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夫君

  那婦人就感嘆:「真是好福氣。你家漢子長得好看,人也壯實,力氣大,幹起活兒來手腳麻利……多少姑娘眼紅著呢,你可得看緊點兒。」

  彷彿看緊點兒就不會跑了似的。他又不是牛?

  面前是一望無垠的稻田,金燦燦的。蕭魚站了一會兒,看到遠處那低著頭的男人,身旁似是有人提醒他,忙放下手頭的活兒,擡頭來看她。

  太遠了,她看不太清他的眼睛,卻感覺到他是一眼就看到了自己。蕭魚便與身旁的婦人道別,緩步走過去。

  田間小道窄小難走,堪堪容納一人前行。賀茂在前面開路,春曉就在後面護著她。正是忙碌一日準備歸家的時刻,田間這麼多人,各家媳婦時常過來,大多都不會太註意。

  而現下,見那年紀輕輕的小婦人,皮膚雪白,杏眼桃腮,腰肢纖細似陽春三月輕輕搖曳的柳枝。

  鄉下漢子大多直接,瞧見這麼漂亮的小婦人,一個個伸長了脖子巴巴的望,推推嚷嚷的。

  蕭魚兩頰已沁出細細的汗,只是比起眼前揮汗如雨的男人,她的模樣看著已然算是清爽。她站到薛戰的面前,與他四目相對,才叫了一聲:「夫君。」

  薛戰是不累的。年輕男兒身強力壯,渾身上下使不完的勁兒,割點稻子算得了什麼?現下被她一喊,全身的勁兒都被她喊得散開了,酥得不得了。他憨然一笑,眉眼絲毫沒有平日在宮中時的威嚴莊重。

  輕輕應了一聲,俯下身,就飛快的在她臉上親了一下。

  村裡人大多淳樸直接,年輕夫妻感情好,自是蜜裡調油你儂我儂的。

  而這會兒,這位來幫葛老伯割稻子的漢子,年輕英俊,高大威猛,若非穿著粗布麻衣,瞧著氣度,還以為是個大戶人家的公子呢。只是沒想到,看上去這麼貴氣的男人,幹起活兒來是一把好手。

  戰火連綿,村子的年輕人好些都上了戰場,適婚的大姑娘都說不著親事,今兒才來半天,就有許多姑娘圍上去。鄉下姑娘熱情奔放,便是有些扭扭捏捏的,還被父母推著過來的。

  有不少長得還挺好看的,譬如說適才蕭魚看到的那倆姑娘。原是羞答答的,春風滿面的,眼下知曉人家是有家室的,一下子就露出了失望的眼神。

  蕭魚木木的楞了一下,擡頭對上男人含笑的眼睛,臉頰「騰」的一下燒了起來。只覺得這人未免太過粗鄙,在外面就這樣……

  耳畔是村裡人起鬨的笑聲兒,蕭魚面上有些掛不住,垂眼,小聲說了一句:「我去邊上等你。」

  知道她臉皮薄,他也不繼續逗她。薛戰說:「差不多了,我去塘裡洗個手,你別走遠。」

  嗯。蕭魚頷首。

  就看到他放下鐮刀跑去旁邊的小池塘洗手。

  他蹲在邊上,背脊的夷山有些濕透,洗手時,也不想往常那樣,粗粗洗下就成。這會兒蹲著認認真真的搓。好一會兒,才走到她的身邊來。

  那濕漉漉的手在衣角上胡亂擦了擦,人還沒走過來,那擦乾的手就已經伸了過來,結結實實的握著她的手。

  牽著她走。

  田間小路狹窄,根本不好走。他走在前面,她跟在後面,牽著手,總覺得有些奇怪。薛戰也意識到了,走了兩步,就停下來看她。

  蕭魚疑惑的擡頭看他,剛想問,便見他蹲下了身子,與她說:「上來。」

  聲音利落又男人。

  蕭魚有些拘謹,說:「我自己可以走。」

  高門大戶出來的姑娘規矩多。蕭魚幼時頑皮活潑,又得長輩溺愛,父兄也總是喜歡被她。日漸長大,便拘束了起來,就是父兄,也不好太過親近。已經很多年沒有人這樣背過她了。

  薛戰卻抓著她的手就往背上帶。蕭魚的身子一下子往前,跌跌撞撞就趴到了他的背上。堅硬結實的背脊像一座大山,撞得她胸脯有些疼,嬌軟的兩團緊緊與他貼在一起。

  他很快就站了起來,蕭魚也不好再扭捏,伸手便抱住了他的脖頸。

  下地幹活,流得汗當然比平日要多。那濃重的汗味兒混著稻穀的香味兒,那感覺……陽剛、粗莽,還有讓人踏實的淳樸。

  蕭魚輕輕的問:「今天是不是很累?」

  割稻穀要彎腰,一刻不停的,瞧著就是體力活兒。他先前雖是村夫吧,可現在怎麼說,都當了這麼久的帝王了。也算是養尊處優。

  薛戰說:「不累。好久沒有下地了,卻一點都不覺得手生。」

  就是鄉野村夫的命。

  蕭魚有些想笑話他。頓了頓,又說:「我瞧著,今年的收成彷彿不錯。」

  「嗯。」薛戰應道,「比起前幾年,的確好上許多。至少不用再挨餓。」

  他先前也是鄉野的……蕭魚問:「那您也餓過肚子嗎?」

  薛戰的語氣輕快,說:「那倒沒有。」又輕輕笑了笑,接著說道,「就算我只是一個普通的村夫,娶了你,也不會讓你忍饑挨餓的。」

  不當帝王,他照樣能夠養活她,衣食無憂。

  好像還挺厲害的。蕭魚笑笑,仰頭望著這橘紅晚霞,照得男人黝黑的臉有些紅彤彤的,晚風很快就變得清涼,鄉間小道上,曲曲折折,坑坑窪窪。

  她卻被他背的很穩。

  小徑幽幽,蕭魚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放鬆,輕輕的哼起小曲來。

  「豐年多黍多稌,亦有高廩,萬億及秭……」

  年輕女孩兒嗓音綿軟清甜。薛戰腳步輕快,道:「真好聽。像百靈鳥。」

  知道他五大三粗,尋不著好聽的詞兒來。蕭魚也習慣了,說:「我姑母都不許我唱這些的……其實我挺喜歡的。」

  小時候她不明白,為什麼蕭玉枝他們能在外面玩兒,唱自己喜歡的歌謠,她卻是不被允許。她姑母就和她說,她日後是要當皇后的,和旁人不一樣。再大一些,她就習慣了,不問了。

  聽她提到姑母,薛戰眼神漸漸一沈,卻還是與她說:「我喜歡聽你唱。」

  蕭魚嘴角彎彎,繼續輕輕的哼唱。

  「……為酒為醴,烝畀祖妣。以洽百禮,降福孔皆。」

  ……

  年輕的小將軍賀茂走在後頭,聽著皇后娘娘悅耳的歌聲,滿面笑容,眼睛彎成了月牙兒,聽得都有些入神了。跟只京巴狗似的,眼睛亮亮的,憨憨的跟著前頭的人走。

  春曉靜靜跟在何朝恩的身邊。

  見身旁斯文的男人,換下宦官服飾,穿上簡單的百姓衣物,白皙安靜,好像村裡面的教書先生。春曉斜眼,瞄到他那雙修長的手,似是不經常幹這種活兒的緣故,被稻葉劃出幾道口子來。猶豫一番,便從袖中掏出一塊手帕,遞過去:「包一下手吧。」

  何朝恩側面,望著身旁的姑娘,淺淺笑道:「多謝春曉姑娘。」他擡手接過,慢慢的把手包上。

  ……

  葛阿婆雖熱情,可鄉野間條件有限,自是粗茶淡飯。薛戰是不挑的,逮著什麼吃什麼。蕭魚固然想將就一番,但是畢竟錦衣玉食久了,又不是生死關頭,有些菜的確難以下嚥。

  好在回來時,薛戰順道在溪邊插了一條魚,蕭魚捧著盛得淺淺的飯碗,光吃麵前的魚。

  村裡人睡得早,畢竟忙碌了一日,天不亮就要起來幹活兒。吃了飯,就得回屋歇下。蕭魚與薛戰睡在新蓋的瓦房裡,葛阿婆還專程將大紅喜被拿出來給他們蓋。

  薛戰前院的井邊打水沖涼,蕭魚就在屋裡面洗。沐浴是不大可能的,只用木盆裝了熱水,洗臉洗腳,擦擦身子。

  擦完身子,春曉出去換水。蕭魚拿出嶄新的肚兜寢衣,準備換上。待接下肚兜,要換新的時,忽然聽到門被打開的聲音。蕭魚趕緊胡亂的把衣裳套好,轉過身,看到進來的男人時,柳眉才緊緊蹙了起來。

  這人怎麼……進來都不說一聲?

  薛戰沒想到她在裡頭換衣裳,立刻將門掩上了。

  見她衣衫鬆垮,裡頭連肚兜都沒穿,女孩兒雪白細膩的皮膚,在昏暗的油燈下,閃閃發光似的。身體剛被冰涼的井水沖過,卻到底血氣方剛,很快又熱了起來。他的眼神逐漸暗沈,喉結上下滾動,才淡淡道:「我替你守著,你繼續換就成了。」

  他也要換。衣裳濕噠噠的貼著身體,那屬於男性的偉岸軀體,暴露無遺。而後隨手便將身上的濕衣裳脫了下來,脫得乾乾淨凈,那玩意兒也大大咧咧的挺立著,頭大笨重,像只醜陋的野獸。

  蕭魚很快就收回目光。

  背過身子,將衣裳套好,寢衣帶子也系得整整齊齊。

  春曉敲門後入內,將洗腳盆端了進來。見蕭魚坐在榻邊,欲脫鞋襪洗腳,薛戰便對春曉道:「你先出去吧,這裡沒你的事了。」

  春曉忙點頭出去。

  不讓春曉伺候也沒什麼,蕭魚準備自己洗腳,卻忽然看到那立在身旁的男人,將衣袖往上一擼,在她的面前彎下腰來。

  蕭魚立刻道:「您做什麼……啊!」

  雙腳被他握在手裡,她嚇得叫了起來。

  他的一雙手粗大厚實,將她一雙小小玉足捏在手裡,放在掌心,愈發顯得玲瓏白皙。一顆顆小小的趾頭,白玉珠子一般。

  薛戰嚴肅道:「別亂動。」握著她的綿軟雙足,朝著底下看去,便瞧見她腳掌的皮膚嬌嫩,似是走得太多路,被磨得有些紅紅的。好在回來時,是他背來的。

  薛戰這才放心。

  將她的雙腳緩緩放入熱水中。

  蕭魚蜷著腳趾頭,說道:「我自己來。」

  他的大手摁住她的腳,另一隻手輕輕的將水打在她的腳上和纖細的小腿上。他低著頭,蹲在地上,也是龐然大物。淡淡的說:「宮裡規矩多,到了外面,不用太拘謹。夫妻都是關起門來過日子的,我想對你好,誰也管不著。」

  她的雙手輕輕提著裙襬,目光落在他的髮頂,聽著他的話,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總覺得有些彆扭。

  屋內油燈昏暗,豆大的燈芯,只小小一盞,照得並不是很清晰。

  狹小的房間,沒有她喜歡的熏香和床幔,也沒有柔軟的錦被軟枕……這是她從來沒有體會過的。洗完了,見他將一雙腳握在掌心輕輕的擦,而後低頭盯了老半天,不知在看什麼,最後道了一句:「年年,你的腳這好看。」

  蕭魚就要將腳縮回。

  他卻捏著不放,擡起頭看她。

  他的眼神明亮,眉眼再是俊朗不過,渾身的男子氣概,看著就壯實。蕭魚忽然覺得腳上一熱,一回神,便看到他在親她的腳,才羞赧道:「臟不臟啊。」

  這麼不講究!

  薛戰聲音爽朗,說:「香的,不洗我也親。」

  臭死了。蕭魚嫌棄的看了他一眼,之後面前一陣陰影籠罩,他整個人都撲上來了,沈甸甸的壓在她的身上。膝蓋一頂,就將她的雙腿頂開。蕭魚夾也不是,不夾也不是,一雙眼兒無措的望著身上力大如牛的蠻漢,擡手用力推他的肩頭。他卻湊上來,隔著布料用力的頂。

  床板搖搖晃晃,「吱嘎」「吱嘎」就是兩聲。

  蕭魚的耳根一燙,忙催促說:「你、你下去。」

  蕭魚實在覺得羞恥,只是薛戰卻沒有中止的意思,俯下身便親她。蕭魚被迫仰頭,有些拘謹,他卻是興致很高。

  蕭魚小嘴微啟,與他唇齒交纏尚有些氣喘不足,很快蕭魚便被塞了滿滿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