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宮內除了幽僻些荒涼些破舊些倒是沒什麼其他特別的,林蘊住著也沒有半點不適應,反而是跟她一起過來的錦緣,看到任何一處都是直皺眉頭。
「郡主,皇上太過分了!」
林蘊托腮席地坐在台階上,對錦緣的抱怨不置可否,內心裡倒覺得這冷宮比富麗堂皇的鳳儀宮要讓她自在多了,她果然不是個富貴命麼?
自我調侃了一下之後,林蘊轉頭看向正在忙碌的收拾著的錦緣,聽著她的嘀嘀咕咕,唸唸叨叨,不禁莞爾,說道:「他想要對付我不是一天兩天了,又怎麼會錯過今天這樣好的機會?錦緣你在不滿什麼?」
錦緣轉過身來看著她,小嘴嘟得能掛上油瓶了,隨手一劃拉身周的環境,說道:「我這還不是關心你嘛,皇上竟然將郡主你給打入了冷宮,要我看……」
她沒有將之後的話講下去,但是個稍微明白點事的人都明白她想要表達的意思。林蘊又轉回了身,抬頭看著夜空的繁星點點,說道:「我從不知道刺殺皇上這樣的罪過竟然還可以念在初犯的,到冷宮裡來閉門思過這樣的事情也是初次聽聞。」
錦緣眼睛一亮,忙問道:「郡主你是意思是說皇上其實根本不敢把我們怎麼樣?」
「這話你可別亂說,葉晟曦既然突然算計了我一把,自然是有原因的,就連我要在冷宮中閉門思過多久,恐怕也得看事態的發展而定。」
錦緣皺緊了秀眉,然後嘟囔幾句轉身收拾屋子去了。
林蘊絲毫沒有想要去幫忙的意思,繼續坐在台階上抬頭看天,然後她看到有一道白影從空中一閃而過。
心中一跳,馬上從沉思中驚醒了下來,下意識的轉頭,就看到了剛才那道白影此刻已出現在屋頂上面,正懶洋洋的側躺著,月色下,一張瑩白玉如的面具,一雙粲然生輝的星眸。
「你怎麼還沒走?」林蘊縱身飛躍到了屋頂,伸腿踢踢悠然躺在屋頂的男子,沒好氣的說道。
他也不惱,好脾氣的任由她踢著,側頭看著她那恐怕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的略顯孩子氣的撒潑行為,彎了彎嘴角,眸含春水的笑言道:「我這不是見那不懂憐香惜玉的皇帝竟將你給打入了冷宮,所以就忍不住想要來關心一下嗎?」
可惜林蘊半點不領情,倒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所以又伸腿踢了踢他,問道:「你先前的時候說是有關於本姑娘弟弟的消息來告訴我,是什麼消息來著?」
他抬頭仰望著她,自是一番水光瀲灩,春光無限,然後低頭緩緩坐起,忽然不知為何就扭捏了起來,嬌嬌柔柔的說道:「其實,我就是你那失散多年的親弟弟。」
林蘊二話不說就抬腳將他給踢飛了出去,餘風將幾張瓦片掀飛,砸在簷在砸了個粉身碎骨,發出一陣「辟裡啪啦」的聲響,而那月白身影卻如白雲悠悠,輕飄飄的在順著林蘊的那一踢飄飛出去,又在空中輕靈的一個轉身,無聲無息的落在屋頂上站穩了。
「郡主,發生什麼事了?……啊!」錦緣聽到響動,從屋內奔了出來,正要抬頭望屋頂卻迎面一點碎瓦片,「崩」的一聲砸在了她的額頭,引出她的一聲驚呼。
屋頂上,在錦緣奔出來的一瞬間,林蘊下意識的轉頭看向那白衣男子,然而夜色寧靜,月光皎皎,入目所及,哪裡還有什麼白衣男子?
林蘊不由得一挑眉,低頭又看向捂著額頭仰望她的錦緣,揮揮手說道:「沒事,只是不小心踢到了幾張瓦片。」
錦緣撅起了小嘴,揉著被碎瓦片砸得生疼的額頭無比怨念。
郡主殿下,您老人家沒事踢什麼瓦片哪?
眼神兒轉了幾轉,沒有發現什麼異樣,也就沒有再繼續打攪郡主踢瓦,嘟嘟囔囔的低頭走進屋裡接著收拾去了,今晚上可還要在這歇息呢。
林蘊站在屋頂,高高的環視了一下落在她眼底的皇宮,然後對著空氣說道:「你還要躲到什麼時候?」
一聲輕笑在靜謐中響起,不過他還沒笑完,就有一隻纖纖玉掌朝著他的臉來勢洶洶,連忙錯身讓開,側頭對上那一雙在月光中閃爍著清亮光輝的眸子,看著她似惱怒又似涼漠的神色,眼中越發的笑意點點,似乎逗弄林蘊是一件讓他很感愉悅的事情。
林蘊沒有馬上繼續剛才的話題,而是再一次細細的打量起了他,半餉說道:「你還真是把這皇宮當成你家的後花園了,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剛前幾天還刺殺皇帝未遂,現在竟然還敢大搖大擺的進來晃蕩。」
他眼神清冽,微斂的睫毛遮掩了那飛快閃過的一絲意味不明的光芒,再抬眼又是一副姿態優雅風度翩翩的騷包模樣,說道:「這皇宮豈能與我家的後花園相比?如此深沉黑暗,如此血腥猙獰,若做後花園,未免也太跟自己過不去了。」
如此言論讓林蘊不禁又多看了他一眼,隨即沉默,轉個身在屋頂坐了下來,抬頭仰望著圓月和繁星。
他低頭看著她那沐浴在月光下的側臉,向來閒散的眼神忽然流露出了既憐且柔的光彩,整個人都如同沒有重量一般的飄到她的身邊緊挨著她坐下,抬頭順著她的目光看著璀璨蒼穹,微涼的夜風輕柔拂過,帶起他低沉的聲音:「即便你再小心謹慎,智謀遠慮,京城這裡也終究不是你的地盤。」
「什麼意思?」
似乎沒有感覺到林蘊轉頭看過來的視線,他依然抬頭仰望著天空研究起了那上面的每一顆星星,好久才輕聲說道:「你都能找到失散多年的弟弟,那些盤踞京城多年的大家族甚至皇室怎麼可能連知都不知道呢?」
林蘊眼神一凜,她至今沒有將找到小十的消息放出去,但也並不期待能瞞過那些人,那麼這人為何突然跟她提這個?
不自覺中,她已坐直了身子,看著他的目光多了幾分凌厲,「這些自然你不說我也明白。」
他彎了彎眼睛又彎了彎嘴角,終於轉頭將視線與林蘊相對,說道:「那你知道今日傍晚,城守軍突然出動剿了京城內大半賭坊這件事嗎?」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