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喜樂在床上睡的很不安穩,似乎一直在做噩夢,嘴裡在細碎的呢喃著什麼,聽得很不真切。林浩初也一直沒有睡著,他起身坐到床邊的凳子上,手指輕輕按在她蹙起的眉間,喜樂,是我讓你連睡著都這麼痛苦嗎?
看著她的睡顏,發著呆,喜樂好像被什麼驚醒,額頭上有些濕意,幾縷碎髮黏在額頭上,對上林浩初的目光,兩個人安靜的看著對方。靜謐的夜晚,連空氣好像都停止了流動。喜樂伸手握住他的手,林浩初躺進被子裡,把她擁進懷裡。撩起她額頭的劉海,輕輕的吻了吻,在她耳邊低語,「對不起……所有一切都對不起。」
喜樂側過臉窩在他胸前,很久都沒有說話,林浩初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以前的秦喜樂很單純,他從她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能看穿她,現在,她也開始善於掩藏了,笑的時候不一定在笑,而不笑的時候也不一定是在難過。林浩初的心有些被什麼東西越勒越緊,好幾次想開口說點什麼,都不知道該說什麼,該如何開口,要說的太多,連他自己都理不清一點思緒。
喜樂閉著眼,呼吸一直很潛,等林浩初再低頭看她的時候,忽然看到她眼角的潮濕,他埋進她頸間,那種心臟被什麼東西給勒住的感覺更強烈了,「你……還在生氣嗎?」
喜樂搖了搖頭,鼻音很重,「沒有。」
林浩初的下巴在她頸間蹭了蹭,剛剛長出來的胡茬扎得她有些癢,他環在她腰間的手緊了緊,「相信我,和你在一起以後我沒有做傷害婚姻的事。」
喜樂「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林浩初有些氣悶,覺得這樣的喜樂讓他很無所適從,他又繼續說,「我只是送她回去,沒有什麼,那晚……她喝多了,本來想讓吳秘書照顧她,可是吳秘書有事情來不了,我……」
「林浩初。」喜樂抬頭看著他,有些淺棕色的瞳孔裡閃著點點亮光,「那晚……為什麼突然發脾氣?」
林浩初愣了一下,隨後有些不自然的別開目光,垂下眼沒說話。
「那晚,你是不是又失控了?」雖然最後她已經意識模糊,可是還是清晰的感覺到了他的異樣,那個暴戾完全聽不進解釋的人,不是平時的他。
林浩初依舊沉默,他比誰都清楚,那晚自己究竟陷在了一個什麼境地,聽不到任何聲響,腦子裡有很多人在對他說話,說的什麼卻沒有一點邏輯,但是自己的意識似乎就飄蕩在某個角落,怎麼也抓不到,只能任由自己不斷傷害她。他有些痛苦的闔上眼。
喜樂仰起頭,看到他臉上掙扎的神色,她低下頭,聲音很小,「林浩初,你知道我為什麼一直要嫁你嗎?」
林浩初睜開眼睛,安靜的等著她的答案,這個問題,一直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那時候,我站在路邊,黑漆漆的夜晚,整個世界都好像是黑的,我走了很久、很累。我對自己說,如果待會有個又帥又好心的人會來救我,我就嫁給他。」說到這她笑得很開心,好像想到了什麼最快樂的事情一樣,「那時候真的很傻是不是?雖然這麼想的,可是,等你真的出現那一刻,我並沒馬上想嫁給你的感覺。直到在車裡,你讓我枕著你的肩膀睡著了。中途我醒來過,還未睜開眼的時候,聞到了你身上的味道……是哥哥的味道。」
林浩初愣愣的聽著,喜樂說,「哥哥在我心裡,一直是最能保護我,最能讓我有安全感的人,那時候,我就想著,這個男人身上有哥哥的味道。所以,我要嫁給他。」她側過臉看他,臉上是溫暖的笑容,「因為……他能保護我。」
林浩初看著她的笑容,有些慚愧,他越發的自責,保護?他可以嗎?
喜樂坐起身,想轉過身與他面對面,林浩初小心的扶起她,喜樂深深的呼出一口氣,「林浩初,我現在已經不需要保護。因為在婚姻的過程裡,你讓我越來越勇敢。現在,以後,我們要的是相濡以沫,不離不棄,我被你害成了這樣,你更別想拋下我,別用你生病了不想傷害我來做藉口,我全都不接受。既然你沒外遇,就給我好起來,你欠我一個孩子,欠我一份幸福,我要你加倍還給我。」
林浩初看著此刻的她,在燈光下,忽然覺得她的眼睛亮的有些耀眼,喜樂已經這麼瞭解他了,知道他此刻的掙扎,所以她首先斷了他想退卻的路,首先就阻斷了他離開的想法,難道到了現在你還是一點也不怨我嗎,喜樂?
他緊抿的唇線慢慢柔軟,變成一個好看的弧度,「秦喜樂,誰準你說這麼多煽情的話了,想酸死我。」
喜樂笑,笑得很開心,那笑容掃去了他的陰霾,「沒有聽過一個詞叫耳濡目染嗎?以後也許能讓林書記變得越來越會甜言蜜語也說不定。」
林浩初笑,滿眼的寵溺,「我儘量。」
喜樂點頭,然後舒服的靠回他肩膀上,心情大好,真好,終於農奴翻身把歌唱了,以後看我怎麼奴役你吧。
林浩初替她蓋好被子,心裡卻是百轉千回,太多的問題需要一一攤開到喜樂面前,可是現在,看她微笑的臉,他卻怎麼也開不了口解釋。
第二天林浩初白天有事,葉鴻來陪喜樂,很晚了林浩初也沒有來,她百無聊賴的看著電視,看了眼安靜躺著的手機,撇了撇嘴。對某人果然不能抱太高的期望啊。
電視轉到一個頻道,喜樂無聊的扔下遙控器,新聞直播間一般都會直播些現場新聞,喜樂眯著眼看,有些瞌睡。新聞裡的女主播在報導著,「位於本市湖月路上的南苑公寓8棟某層發生了瓦斯爆炸事故,導致整棟樓忽然起火,現在消防部門正在緊張的救援中,請看現場發回來的報導。」
喜樂看著現場混亂的場面,心裡唏噓著,把空調的溫度又開高了點,覺得很冷。
電視裡的新聞還在繼續,喜樂意識開始有些模糊,快睡著的時候忽然聽見電視裡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是林浩初,她驀地睜開眼,看見他在燈火通明的現場,沉穩老練的說著各種官方說辭,喜樂有些好笑,這樣的他和在家的他還真是判若兩人。
那個女主播忽然說,「林書記你怎麼會突然出現在現場的?這件事情已經馬上上報到政府部門了嗎?」
林浩初似乎想了一下,他說,「現在當務之急是馬上處理好現場群眾的安置問題,其他的我們待會再說好嗎?」說完他對女主持人微笑頷首,接下來鏡頭就轉到了林浩初和一些現場群眾的互動上了。
正看得索然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臉盤出現在了喜樂的視線裡,是江醫生?她住在那裡?喜樂暗自嘆了口氣,江醫生還真倒霉。
小護士進來查房,看到喜樂病房裡就她一個人,一邊在填寫記錄牌一邊喝她聊天,「今晚林書記不來嗎?快到門禁的時間了。」
喜樂一愣,一看時間,都已經這麼晚了?小護士走後,喜樂拿起手機撥通了林浩初的號碼,那邊還是很吵,看樣子他還在現場,喜樂怕他聽不清楚,加大了點嗓門,「你今晚是不是不能來了?」
林浩初走到安靜一點的角落,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出了點事情,可能趕不過去,我讓媽過去陪你。」
喜樂躺下去拉好被子,「不用了,我一個人也可以的,現在我都能下床了,沒什麼事需要人照顧。」
林浩初沉默了一會,「喜樂,我天一亮就去找你。」
喜樂抿著嘴笑,「嗯,那我掛了。」
「喜樂……」林浩初忽然又喊住了他,他猶豫了下,「明天我有話對你說。」
「為什麼不現在說?」
「我想當面跟你說,乖,晚安。」林浩初掛斷電話,深深的呼出一口氣,看了眼站在遠處正往這邊看過來的江一寧,他按了按太陽穴朝她走過去。
第二天天一亮,喜樂還沒起床就被臉上癢癢的感覺給弄醒了,睜開眼就看到林浩初放大的臉在眼前,他笑著捏她的鼻子,「醒了?起來刷牙洗臉,我給你帶了榮滿樓的鱈魚粥。」
喜樂好半天沒迷糊過來,她揉了揉眼睛,「林浩初,現在才幾點,你怎麼起這麼早?」
林浩初一邊把盛粥的盒子打開,一邊回答她,「昨晚忙到很晚,沒什麼時間睡就直接過來了。」
喜樂洗漱好,坐在沙發上喝粥,「你要不要睡會,一會我喊你。」
林浩初搖了搖頭,「不行,今天還有很多事,我一會就走了。」他拿起沙發上的一件毛衣給喜樂穿上,喜樂聽話的伸手,林浩初給她扣著鈕子,「今天還是讓媽過來陪你,我今天白天都沒時間過來,昨晚的事後續的問題很多。」
「唔,你不用管我,忙你的就好。」
林浩初摸了摸她的臉頰,「喜樂,等忙完了這陣,我帶你去旅行?好不好,還你一個蜜月。」
喜樂有些受寵若驚,她眨了眨眼睛,伸手摸了摸林浩初的腦門,「你發燒了?」
林浩初也不搭理她的調侃,拉下她的手握在手裡,「我走了,晚上再來看你。」在她額上印下一吻就離開了。
喜樂一個人甜蜜的喝著鱈魚粥,小護士進來的時候,看著心情顯然很好的喜樂打趣,「林太太真幸福,林書記天還沒亮就來了,值班的小孟看見他給他開了門,他坐在門口一直等,說怕吵醒你。」
喜樂聽到她的話,心裡一陣柔軟,林浩初可真是個笨蛋。
正好有醫院的護工進來送報紙,小護士順手遞了過來,喜樂攤開一看就被眼前的標題給驚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