女。蕭魚坐在條凳上,覺得乾坐著也不大好,便出去幫老婦的忙。原以為,先前沒有做過,瞧著簡單,學學就會了,可是沒剝多少,蕭魚一雙白嫩的手很快就破了皮。
葛阿婆從她手裡將苞谷拿了過來,語氣提議額道:「你還是去裡頭歇著吧?細皮嫩肉的,這活兒你幹不來。」
蕭魚覺得疼,更多的卻是覺得臉燙。
她側目,看著老婦一雙粗糙的不像樣的手,輕輕的道:「也成,我就不給您添麻煩了。」不會做就不做,這樣沒什麼的。
鄉野間的老婦,大多不喜嬌滴滴的女孩兒,覺得這樣的姑娘娶進門來也幹不了什麼事兒。葛阿婆見她舉止嬌嬌,倒是並沒有露出任何的嫌棄,只熟稔的剝著手裡的苞谷。
雖然已經年邁,一雙手也乾巴巴的,跟樹皮似的,幹起活兒來卻很有勁兒。
她看著身邊年輕的小婦人,見她皮膚白嫩,跟剝了殼兒的雞蛋似的,便說:「你夫君一定對很好吧?」
啊?蕭魚不曉得她為何忽然提到她的夫君。腦海間立刻出現那蠻漢的臉來。她想了想,就故意說:「才沒有。」
老婦卻是笑,繼續說:「在家裡沒幹過活兒吧?」
這個……
「嗯。」蕭魚點頭。
「我老婆子看人的眼光還是很準的,他啊,肯定疼你。」
蕭魚彎唇笑笑,不再說這事兒了。她看著葛阿婆一刻不停的剝著苞谷,忍不住問道:「您平日這樣,一定很辛苦嗎?」
年紀這麼大了,還要出來幹活兒。
葛阿婆卻是一頓,眼睛亮亮的看著她,說:「哪裡?我還盼著天天能剝苞谷呢。」想到了前幾年的日子,繼續說道,「先前年年加徵賦稅,又隔三差五的打仗,吃了上頓沒下頓,那才辛苦。如今換了新皇上了,今兒地裡也豐收了,咱們的日子就好起來了。」
蕭魚一楞。她看著身旁笑容滿面的老婦,慢慢的說:「那……您不知道,現在的皇上,是怎麼當上皇上的嗎?他先前不過是個鄉野村夫,當皇帝……真的好嗎?」
葛阿婆側目道:「誰讓我們老百姓吃飽肚子,誰就是好皇帝。鄉野出身,那不正好嗎?知道咱們百姓的苦。你啊,就是被照顧的太好了,沒吃過苦……這些你都不懂。」
蕭魚想說她怎麼就不懂了。對於百姓來說,的確如此。可那蠻漢的皇位終究是名不正言不順的,難道這些百姓,都沒有想過先前的魏帝嗎?她沒有繼續說下去,也不打擾她剝苞谷。
走到一旁,看到小阿杏拿著樹枝子在地上亂畫,依稀是在寫字。
便也從地上揀起一根樹枝來,將裙襬小心翼翼提了一些起來,與她並排蹲著。
然後在地上一筆一劃的寫。雖不及在紙上寫得工整娟秀,卻也是字跡工整,頗有風骨。
寫完後,她轉過頭看著小阿杏。見她只是目露驚訝,這回倒是沒有繼續躲。便問:「你想識字嗎?我教你好不好?」
鄉野間的小孩兒都怕生,特別是像小阿杏這種失去父母的小女孩兒。她瞧著蕭魚好一會兒,沒有回答。
蕭魚卻曉得她其實已經默認。就拿著樹枝,一筆一劃寫了她的名字。
小阿杏就跟著她寫。
這一教,就教了整整一個下午。蕭魚蹲得腿都麻了,春曉趕緊過來替她捶了捶。
小阿杏就站在她的身旁,拿著手裡的小樹枝,擡頭看她,聲音小小的說:「祖母說,等割了稻,賣了糧食換了錢,就讓阿杏去鎮上的私塾唸書。阿杏以後也要像姐姐一樣。」
她的聲音雖然很輕,卻異常堅定。
蕭魚望著她的眼睛,就緩緩的說:「……好。」
……
晚霞滿天,田間的男人們還未回家,就想多忙活一陣。葛阿婆見蕭魚早已朝著門口巴巴的望了好幾回了,便嘀咕道:「老頭子也真是的,知道人家是來幫忙的,都不曉得早些回來。」
便要去田裡催催,順便帶了一些茶水點心去。
蕭魚正好覺得無聊,便跟她一道去。
淳樸的村裡人,很少來陌生人。蕭魚雖粗布麻衣,卻是罕見的好相貌,這一路上,已經有不少人停下來看她。只是見她雖年輕,卻梳著婦人髮髻,就曉得已為人婦了。蕭魚本是習慣了受人矚目,只是像現在這會讓,這般光明正大的,好奇的看著她,好像她是什麼奇怪的動物似的,就讓她覺得有些不大好意思。
葛阿婆雖年邁,腿腳卻極利索。蕭魚很少走這麼長的路,而且鄉野間的路不好走,坑坑窪窪,凹凸不平,雖不至於摔倒,可蕭魚走得還是很小心,自然走得更慢了。
很快就追不上葛阿婆的腳步了。
也不好意思讓她一直等她,蕭魚就讓她先走,自己在後面跟著。
很快,蕭魚就走到田間。
不遠處,不管男女老少,都在忙活著割稻。汗流浹背,卻情緒高漲。昔日蕭魚是很難理解這樣的喜悅,可現在,看著豐收的田地,陣陣稻香,彷彿自己也被感染似的。裙襬被涼風輕輕的吹著,一掀一掀的。
她站在原地,看著遠處葛阿婆的身影,見她慢慢的走到一處田間。
蕭魚便立刻看到了那個鶴立雞群的高大蠻漢。
他擼起袖子和褲腳,露出部分結實的男性四肢。一手拿著鐮刀,一手握著稻穀,動作麻利。其實大家都差不多的動作,可偏偏在他的身上,能看出一股極粗狂的男性魅力來。
好像……還挺好看的。
蕭魚望了一會兒,便見他的身邊,跑過來兩個小姑娘,十五六歲,極年輕的樣子,拿著鐮刀似是來幫忙的。
兩人先是扭扭捏捏你推我、我推你的,後來其中一個個兒略矮些的,忽然就湊過去了。
蕭魚下意識咬了咬唇。
這時身旁有個矮胖的中年婦人恰好路過,順著她遠遠望去的方向,就說了一句:「一下午,已經有七八個姑娘跑過去了……」
嗯?蕭魚忙側目,就去看她身側的婦人的臉。
聽著她笑著湊過來,低低問了一句:「那是你男人吧?」
啊?蕭魚一楞,不知為何,頓時覺得有些臉燙。
清爽的秋風夾雜著稻香拂在臉上,身後是裊裊炊煙。蕭魚的一雙眼睛再一次看了過去,見那田埂間的男人強壯有力,魁梧英偉。於是很輕很輕的回了一聲:「……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