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番外三,紅燭落燈花

一百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之後,新人就要被送入洞房了。

照舊,新郎倌是要被眾人拉著灌酒喝,接著鬧新房的。只是今天的兩位高堂卻是李伯與連家老爺連古今,新郎倌還有葉長青保駕護航,所以最想整新郎倌的連玉榭,在老爹嫂子的虎視眈眈之下,也不敢放肆,眼睜睜看著葉長春一襲紅衫,眉眼溫潤含笑向諸人致謝之後,灑然離開廳堂。

連玉榭恨恨飲下一杯酒,卻見自家嫂子端著酒壺款款走過來,臉上的笑意煞是可怕:

「玉榭,我聽說在京城的時候,你還曾經讓我弟媳婦管別人叫夫君是吧?」

連玉榭端酒杯的手抖了抖,咧嘴笑道:

「哪裡哪裡!嫂子!我當時還不知道葉大哥早就對馬貓兒心懷不軌……不不!是一心向往之……」

「玉榭,」葉長青笑得嫵媚溫柔,「你也知道,你葉大哥的婚事我心心念念已經幾年了,如今卻聽到有人在旁邊拆台,你說這事可怎麼辦……哎,玉軒哥,你干什麼拉著我?」

「青兒,你也是有身子的人,怎麼能沾酒呢?」連玉軒一邊拿過妻子手裡的酒杯放下,一邊不著痕跡向連玉榭使個顏色,「這裡太悶,我陪你出去略走走,透透氣吧。」

連玉榭長出一口氣,放下酒杯,向四周張望一圈:

「咦,怪了,怎麼不見阿福?」

話音剛落,就聽見李伯笑著從後面答道:

「阿福被少爺打發著先回秀水鎮,去收拾貓兒當年惹下的風流禍了。說不定,到時候秀水鎮也要辦一樁喜事也不一定呢,我聽著阿福念叨那個余二丫,可是有日子了。」

葉長春帶了幾分醺醺然,輕輕推開房門,緩步走進新房,看見眼前的情景愣了一下。

紅燭高燒,朱帳漫灑。屋子中間蒙著大紅桌布的桌上擺了酒菜,馬貓兒坐在旁邊,一手撩著喜帕一手舉著勺子,正在吃桌上的一碗蓮子粥,白皙的臉襯著烏黑的眸與殷紅的唇,看上去艷麗可人。

葉長春在門口站住腳,看著馬貓兒津津有味的喝著粥,直到馬貓兒覺察到不對抬起頭來看見他,才挑眉含笑:

「餓了?」

馬貓兒扔下手裡的勺子,一手撩著喜帕大言不慚的點頭:

「嗯。這粥真好吃,以前從來沒吃過呢!」

葉長春走近她身邊坐下,輕輕拿開她撩帕的手:

「自己揭喜帕不吉利。放下,我來吧。」

也不知道,新郎倌揭喜帕是誰定下的規矩,只是葉長春緩緩將那方嵌金絲的喜帕揭開來,看到燭光下馬貓兒一臉水潤的殷紅時,他清楚的感覺到,自己好像是又醉了。

馬貓兒看著葉長春,疑惑的問一句:

「葉拐子,你又喝酒了?」

「嗯。只喝了一杯,敬李伯,連伯伯還有連大哥的一杯。貓兒,」葉長春站起身來,低頭笑著,看看已經又舉起粥勺的馬貓兒,「替我更衣。」

馬貓兒愣了愣,放下飯勺點點頭:

「哦。」

葉長春勾起唇角。

馬貓兒仰著頭,努力跟他長衫上一排深紅盤花紐搏斗著。解下喜服,還有裡衣。幸好裡衣上系的是帶子,她幫葉長春褪下衣服,轉眼看到葉長春背上的疤痕,忍不住輕輕觸了一下:

「這裡……還疼不疼?」

葉長春輕輕捉住她的手:

「早已痊愈了。都過去幾個月了。」

馬貓兒偷偷看一眼葉長春背上那道長長的疤痕,默然片刻,卻聽到葉長春問:

「想什麼?這時還走神?」

馬貓兒搖頭:

「沒想什……咦?這是什麼?」

她指指葉長春左肩肩頭一抹隱約可見的疤痕,踮起腳尖瞪大眼睛去看那一排細細小小的疤印,忍不住好奇,「這是什麼暗器留下的吧?」

葉長春瞟了一眼肩頭,順手將某人攬進懷裡取暖:

「是被人咬的。」

言畢他忽然覺得懷裡的人僵了一僵,等他反應過來,便笑著伸手去揉馬貓兒微微皺起的眉頭:

「是小時候跟人打架的時候,被一個小子咬的。說起來,那小子還真有些傻氣,養了那樣大的一只老鼠,卻取名字叫‘花狗’……貓兒,你怎麼了?」

馬貓兒訝異的張大了嘴巴看看葉長春,又湊近了看看葉長春肩頭的疤痕,連連搖頭:

「沒什麼!沒什麼……沒什麼啊……」

葉長春當然不是好糊弄的主,微瞇起眼睛勾起唇角看定了馬貓兒:

「要是日後,讓我知道你有事瞞著我……」

馬貓兒微張著嘴思索片刻,從葉長春懷裡掙出來,蹭到兩步開外:

「其實……說起來也蠻巧呢……真是太巧了哈……我七歲的時候,也養過一條叫做花狗的老鼠……」

葉長春的眼睛瞇的更厲害了,唇角的笑意也忽然加深,跨步走近馬貓兒,忽然抬頭抽出她綰發的玉簪,散落她一身烏黑的長發,驚得馬貓兒猛然仰頭:

「哎哎!都過去十年的事情了!你怎麼還這麼小氣……葉拐子!我自己會走路!不用你抱!你干什麼!」

葉長春放緩腳步,低頭對馬貓兒展眉一笑,修長的眸子輝映著燭光,灼灼熠熠:

「貓兒,聽說過『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