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初早晨起床之後就覺得不對,隔著報紙也能感覺到有雙火熱的眼睛隨時關注著他的一舉一動。他無奈的撫額,「秦喜樂,我今天保證不消失,好嗎?你不需要跟尾巴一樣黏著我。」
喜樂一邊咬著吐司,一邊口齒不清的嘟喃,「您忙您的,不用管我。當我空氣就好。」
林浩初放下報紙,慢慢喝著咖啡,心想,空氣可沒你這麼強的存在感,睨了她一眼,「你今天不上班?」
喜樂搖頭,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我今天很多時間。」
林浩初點了點頭,又翻了一頁報紙,慢吞吞的說道,「既然你那麼閒,就把窗簾、床單、衣服全都洗了,還有……」他放低手裡的報紙,眼裡一絲狡黠的精光投向喜樂童鞋,「你放在衛生間的那堆內……」衣字還沒出來就被喜樂打斷了。
「林浩初,你……你一天不奴役我會胖嗎?」喜樂氣得把嘴裡的吐司當林浩初咬。
林浩初緩緩的搖了搖頭,「不會。」
「那會瘦嗎?」喜樂再狠狠咬了一口可憐的吐司。
林浩初又慢條斯理的搖了搖頭,「也不會。」他看了眼氣急敗壞的喜樂,輕輕的吐出四個字,「會不舒服。」
喜樂磨了磨牙,拿起牛奶猛喝,心裡暗自腹誹,林浩初果然是S,赤果果的S啊!那她哪裡像M了,為什麼別的女孩子談個戀愛都是寶貝、小乖的哄著,到她這裡,每天就是被林S奴役著、壓榨著,她就天生的丫頭命嗎?不行,這樣下去她老媽子的地位會越奠越殷實,她必須反擊。
「你在想什麼?」林浩初忽然放下報紙,握住她放在桌上的一隻手輕輕揉捏。
喜樂隨口就答了句,「在想怎麼反S你。」說完就一口牛奶噎住了,她摀住嘴看了看對面一臉微笑的林浩初。
林浩初笑得溫和,沒有一點生氣的樣子,「嗯,不錯,很有理想。」他手指輕輕敲擊在餐桌光潔的桌面上,慢慢俯身向前,「喜樂,要不要我幫你?」
喜樂看著近在咫尺的他,把嘴裡最後一口牛奶吞下去,「幫……幫什麼?」
林浩初伸出食指,慢慢移到她唇邊擦去她唇角的那一滴奶漬,然後緩緩的放到他自己的唇邊,眼神魅惑,「幫你S我。」說完,就當著喜樂的面嘬了下他修長的食指。
喜樂目瞪口呆的看著他,所謂大白天被雷劈中就是眼下這個感覺吧,她嘴巴張得大大的,好半天才回魂,「林浩初!大清早的,不要這麼驚悚好不好!」
林浩初笑得無比歡快,摸了摸她的頭,「乖,所以你還是沒有當S的潛質,繼續當M好了。」說完他起身,慢慢往客廳走去,邊走邊說,「記得把餐桌收拾乾淨。」
喜樂哭喪著臉,林浩初你個大BT,果然一點也不可愛。
門鈴響的時候,林浩初正一副大爺派頭坐在沙發上,手指飛舞在他的筆記本上,好像很忙的樣子,一點也沒有準備去開門的打算。喜樂正在收拾餐桌,咬牙切齒之後默默的移到門口開門,開門是丫頭該做的事吧。打開門看到來人,她有些尷尬的回身看了看林浩初。
林浩初也正好抬起頭,六目相匯,喜樂只覺得天氣越來越冷了,是不是需要把暖氣打開?
何詠清和葉鴻坐在沙發上,喜樂悄悄瞄了眼身邊的林浩初,那廝也一本正經坐得筆直,喜樂忙起身,「我去泡咖啡。」臨走前,她順勢掃了眼林浩初的筆記本,馬上就吐血了,林浩初這個混蛋啊啊,剛才居然在玩連連看,那麼幼稚的遊戲他居然玩得讓她錯覺他在忙正經事。
一路腹誹著走到料理台,喜樂泡著咖啡,客廳依舊安靜得可以,她偷偷觀察了下三人的樣子,林浩初還是那張面癱臉,葉鴻擺著冰山臉,何詠清一副撲克臉。喜樂吞了吞口水,果然是一家人啊。
「那個……你們的咖啡要加糖嗎?」喜樂小心翼翼的開口,目前的情況太詭異,還是小心為上,保不準就引燃了導火索傷及無辜。
「不要!」三個聲音同時響起。
喜樂默默的低頭,對手指,果然的果然,這不就是一家人嗎。
她端著托盤走過去,遞給每個人咖啡之後,又是長久的沉默。喜樂低頭喝著咖啡,真苦,怎麼連自己的也忘了加糖。她看了看黑色的液體,再抬頭看了看三個人,忽然想,如果以後這一家子和好,坐在一起,是不是每個人都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坐在一起互相觀看就好了?想到這她忍不住就噗哧笑了出來。
安靜的客廳裡,她這一笑,其他三人都向她投來詫異的目光。喜樂一窘,這種情況下,她怎麼能笑呢,她馬上挺直身板,輕咳一聲,「那個……何總、媽,你們吃過早餐了嗎?」問完就又想咬舌頭了,這情況,喊爸不合適,不喊吧,何總聽著那聲媽顯然不樂意。
看了眼何詠清,對方果然臉色更張飛了點,他端起咖啡抿了口,「嗯,吃過了。我們……來看看浩初。」
葉鴻依舊沒有說話,只是有些不自在的看了眼林浩初,林浩初視線與她交匯,隨即很快移開。他側身,手搭在沙發背上,「看我?有什麼好看的,難不成我是動物園的動物?」
喜樂狠狠瞪了林浩初一眼,可人家視線也不知道飄哪去了,喜樂連忙打圓場,「那媽呢,您用過了嗎?這麼早就趕過來,肯定還沒吃吧。」
葉鴻臉色也不怎麼好,她對喜樂點了點頭,「你隨便給我弄點吧。」
「噢,好。」喜樂走向廚房,這麼壓抑的氣氛,她寧可呆在廚房也不願意被冷死,打開冰箱看了看,喜樂問葉鴻,「媽,家裡好像沒什麼東西了,我給你做火腿煎蛋吧?」
葉鴻臉上好像有些猶豫,旁邊的何詠清和林浩初卻一起出聲了,只是兩個聲音都有些不自然,「她不吃煎蛋。」
喜樂無語,悶騷也可以遺傳的?
葉鴻顯然被異口同聲的林浩初和何詠清給震懾住了,好久才低低的說了聲,「沒關係,你看著隨便弄就好。」心裡卻一點也平靜不下來。自從那年之後,和林浩初基本沒說過話,甚至連眼神交流也沒有。對於他,她是刻意的去忽略倆人之間存在的問題的,更多的愛都給了林浩言。而眼下,他卻清晰的說出了她的喜好,想來,在這麼多年,他是默默關心著自己。
而何詠清,三十幾年了,自己都快記不清楚當年的很多事了,他卻連這般小事都記住了。她心裡一陣酸澀,坐在一起的三個人,明明有著最親密的關係,卻是這般奇異的相處模式。
正出神間,何詠清卻酸酸的冒出一句,「和林慕錦生活久了,連脾氣都變了?」以前可不像現在這麼好說話的。
葉鴻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眯起眼笑,「是啊,慕錦脾氣好,老讓著我,女人當然是寵出來的,他待我好,我自然就會日漸溫柔。」她一臉志得意滿的樣子,「不過想必何先生不太懂,你這樣的粗人怎麼懂溫柔兩個字呢。」
何詠清怒極反笑,冷哼一聲,「溫柔?林慕錦那樣的張飛臉?」
葉鴻把手裡的咖啡杯重重的放回桌上,瓷器和玻璃桌面清脆的撞擊聲響起,「何詠清,我警告你,少惹我,我今天來不代表我就和你冰釋前嫌了。」
何詠清撇了撇嘴,雙腿交疊,「無所謂,我比較在乎兒子的感受,林太太。」
葉鴻臉刷的白了,氣得胸口一起一伏的,「兒子?現在知道是你兒子了,你願意喊,他願意認嗎?」
兩個人都回過頭看林浩初,林浩初搭在沙發背上的手緊緊的握著,低垂著頭,他笑了笑,「終於想起問我的意思了?你們兩個把我當什麼?彼此怨恨的時候,我就是犧牲品。現在想釋懷了,我就是戰利品?」他苦笑,「如果可以,我根本不想要你們這樣的父母。對我來說,還不如是孤兒來得幸福。」
葉鴻和何詠清都呆愣住,葉鴻心裡泛疼,第一次聽到他說這麼多話,卻字字句句扎進了她的心裡,血肉模糊。她幾次張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何詠清煩躁的拿出煙來點燃,心裡也不好受,從最初的只是單純想找個繼承人到現在自己內心深處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揪心,他知道,那就是所謂的血緣天性。
喜樂愣在一邊,開放式的廚房讓剛才的一幕和林浩初的話句句清晰的傳入了她的耳朵,她沒有立場走過去指責誰,也不適合現在去插話,只能安靜的等在一邊,林浩初心裡的傷,只有葉鴻和何詠清才能治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