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南安王送禮

聽著王爺那聲兒似是柔聲安慰自己般,鴛兒便再抬眼瞧了他一眼,只見那雙眸子裡帶著笑,還有著絲溫柔意兒,張著雙手等在馬邊。

咬了咬牙,這馬總不能趴一輩子,大不了就摔上它一跤!

想著,便死閉了眼,咬牙向那側一滑,人就似那重傷落馬的人般,直摔了下去。王爺猿臂長舒,一把就抄到鴛兒身底,忽瞧見身邊守著的那些下人,心覺不妥,忙將她立直在身邊,卻不想,剛放直她身子,鴛兒腿卻還軟著呢,一跤就倒了下去,又忙忙的伸手去攬了起來。

輕一腳,沉一腳,進了屋後,鴛兒哪還顧得上什麼王爺不王爺?主子不主子?自己已然天旋地轉了,一頭栽到榻上,連榻上那早晨送來還未曾打理衣杉也顧不得了。

王爺瞧見她幾是死了一半的樣兒,心頭微哂,見她實是嚇怕了,在她肩上輕拍兩下:「好生躺好了,明兒不再騎這般快遍是了。」

「明兒?」鴛兒才略略好些,聽著這句話兒臉色又白了三分,轉過頭來,瞪大眼睛,「明兒……還要騎?!」

見她那眼圈尚紅著,便是心內不忍,卻又深知學不會的厲害,冷臉道:「哼,我這府中上下雖非人人皆是那馬上英雄,又有哪個不會騎乘的?你若連這馬背皆怕成這樣,說出去可不是打爺的臉了?!」

鴛兒一哆嗦,把臉又埋回被上,死咬著牙才沒罵出聲兒來——把侍女訓成騎手?王爺,我大恆朝莫非是蒙古國不成??

見王爺走了出來,張公公忙一臉喜意兒的迎了過去:「爺,騎了這一上午,可要歇息?」

王爺雖縱馬馳騁了小半日,卻絲毫不覺著累,微一沉吟,道:「去落雁園。」

「是。」張公公忙笑著應聲,又輕聲道,「我瞧著鴛兒姑娘似是累壞了……讓小豆子他們去伺候您?」

王爺應了聲,想了下又道:「今日便讓她歇了罷。」

「是。」張公公忙彎腰應道,笑著送了王爺去了落雁園,又瞧著裡頭鴛兒似是一時半會兒爬不起來了,這才悄悄吩咐眾人聽著吩咐,自己先下去了。

這一身骨頭便似散了一般,睡了小半日才回過氣兒來,再起來時全身骨頭皆是疼的。

眼見著王爺已打落雁園回了,咬牙起來伺候摟腿。

似是見她累得狠了,瞧她過來伸手要脫自己靴子,王爺一伸手,拉住了她胳膊。

鴛兒一愣,忙垂下頭來,想抽卻抽不出手來。

王爺這才鬆開,淡淡道:「今兒你先歇了吧,一會子叫容嬤嬤過來。」

見他

倒不全是那蠻不講理之意,鴛兒想了下,便輕聲道:「嬤嬤年歲大了,還是我來吧……睡了這半日,已好了些……只是……」說著,便抬了下眼睛,又慌張垂下。

「說。」見她這樣兒,王爺自知她心裡在轉著些小心思,也不點破。

「只是……若是日日這般的……我……怕……怕……吃不消。」那馬術又不是女子必修之業,何苦為難自己?他那馬騎得這般好,自己便是學得再好又哪裡超得過他?

聽著這般推脫,說到底不過是怕了那騎馬罷了。王爺唇角輕佻:「方纔一日,便想著偷懶?」

見他這般質問,鴛兒只好應聲:「不敢……」

「不敢?」王爺挑了她一眼,緩緩說道,「若是讓你日日這般騎馬……每日回來皆要睡上這半天,有何事不得耽誤了?罷了,明日起,每日只騎上一個時辰罷。」

一個時辰還短??

鴛兒心內氣結,卻見這位爺已然拍了板兒,哪還容得自己辯駁?只好應聲應承,又鬱結道:「每日上午一個時辰……只怕再耽誤了爺的事兒。」

「無妨,本王每日上午皆要遛馬,只當連你一併……便如此罷。」說罷,不容她再言語,靠到身後床邊,待鴛兒為他脫靴。

每日皆要遛馬?鴛兒一愣,詫異抬眼瞧著王爺。

見她愣著,王爺疑道:「又如何?」

「王……王爺……難不成要親自教我騎馬?」鴛兒心頭警鈴大震,可心底卻又疑慮,自己人才十二,且又如此模樣,這王爺怎麼會看的中?莫不是有其它緣由?

王爺臉色一沉:「你乃是本王近身伺候的,府中沒哪個女子教得了騎術,莫不成本王還能讓旁的男子教你不成?!」

鴛兒臉上微紅,忙垂頭應是,見王爺不待再說,方彎腰脫靴,揉起腿來。

自打這日起,一連數日,每每早上鴛兒皆趁著王爺出去演練武功之時換好衣衫,待他回來稍做歇息,方才隨著他一同出院兒。

只是那上馬下馬……再騎在馬背上之時,皆是摟摟抱抱的。初起時還不覺,只顧著害怕,可這十來天過去了,便是鴛兒也自覺不妥,可又苦於無法訴諸於口。

「王爺……」騎在那紫夜背上,鴛兒只覺得著身前那緊箍著的臂膀、身後緊貼著的胸膛弄得她全身彆扭,若不是冬日裡人穿得皆厚實,恐更難堪。

「嗯?」王爺那口鼻正在自己頭上,稍一偏頭便是耳邊,每次他一開口,耳頸處皆要麻癢上半天。

「……學了這些日子……現下坐得穩了,是不是該學學……自己騎著了?」那

些話鴛兒哪敢直說?且同來的那四人全因想要巴結上王爺,卻反被打發出了府,自己現在自多做情個什麼?若真說了出來,原本指不定他當自己是個孩子、當個玩意兒逗著玩玩,若是一旦覺著自己原本也是個女子,說不定結局會比嬙兒幾人還要慘上幾分吧。

王爺身子一僵,冷哼一聲:「本王這匹紫夜烈性得很,除了本王再不載旁人,莫不成你想摔斷腿看看?」

鴛兒身上一抖,忙搖了搖頭,她只是生怕日日貼得這般近,時日久了王爺若是想起自己現下已然快長大成人了,若覺出自己像個女人了時會不會一怒將自己也打斷手腳丟出府去,哪會因著這個反而現下摔斷腿腳?

見她乖覺下來了,王爺這才又輕哼一聲,左手上稍稍使力,右手一拉韁繩又策馬飛跑了出來。

鴛兒這個前世便對那些驚險設備敬謝不敏的體質,雖經過這些日的騎練,卻哪能適應這般快?小臉一白,死攥著袖子的手一滑,一不小心摸到了王爺手背上,臉上再一僵,忙又抓回袖子處。

身後王爺手上一僵,頓了頓,忽的抬手起手來,把那兩隻柔弱無骨的柔荑捉到手中。

鴛兒身上一僵硬,聲兒都變了:「王爺!」

王爺雙眼微斂,沉聲湊到耳後吐氣輕聲道:「這幾日,爺的袖子都快被你扯壞幾隻了。」

鴛兒這才臉上一紅,可那攥著的手心兒卻不住的冒汗,幸好王爺只是捉著,並未摩挲,不然她怕是明知那人恐是個同性戀殺人狂,此時也會綴馬而去。

匆匆鑽進屋子,鴛兒這才收斂心思,愁眉苦臉的坐於榻邊,心中惴惴不安,不知王爺那裡究竟是怎的了?

思來想去,抽手拿起自己床頭那小菱花鏡子,皺著眉頭看著自己那臉。論相貌,自己現下哪裡比得了去了的那四女?可明明又是個閨女模樣,怎的看也不似個男子啊?

放下鏡子,又走到王爺平日裡的那扇大些鏡子前,左右看了看,身上雖沒二兩肉,卻也是個女子體態啊?這位爺,怎的可能瞧上自己?

王爺收拾罷了回到屋內,鴛兒忙惴惴上前伺候更衣,幸好,這會子王爺這裡哪還有適才那般模樣?臉上淡淡的,不正眼瞧自己半眼,這懸著半晌的心才安了下來,許是自己這幾日真把他胳膊抓痛了呢?

正想著,忽聽門有人報:「王爺,南安王處有人來訪。」

王爺眉頭皺起,雙眼微斂:「說是何事?」

「說是年節將至,送上年貨禮單,以續兄弟之情……」小豆子亦皺著眉頭,這南安王平時從未有過何來

往,今日這是怎的了?

「送禮?」

王爺眉角一挑,正自沉吟,又聽小豆子報:「除家丁之外,還有內院婦人……爺,這個……咱們當如何接待?」

嚴王府中從無女眷,平日裡更無他處女眷來訪,今日這是怎的了?莫非南安王不知此事?

王爺眉頭再挑,臉色黑沉了下來,冷聲一哼,忽一轉頭,正瞧見守在邊上的鴛兒,便道:「女眷便由你……再將容嬤嬤叫來,小豆子,你在此時關照下。」說罷,理了理常服,抬腿出了大門。

鴛兒微微愣了下,待王爺出門,這才看向小豆子,訝然指了指自己:「我?」

小豆子忙點了點頭,轉頭衝門外聽使喚的小子們招呼著,讓把容嬤嬤叫來。

「姑娘今兒個就擔待些吧。」

「可……我哪裡接待過客人?」鴛兒臉色焦急,她除了本府中人外哪裡還見過旁的人?如今可如何是好?

「姑娘莫急,一會兒嬤嬤來了便好了。」說著,小豆子乾笑了聲,「莫說姑娘了,我們這府裡自打來了這西涼後,還從未有女眷上門呢……」

鴛兒一噎,忍不住苦笑了聲,也是,這嚴王不好女色之名,想來同那「閻王」之號一般的,早已傳遍這大恆上下,且不論那位南安王還是嚴王的兄弟?

只是……

鴛兒忽一轉念,對方為何會派女子過來?莫非?!

猛然想起去了的紅玉等人,莫非那個兄弟家中有何女子不待見,也想往這府裡丟不成?

正自胡思亂想著,忽見容嬤嬤已然進了門兒,忙起身迎了過去,福了福。

「莫怕。」似是瞧出了鴛兒並小豆子臉上那神色,容嬤嬤倒是一臉鎮定,掃了二人一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只當客待便是了。」

見容嬤嬤如此,眾人方才定下心來,便守在屋兒裡等著信兒。

不一會兒,前面來報,人已經入了城,正向著王府前來。

又一會兒,報曰,人已進了府,正由小廝婆子抬著轎子進了門兒,向後院行來。

抬著轎子來的?莫非真是女眷不成?

鴛兒心裡打鼓,這日子剛平靜了沒兩日,便又遇上這麼一遭,若那南安王真是關心兄弟,特特選了好的送來……自己這日子,怕又是……

想著,那心頭便沉甸甸的,若是她仍住於那落雁園中與世無爭也就罷了,可如今她是王爺跟前服侍的,管他來的是誰,皆會當自己是那眼中釘、肉中刺。她不想擋了旁人的道,可她人已站到道旁,保不齊會有那黑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