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搬家

「平素可有無不安份之意?」王爺聽著趙平安的回話,那眉頭仍是皺著,他極厭那不安分的,卻又怕那安份的原才是裝著的。

「後院兒中的兩個因是在爺和夫人院兒中的,平素倒是老實得緊,學府中規矩亦是如此,想來入府之前,應是打從人牙子處便知道應要老實。後院兩個……」說著,趙平安微微抬眼,瞄了瞄王爺,又低頭道,「後花園子中那兩個,平素規矩也是學的,只偶在一處抱怨兩句……」

「抱怨什麼?」王爺那眼果是斂了起來,眼中憋著一絲精光。

趙平安暗自歎了口氣,照實回道:「那個叫二丫的,抱怨說成日家見不著主家,只跟著一群婆子被當成下人的下人使喚。那個叫方玲的倒沒說過什麼,只是二丫說著,偶爾點頭應著。」

王爺冷笑一聲,道:「既如此不願當那下人,便把她發賣了罷,問她本家可願贖回去,多少錢子買來的,便多少銀子賣回去,免得說我孫家反倒拿人家閨女要挾這幾兩銀子!」

趙平安應了聲「是」,那丫頭才入府不過兩個來月,便又讓其家人再贖回去。任誰聽了,也知這必是個不安份的。這秋河鄉本就小,東邊有事兒,不出一個時辰便也就傳到西邊兒頭處了,這丫頭,日後怕是便想在本鄉內婚嫁已是不易了。

至於遠嫁又或其它?本就是打從南邊兒過來的,誰會管其身後之事?若這等毫無城府之人反倒是那探子,這些探子便也太過無用些了。

待王爺回了後院兒,進了正屋後正瞧見鴛兒側靠在床邊兒,懷裡抱著裹成一團的寶姐兒,臉上還帶著股子慵懶倦意,嘴角邊兒上卻又溢著一抹滿是幸福的笑模樣。

王爺臉上原本帶著的那絲冰冷亦化了開來,向床邊兒走去,湊到她身邊兒一同瞧向她懷中那個小人兒,道:「這會子身上有了力氣?能抱的動她了?」

鴛兒逗弄孩子那手微頓了頓,抬眼向他嗔了一眼,又垂眸向懷中女兒瞧去:「寶貝兒乖,以後只聽母親的話……」

王爺挑了挑眉頭,拿頭湊到了鴛兒耳邊兒,低聲衝她耳朵吹著氣兒:「只聽母親的話?」

那話音裡邊兒還向上挑著,揚起一絲勾人的意味,吹得她耳中癢癢的,忍不住便臉紅了起來。又是挑目瞪了他一眼,紅唇微翹:「爺偏愛吃這等醋不成?」

王爺輕笑了聲兒:「便是女兒只聽你的也無妨,不過,你要聽爺的話……」說著,便俯身過去吮上她那朱唇,勾出香舌細細品著。

蓮蕊同荷衣各端著個果盤子,挑簾進屋欲給夫人放到臨窗那床上的几上,

蓮蕊剛進了屋門兒,一抬眼,正瞧著窗邊兒吻著那兩人,手一抖,險些把手裡那果盤子給摔了,忙忙死命的抱住,轉回身來便要出去,又險些同後邊兒跟著的荷衣撞上。

荷衣詫異看著她,也死抱著自己懷裡的那個盤子生怕打了,就見蓮蕊臉上急急衝她打著眼色,又向外擠著。雖不明她這是何意,到底退了出來。

「怎的了?」

蓮蕊臉上尚紅著,拿左邊兒手抱好懷裡那盤子,右手抬起來,指了指自己那嘴唇又撅了撅,隨即忍不住臉紅了起來。

兩個丫頭原是小些,不大懂人事兒,可好歹也是在主子跟前伺候的,夜裡頭守夜的也是她二人,這一指,蓮衣那臉上便也紅了,抿著唇笑了起來。

兩個丫頭笑罷,再一回頭兒,正看到院子裡頭幾個丫頭,連同那新來的秋葉紅霜,正納悶瞧著自己呢,臉上忙肅了肅,轉身看了看那門簾子,咳嗽了一聲兒,才抬腳又慢慢走到門邊兒。

「我已遣人將後頭那染秋院收拾了出來,你覺著哪日好,咱們便哪日再搬回去。」王爺已經坐在床邊兒,正探著身子斗弄著寶姐兒。

寶姐兒那眼睛雖不太大,卻黑亮亮的,皺著個小眉頭,死盯著眼前王爺動來動去的那一點兒手指頭,再遠的應當是瞧不太清楚。

鴛兒聽了,眼睛亦是一亮,抬起頭來,亦是黑亮亮的盯著王爺,滿眼裡頭皆是喜亦。頭年在園子裡頭還未曾逛夠呢,身一沉王爺便命自己再搬出來,這回想是能住的久了些。

王爺瞧了瞧鴛兒,又瞧了瞧正盯著自己指頭的寶姐兒,不禁失笑起來,拿那原本逗弄著孩子的手指頭點了點鴛兒那鼻尖,引得她低呼了一聲兒。可巧的是,懷裡頭那寶姐兒見眼巴前兒的那個動來動去的物件沒了,心下不一,竟也一同「啊」了一聲兒。

王爺聽了笑得便更暢快了些。

兩個丫頭低眉順眼兒的放了果盤,便慢慢退到了一邊兒。

夫人有了興致,王爺那裡又點了頭,這家搬起來便快得多。只半日,便盡挪到了染秋園裡頭。

這一去,除了兩個大丫頭,並伺候小姐的嬤嬤媳婦,並未曾帶著旁人進去,早先進了院子讓調|教著的秋葉、紅霜亦是如此,留在了院子中候著,再由同留在院子裡頭的嬤嬤調|教著。

步輿上頭坐著鴛兒,懷裡邊兒還抱著寶姐兒。王爺並那些丫頭婆子皆是步行跟在兩邊兒,一同浩浩蕩蕩的進了園子裡頭。

原本鴛兒本也打算走著進來的,可偏偏這兩日那位爺剛開了齋,這才剛到了第二日晚,哪裡能輕饒得了她

?又折騰到了後半夜方罷。適才上了轎子時人還掩口打著哈欠呢。

見她困著這般,王爺哪裡忍得?便欲再晚一日搬吧,鴛兒那處又不依他,生怕晚上再被他折騰,不如今兒個進了園子也就罷了,省得日後再折騰,這才乾脆抬了進來。

染秋院早早便被清掃了出來,這會子大開著院門兒,下人們正垂著頭,等著家中主子主母到來。

下了步輿,王爺先是伸手過來,小心抱了寶姐兒,復又抬手攙著鴛兒,共進了染秋院中。

這院子,乃是去年二人小住過會子的,早先住過的那聽水閣一是因著臨水太近,夜裡水面上風寒些;二是因著恐懷裡抱著的那小丫頭一時大了,再不小心趴出圈兒去;三是因著臨著那瀑布也近些,晚上到底能聽著水音兒,只怕吵得人睡不安生,這才乾脆住到這染秋院中。

一行丫頭嬤嬤們伺候著進了院中,略收拾些,便捧了新鮮果子送到正房之中。

住進了這冬園兒裡頭,鴛兒聞著那草木清香,心頭到底輕省下來,抱著女兒,待晌午過後便坐在院子裡著曬太陽。四面兒裡面皆是綠意,只瞧得讓人心頭雀躍,兩眼舒坦得緊。

王爺先是陪著鴛兒一同坐了會子,便起身去了墨香軒。

「夫人,這是今春的新茶,前兩日剛打南邊送來的呢,老爺剛命人送到園子裡頭給您的。」蓮蕊臉上帶著喜意,抱著一包新茶進了院子裡頭。

鴛兒略看了看,點頭道:「既是新得的,便先收著,等爺回來再沏出來慢慢吃著。」

荷衣打屋子裡頭出來,懷裡抱著件斗篷:「夫人,雖說天氣已轉暖了,園子裡到底寒些,披上件衣裳莫要受了寒。」

鴛兒抬頭看了看那日頭:「這會子倒不用這個,且先放著吧。」

荷衣忍著笑,已走到鴛兒身邊兒了:「夫人,還是心疼些奴婢吧,但凡受上丁點兒的寒,叫老爺知道了還不知要怎麼罰奴婢呢。」

聽她打趣,鴛兒臉上略紅了些,抬眼瞪了她一眼:「連我都敢打趣,你這奴婢做的倒是舒坦。」

荷衣笑著撐開斗篷,走到鴛兒椅子邊兒上:「好夫人,只當心疼咱們了。」

鴛兒略起了起身子,任她把斗篷披上,搖頭笑道:「寒了是病,莫非熱著了便不是病?」

「還未曾入夏呢……是了,夫人少曬會子太陽,莫要曬得頭暈了,不然,也是咱們的過錯呢~」

那邊蓮蕊放好了新茶,出門聽了,也笑著過來:「夫人既不想先喝那新茶,奴婢便用去年剩的茉莉花茶沏了一壺,先潤潤嗓子再曬。

這兩個丫頭倒被自己給寵上來了,鴛兒笑著搖頭,吃了盞茶,再抬頭左右看著院中景致,忽見東邊兒籬笆邊兒上的一個丫頭有些眼生,略想了想,問道:「那丫頭可是二月間新進的?」

荷衣轉頭看了看,點頭道:「正是那會子放到園子裡頭的。」

蓮蕊見鴛兒問,忙把那丫頭叫了過來。

見那丫頭垂頭站著,鴛兒瞧了瞧,便問道:「你叫什麼來著?」

那丫頭忙道:「奴婢名叫方玲。」

「進這院子可還習慣?」

方玲聽她問的和氣,心中微鬆,忙又應道:「府裡吃穿都是上好的,便是在家中也是不及,且每日事情並不甚多。」

鴛兒微點了點頭:「我記得同你一同到這染秋園的還有一個?」

方玲心中微緊,攥了攥雙手,道:「本還有個二丫,前些日了……被、被她本家贖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