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大步走進來的人,林蘊挑眉微怔了一下,隨即才想到今天又是十五,而每月的初一和十五兩天,皇上都是須要到皇宮寢宮中留宿的。
葉晟曦雖討厭極了她,但這種明面上的事情他依然做得認真,就如林蘊在大庭廣眾之下向來給足他這個皇帝面子一樣,不管私底下怎樣的爭鋒相對,以及相看兩相厭,一旦當著滿朝百官的面,或者是在應對這種規矩的事情時,他們都不會給對方留下可以借此發難的機會。
至於私底下,或者沒什麼重要人物在場的時候,那自然是想怎麼來就怎麼來,相互詆毀咒罵甚至打架也不是司空見慣的稀罕事。
比如葉晟曦每月的初一和十五都會留宿鳳儀宮,但關起門後,兩人向來都是一個睡床,一個睡榻,而更多的時候,總是會在就寢前出點突發狀況,可以讓葉晟曦名正言順的離開鳳儀宮的突發狀況。
葉晟曦進入寢宮之後就愣住了,視線從飄落了一地碎屑的地上床上掃過,明顯是有著打鬥痕跡的。這讓他輕皺起了眉頭,轉頭又在寢宮內巡視了一圈,才看向林蘊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林蘊早已收起了隨身攜帶的匕首,此刻聞言,漫不經心的攏了下衣袖,淡然開口:「沒什麼事,不過就是一時心血來潮練了幾下招式。」
「在床上練功?」
「有何不可?」
葉晟曦眼神晦澀,深深看著坐在床上一堆碎屑之間的女子,也不知想了些什麼,竟一掀衣擺,幾步走到床前,低頭俯視著林蘊,說道:「為朕寬衣。」
林蘊不由得眉心一跳,抬頭看著他,竟也不輸給他絲毫的氣勢,「你想幹什麼?」
他的眼神越發的晦澀難明,俯身湊到林蘊的面前,伸手一捏便捏起了她的下巴,意味不明的眼神在她臉上很是一番巡視,嘴角一勾,勾出一個涼薄的弧度,說道:「朕竟一直都沒有發現,皇后竟是個難得的美人,這般美人放在身邊只是看著,未免也太可惜了。」
「皇上你不是一直都連見我都覺得那是污了你的眼睛嗎?今天這般反常的舉止,可真是讓我不知道應該受寵若驚還是惶恐不已。」
看著林蘊的反應,他晦澀的眼神忽然鮮活了起來,捏著她下巴的手指越發用力,讓林蘊又忍不住皺了下秀眉。
「皇后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面對朕竟敢自稱『我』。」
林蘊握住了他的那隻手腕,微一用力就將自己的下巴從他的手中掙脫了出來,眼神逐漸轉冷,涼涼的看著他,道:「你今天是特意來找麻煩的吧?」
葉晟曦站直了身子,輕輕的笑開了,不得不說,他長得真是好看,完美的繼承了皇室中人的容顏和威儀,也難怪讓後宮中的女人們為了他爭得頭破血流。
「皇后莫不是在說昏話?今天本就是寵幸皇后的日子,怎麼皇后竟說朕是來找麻煩的呢?」頓了一下,他突然又俯身湊到了林蘊的面前,說道,「若一定要說麻煩的話,倒也未嘗不可。」
說著,不等林蘊的反應,就已伸手將她一把摟進了懷裡,齊齊朝床上倒了下去。
有那麼一瞬,林蘊心裡飛快的閃過一絲慌亂,直到後背牴觸床榻,身上沉沉的壓上了葉晟曦,她才定下心神。且不管葉晟曦今天為何突然一反常態,竟對向來厭惡之極的她做出這樣的行為,她首先反應就是伸手曲腿,將他從身上推了開去,同時一腳踹在他小腹上。
「砰」的一聲巨響,葉晟曦被推開撞在了床柱上,臉上不由一片陰霾,只略一停頓,竟又再次朝林蘊撲了過去。
林蘊大怒,當即調動起了內力,朝葉晟曦打鬥到了一起。
只是八年過去,林蘊雖然功力大漲,葉晟曦卻也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會被林蘊輕易壓制打成豬頭的太子爺,這一打,便是飛沙走石、驚天動地、火花四射、電閃雷鳴,那響動竟是比剛才和那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面具男的打鬥激烈了不知多少倍。
而另外還有點不同的是,剛才的打鬥是神秘男子佔上風,而現在的打鬥卻是林蘊佔據了上風,只是剛才林蘊可以無所顧忌,現在她卻不得不收斂起太多的凌厲,一如八年前,她可以將葉晟曦打成豬頭,卻不能真正傷到他的哪裡。
他畢竟是皇帝,她就算自己無所顧忌,也得為西北著想。
這些年來,西北的處境可以說是非常不妙,被朝廷剋扣糧餉的事情幾乎就沒有斷過,更時常有設計陷害西北軍中大將的事情發生,朝廷正在一點點的蠶食著西北,意圖終有一天將西北掌控到他們的手中。
林蘊雖然身為西北元帥,又是皇后,但在京城這個地方,她行事不知道有多麼的不方便,一舉一動都被人密切注意著,無時無刻不想要找出她的一丁點罪過。
當然,與葉晟曦打架這樣的事情,還沒有哪個沒腦子的傢伙會拿出來問林蘊的罪,畢竟這已經是多年來的事情了,當年先皇在世時都從不曾責怪什麼,況且他們畢竟也還是顧忌著西北的。
只要不傷筋動骨的,帝后兩人偶爾打個架也已經是司空見慣,不管文武大臣還是後宮妃嬪,都已經能做到見怪不怪,目不斜視了。
然而一旦真是傷筋動骨了,那情況自然也就成了另外一回事。
比如葉晟曦不知為何突然糾纏不休,說是打鬥打架卻逮著機會就對林蘊動手動腳,且總是往那些隱秘的部位伸手,終於將林蘊惹惱,毫無保留的一掌拍出,將葉晟曦拍飛了出去,當場鮮血狂噴。
對此,林蘊都不由得愣了一下,瞳孔徒然冰冷的緊縮,冷冷看著倒地一時起不來的葉晟曦,「你故意的!」
這一掌葉晟曦就算躲不過,也不可能全然接受,然而事實卻是葉晟曦不但全然挨了這一掌,甚至還有著故意湊上來的嫌疑。
葉晟曦伸手捂著胸口,咳嗽出了一串的鮮血,聽到林蘊的這句話不由抬頭,臉上有著算計得逞的笑容浮現,恰在這時,房門被從外面推開,葉晟曦身邊的那個叫盧偉德的太監一臉緊張的衝了進來,奔過去扶著葉晟曦,道:「皇上,您這是怎麼了?」
此情此景,林蘊哪裡還會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不由伸手揉了揉太陽穴,竟一時大意被葉晟曦給算計了。
葉晟曦在盧偉德的攙扶下吃力的站了起來,陰沉的看著林蘊,又咳嗽了幾聲,道:「皇后狼子野心,竟欲行刺朕,簡直罪該萬死!念在其初犯,即日起打入冷宮,閉門思過。」
林蘊輕一挑眉,然後緩緩沉寂下來,朝葉晟曦冷笑了一聲,倒並沒有任何想要反抗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