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動之以利!一個齷齪骯髒、惡貫滿盈的如意門,憑什麼還秋薑自由?秋薑本就是自由的!如果風小雅所求的只是秋薑的平安的話,我們比如意門更有資本給他!而且,我要告訴他,太傅的英靈,在天上看著他呢!」
彰華定定地凝視著她。
謝長晏因為憤怒而臉頰通紅,但一雙眼睛是那麼亮,清澈一如初見時。
就在這時,有人鼓掌。
謝長晏一僵,轉頭看向聲音來源處——床榻上,垂下的幔帳被一隻手輕輕挽起,風小雅就端坐在榻上,沒有離開過。
「你……都聽了?」
「是。」
「那你醒了嗎?」
風小雅低笑起來,片刻後,卻嘆了口氣:「秋薑從陶鶴山莊逃走了。」
謝長晏心中一緊:「什麼時候?」
「一個月前。」
也就是說,三姐姐把秋薑都算計在內了?!用秋薑要挾風小雅不得輕舉妄動?!
「她落入如意門手中了?」
「不確定,但凶多吉少。」
「所以你就背叛陛下?」
風小雅看了彰華一眼,笑了:「如果我真的背叛,就不會出現在這裡。你們也不會還安好地站在這裡說話。」
「我知道,所以我才更奇怪,你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理由只有一個——」風小雅盯著她眼神驟然一變。
謝長晏頓覺好像有一把無形之劍穿胸而過,身體不由自主一抖,緊跟著,雙腿一軟,情不自禁地跪下去,好不容易扶著牆壁站穩時,額頭冒出了顆顆冷汗。
好可怕!以往總聽說書人說某某大俠的眼神能殺人,竟是真的!
謝長晏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心口,而這時,彰華擋在了她前面,擋住了風小雅的視線:「別再嚇她。」
風小雅一笑,收回了目光。
謝長晏拉了拉彰華的衣袖,彰華回過頭,用袖子替她擦掉了額頭的冷汗:「他懷疑你跟令姐一夥,故而試探。」
謝長晏看向風小雅:「那……現在相信我了?」
「我信不信很重要?」
謝長晏哼了一聲:「當然不。反正有陛下信我,就夠了。」說著,沖彰華甜甜一笑。
彰華放下衣袖,回了她一個笑容。
兩人的目光一經對上,便像黏住了,再難分開。
一旁的風小雅不得不咳嗽了幾下,道:「無意打攪,但實在時局緊迫,可否開始我們的計畫?」
謝長晏不解:「什麼計畫?」
彰華將她拉到窗邊讓她看外面,雖天色已暗,但週遭景物還是依稀可辨。第一眼陌生,第二眼則看出些許端倪,在腦中迅速蒐羅,居然慢慢地找出了吻合點——她來過這裡。去年,在風陵渡口附近,公輸蛙把加好子母艙的紅船給她後,她便是沿著這條被外人以為已經廢棄了的河道直接出的海。
一瞬間,福至心靈。
風小雅一笑:「這才是——如意亦不知的真正的密道。」
八月,玉濱運河沿岸州縣的學子百姓們,都在翹首以盼。
傳說中寫《朝蒼暮梧錄》的十九郎君,完成第三冊 程國篇後,在近期將乘坐他獨一無二的紅船衣錦還鄉,沿玉濱運河北上,接受燕王召見。
《朝蒼暮梧錄》堪稱唯方大地這三年來影響最大、傳播最廣的書。而且如今的街頭巷尾還在流傳十九郎其實是個女兒身的小道消息,令人熱議。
因此,聽說紅船到了,好事者、仰慕者都紛紛趕往岸口,想一睹真容。
當然,絕大部分人是見不到人的,只能見到船——一艘紅色的、造型精巧的沙船。隔日,說書先生的段子裡就多了一段關於那艘船是如何如何快、技術是如何如何領先,從而進一步推測十九郎君的真實身份,究竟是何方人士,能一直吃喝玩樂不幹活。
過了幾天,傳聞再次升級——十九郎就是謝十九!勇退帝王婚的謝十九娘!
也就是說,她退了燕王的親事後,便女扮男裝遊歷去了,果然活出了不一樣的人生。
如此一來,去岸口等紅船的人群裡又多了一幫視她為楷模的女子。
而好事的人也更多了——陛下知道十九郎就是十九娘,竟還要召見她?這是要做什麼?陛下不是打算跟謝繁漪再續前緣嗎?
謝三娘謝繁漪,謝十九謝長晏,這對姐妹還真是了不起啊,不愧是百年謝氏的並蒂蘭!
無數人翹首以盼著燕王對謝長晏的這次召見,無數人猜度著陛下到底喜歡的是姐姐還是妹妹,一時間,人人都在關注和談論此事。又幾天後,玉京那邊傳來消息——燕王將在丹鳳樓前與十九郎設壇,公開講座,人人可以聚而聽之。
這下子,整個大燕都沸騰了!每天都有好多人湧向玉京,就為親眼見識、親耳旁聽這一場前所未有的大盛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