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天驥國

  太皇太后大壽,自巳時始,文武百官後宮妃嬪命婦千金聚於御花園,遊覽賞花吟詩作賦撫琴弄曲……所有能讓人歡喜的遊戲都可以,也不必嚴肅的端坐在位置上,可以在御花園內隨意遊逛,倒是分外輕鬆,在林蘊看來,則很適合談情說愛。

  而事實上,不管太皇太后壽宴還是太后壽宴或者別的什麼宮宴,還確實是基本上每次都能促成幾對姻緣,若運氣好,還能得皇上賜婚,那可真是三生有幸。

  林蘊陪太皇太后坐在高位上,看著滿御花園的翩翩公子,鶯鶯燕燕,便覺得無聊,覺得自己真應該再睡上幾個時辰,剛才也不應該提議姑奶奶來御花園,雖然當時的延禧宮內未必就比現在要好。

  倒是太皇太后與太后她們,看滿園的春色看得興致勃勃,不時的出口對其中讓她們眼前一亮的公子或小姐讚賞有加,每一次都能讓隨侍在身旁的各家夫人受寵若驚喜不自禁再外帶誠惶誠恐的謙虛一番。

  林蘊歪在太皇太后身邊點了點頭,又點了點頭,隨之突然「咚」的一聲,點頭太過用力和桌面進行了一次親密接觸,並且還發出了一聲不怎麼悄然的聲響。

  附近所有的視線都探照燈般的朝她射了過去,神色各異,太后溫和,皇上陰沉,其他人有的失笑有的關切有的譏誚有的幸災樂禍有的……倒是作為今日主角的太皇太后,臉上的表情是又好笑又好氣,伸出手來揉了揉她與桌面親密接觸了的額頭,笑罵道:「你這個渾丫頭,皇祖母的壽宴竟讓你這般無聊嗎?」

  額頭的疼痛嚇跑了蜂擁而上的瞌睡蟲,林蘊撅著嘴揉額頭,滿臉的苦大仇深,哼唧著說道:「皇祖母恕罪,人家不小心給睡著了。」

  若是別人這麼說,必定會被指一個大不敬之罪,幸而林蘊不是別人,是太皇太后最最疼愛的人,從小都不曾捨得責怪她絲毫的。所以當人們聽到太皇太后讓她既然睏乏,就回鳳儀宮去歇息的時候,沒有絲毫的驚訝,倒是有幾個羨慕嫉妒恨的。

  有這麼大的福利,林蘊會拒絕才是怪了,不過她正要離開的時候,卻側頭看到一大一小兩個身影進入了御花園,這讓她已經離開椅子零點零一毫米的屁股,馬上又坐落了回去。

  「姐姐!」清脆又悅耳的聲音,從那小孩的口中發出,繼林蘊之後,身為弟弟的他也將在場所有人的視線都吸引了過去,而他卻對那一雙雙炯炯的眼神視而不見,只笑眯眯的走到了林蘊的面前,還對將他攔下不讓靠近的公公甚是無辜的眨了眨眼睛。

  跟隨小十一起進宮來的林坤行跪禮道:「卑職參見皇上,太皇太后,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免禮。」林蘊在所有人之前出聲免了林坤的禮,然後朝小十招手說道,「過來這裡。」

  小十當即興沖沖的奔了過去,仗著小孩的身體,將一個小孩子該有的神態表現得酣暢淋漓,再有那惹人愛的可愛外表,就好像是一隻散發著三千瓦亮光的電燈泡,隨時隨地在吸引著人們的視線。

  他幾步奔到了林蘊的面前,然後毫不猶豫的手腳並用,爬上了她的腿,找一個最舒服的位置坐好,才眯著眼睛笑得一臉愜意,轉頭看向身側的太皇太后,甜甜的喚了一聲:「太皇太后好!」

  林蘊頓時掛下滿臉的黑線,在誰都看不到的角度,伸出了九陰白骨爪,用力地掐著:喂喂,你這表現得太過了啊,正常點!

  於是小十在她的懷裡扭了扭,又接著扭了扭,努力掙脫正在非禮他屁屁的狼爪,然還沒讓自己的小屁屁脫離苦海,旁邊卻響起了一個嬌嫩得讓他瞬間雞皮疙瘩飛舞的聲音:「這就是姐姐失散多年的弟弟嗎?真是個可愛的孩子。」

  正是傅茵月,而緊接著站在她身邊的沁妃馬上開口接下去說道:「不過也真是不懂規矩,不但姍姍來遲,見了皇上和太后娘娘竟然也不行禮,姐姐你難道都沒有事先告訴小少爺一些宮裡的規矩嗎?」

  小十當即覺得讓屁屁脫離被非禮的「苦海」變得不是那麼重要了,又聽姐姐涼涼的說道:「我林家的小少爺將來是要上陣殺敵征戰沙場的,知道行軍佈陣的規矩就夠了,偶爾進宮,由本宮這個姐姐在旁提點也就是了,何必浪費時間去學習宮裡的規矩?」

  這話真是大逆不道,御花園內剎那間安靜了下來,不過作為皇上的葉晟曦卻是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倒是太后突然沉了臉色。

  一聲輕笑之後,沁妃的視線在小十身上轉了幾圈,說道:「小少爺這小胳膊小腿的,只怕連把劍都拿不動,姐姐還能捨得讓他去戰場那種危險的地方?」

  林蘊抬頭,冷冷的看向了她,道:「我林家世代鎮守邊關,作為林家的少爺上戰場是那麼可笑的事情嗎?」

  沁妃一下子被噎住了,臉上青紅交加,眼角的餘光看向身側的傅茵月,卻沒想到貴妃娘娘根本就沒有想要搭理她的意思。

  林蘊又冷冷的看了傅茵月一眼,而小十也在這個時候突然開口問道:「姐姐,咱爹娘難道在我之前還有兩個女兒嗎?不然她們怎麼叫你姐姐呀?唔,這兩位姐姐是不是出生後比我還要慘呀?不然怎麼明明是妹妹,看上去卻比姐姐你老那麼多?」

  林小少爺似乎打算要將幼稚進行到底,嘟著粉嫩的小嘴,撲閃著水汪汪的眼睛,臉上的表情那是怎麼幼稚怎麼來。

  而他那無辜的問出的話,將傅貴妃和沁妃兩人都給罵了進去,還不等她們臉色變換停歇,他就又接著說道:「我長大後自然是要上陣斬殺敵人的,這個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怎麼你們竟然連這麼理所當然的事情都不知道嗎?」

  話音剛落,傅茵月和沁妃尚未反應,另一個聲音卻突然插了進來,「林小公子,你這話當著我們這些天驥國人的面說出來,合適嗎?」

  天驥國便是與大業王朝西北邊境相鄰的國家,也是林家征戰了幾百年的敵國,而此次太皇太后六十大壽,天驥國也有派遣使臣前來恭賀,此刻突然冒出的這句話就是天驥國使臣的其中一人說的。

  林蘊和小十兩人同時順著聲音轉過頭去,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個翩翩雪衣公子,月為神,玉為骨,氣質尊貴,舉止優雅,眉眼嘴角無不含著笑意,嫣然流轉煞是動人,如風悠悠流動,似花妖嬈燦爛,讓見者忍不住放緩了呼吸,連他那妖孽般俊美得人神共憤的容貌都被忽略不計了。

  乍見之下,林蘊不由得愣了一下,總覺得這張臉非常熟悉,卻又一時間想不起到底在什麼地方見過。

  一直到對上他那雙粼粼含妖的眼睛,才猛然發現竟是與那個總以面具出現在她眼前的男子那麼相似,若非這張臉與那天她在毓秀殿看到的妖孽太監的臉並不相同,她幾乎就要以為他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