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
偶遇

船頭那兩人說罷,便各自止聲,沒過多會子,後頭那船艙打開,裡面走出一人,相貌生得雖俊朗非常,可那面色威嚴,讓人不敢直觀,正是那與閻王有著三分相像的西定王。

「宋先生,宋公子。」那西定王行至船邊,方笑著對二人抱拳。

「王爺。」老者微微欠身,「不過半日,渭河兩岸便已肅清,西定王軍中威猛果非是那兩處可敵。」

「哪裡哪裡,若無先生定計,我這西南邊軍亦不過一群莽夫罷了,直來直去尚能勉強應付,可怎麼能如此輕易便勝了這一戰?」西定王忙笑道。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西定王太抬舉老朽了。」老者捻著鬍鬚,搖頭歎道。

三人並立在那船頭,那老者同西定王順著渭南向南,一路指點江山,那刀疤男子抱劍而立,恭敬立於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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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地上撲著厚毯子,寶姐兒穿著翠綠小杉,小臉紅潤,一臉嘻笑的滿地爬著,鴛兒亦打著赤腳側坐在那毯子上邊兒,伸出雙手迎著寶姐兒。

蓮衣取了溫濕的帕子過來,笑著遞給鴛兒:「夫人,給。」

鴛兒抬手接了,把鑽在自己懷裡正打著滾的寶姐兒抱起,欲給她擦汗,這小丫頭還當是娘親欲逗她玩兒呢,嘻嘻笑個不停,兩隻小腳不停的踢動著。

「小姐這一睡醒了,精神頭可好著呢。」蓮蕊捧著果盤放到大床几上,笑著對鴛兒說道。

「她成日家吃了睡睡了吃的,也該動動了,要不是怕外頭日頭太大再曬壞了她,這會子便在院子裡頭鋪著毯子憑她爬去。」鴛兒總算是把那小臉兒小手的擦靜了,這才舒了一口氣,讓秋水接了去,自己起身坐到床邊兒,自取了那切好的水果慢慢用著。

「夫人。」見秋水抱著寶姐兒出了門兒送到奶娘處,荷蕊方低聲道,「前幾日您吩咐過的,院子裡頭那三個倒還老實,沒見手腳有何不乾淨的,不過……」

「不過什麼?」鴛兒抬頭看著她,亦是低聲問道。

「那個原本在園子裡頭的方玲,總是在院子裡頭晃蕩……」

「晃蕩?」鴛兒眉頭挑了挑,問道,「怎麼個晃蕩法兒?」

「就是……手底下有事沒事的,時不時的便會出來轉悠上兩園兒,卻也沒見她做什麼。」荷蕊皺著眉頭,心下亦是納悶。

一旁的蓮衣聽了,道:「我也瞧見過,那三個人中數她出門出的勤快,可也不知是她不喜那屋子裡頭憋悶還是旁的。」

鴛兒亦皺了皺眉頭,總覺著這個事兒聽著有三分耳熟,抬頭問道:

「她都是何時出來?」

「早上出來……白日裡也有……傍晚多些個?」蓮衣說著,向蓮蕊看去,蓮蕊亦點了點頭,「雖出來的勤快,可到底沒見她成日間往外頭跑的,只在這院子裡頭,倒沒四處亂逛去。」

鴛兒垂著眸子,思索了一會子,便道:「先不必管她,只要沒大錯便成。」說罷,又皺起了眉頭,思索著這事為何聽著有幾分熟悉。

夏日天長,外頭天還大亮著,王爺便從墨香軒處回來了。廚房送來飯菜,早已擺了一桌,夫妻二人坐到桌邊用著晚膳。

白日天燥,桌上那飯菜多是清涼爽口之物,用著倒是舒心得很。吃罷了晚膳,鴛兒先去沐浴,隨即回了正屋,王爺方才去了水房。

將寶姐兒抱來懷中,鴛兒正拿頭頂著她那小腦袋,母女兩個笑成一團,忽又想起,自己這閨女已經有四五個月了,王爺那處怎的還不給起個名字?一想,便皺著眉頭,頭也不禁左右搖動了兩下,寶姐兒不知何意,只當是母親逗弄自己呢,那小腦袋亦是左右擺動著,隨即嘻嘻笑著。

秋水一旁瞧見了,笑道:「還是咱們家小姐聰明早慧,常人家的孩子要到八|九個月方會爬呢,咱們家小姐現下便能爬了不說,還會逗著大人笑呢。」

鴛兒亦笑了起來,拿手掐了掐她那小臉兒:「只怕是個好動的,女兒家家的,若是太淘氣倒不好呢。」

荷蕊一旁聽了,拿著那沏好的茶端到鴛兒身邊兒:「那也得看是哪家的孩子,咱們府上的小姐,便是淘氣亦出不了大圈。夫人這般文靜,小姐自然也是好的呢!」

鴛兒笑著搖了搖頭,正欲開口,忽聽外頭傳來些響動,又有人驚呼,隨即便是王爺的說話聲音。

將懷裡寶姐兒交到秋水懷裡,鴛兒忙起身出去,正瞧見院子裡頭通向水房處有著兩個人,王爺正冷著臉在那處站著,不遠處,方玲側倒在地上,正抱著身子於地上瑟瑟發抖。

天色剛剛有些暗淡,可倒還瞧得清楚,鴛兒眉頭微皺,已瞧見那方玲身上衣裳似是扯開了些,露著半個膀子,纖腰蜂背瑟瑟發抖,這會兒正坐在地上暗自綴泣著。

「這是怎麼的了。」院中人見了,先是個自瞪大了眼睛,隨即又忙垂著頭不敢直視,鴛兒抬腿向前,緩步走到兩人身邊兒。

王爺這才把那含著冰渣子的眼神抬起,看到鴛兒身上,身邊那寒氣收了幾分,正欲開口,鴛兒淡瞧了他一眼,低頭沖那方玲道:「這是怎麼的了?莫是摔著了?」

那方玲身上打著哆嗦,抬眼看了鴛兒一眼,到底沒敢瞧向王爺,適才這位爺身

上那股子肅殺之氣,嚇得她連大氣兒都不敢出上半口,只應道:「奴、奴婢不該沖……衝撞了老爺……」

鴛兒那聲兒放緩了三分,半彎下腰去,柔聲道:「怎的便怕成了這樣?快些起來,雖是夏日,到底這地上冷些……呀,這衣裳怎的扯了?荷蕊,去,將我那遮風的薄披風取一件來!」

荷蕊腿上發軟,顫聲應了一聲兒,忙進屋去取衣裳。

聽著鴛兒語氣和氣,且平素亦是寬厚的,那方玲咬了咬牙,拿起帕子往臉上一捂,嚶嚶哭出聲兒:「夫人……老爺……老爺他……」

王爺那眉頭抖了抖,臉上再黑了三分,憋著股子氣,恨不能一腳踢死了事。

就聽鴛兒道:「莫怕,既已如此,我自然給你做主。」

話音剛落,那方玲便撲到鴛兒腿旁,哭道:「但憑夫人差遣……奴婢……奴婢這輩子皆會伺候好老爺夫人!」

這會兒,鴛兒才抬了起來,似笑非笑的瞧著王爺道:「爺,人家等著你收房呢,不如這便抱了回去?」

王爺那雙眼瞇了起來,高聲道:「叫趙平安進來!」又衝那邊上已嚇呆了的幾個婆子道,「拉到柴房,關起來!」

方玲聽了一愣,忙抬起頭來看著鴛兒,驚道:「夫人……」那手便想向她雙腿上抱,卻忽的覺著頭後那領子一緊,這人竟一下子倒飛了出去,向後摔到那地上半晌彈不得,原來竟被那王爺打後頭拎著丟了出去,倒飛了出足有三四尺。

院子裡頭不知底細的見了,一個個皆倒抽了一口氣,嚇得臉上煞白一片。那蓮蕊已經抱著衣裳出了門兒,見了這情景哪還敢往上頭湊?

王爺上前兩步,走到鴛兒身邊,打橫便將她抱起,直接進了正屋。後頭那些丫頭婆子這才鬆了半口氣,府裡頭的老人自不會多言,便是後頭新添的小丫頭子們亦是一個個腿軟,再不敢亂動亂說。

兩個粗使婆子進來,左右拖著那方玲拖著向院兒外走去,那方玲似是摔蒙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掙扎著想要再叫,卻被一個婆子忙堵了嘴硬拉了出去。

沒多會子,趙平安同他家的趕了過來,聽了信,立時把那丫頭發賣到了城中窯子裡頭,府中竟無人再敢提半個字。

「你竟讓爺抱她回來?!」王爺黑著臉,把鴛兒按到床上,那兩眼微瞇著,顯是怒氣仍未放下。

鴛兒心中顫了顫,這位爺顯是氣著了,自己適才不應說那話的,直接打發了不就結了?逗他做甚?

可如今人已被自己逗出了火氣來,哪裡能夠善了的?想著,便抬起手來,摸向他那臉:「爺……我

討厭自己喜歡的被旁人盯著……」

若她說旁的,王爺指不定這火還要再多燒會子的呢,可聽到了那「喜歡」二字,雖仍是板著張臉,心下到底鬆快了許多,哼了一聲兒:「我若是不發落,你那話都說了,還真惦記著給爺再抬舉個姨娘不成?」

鴛兒嘴巴微撅,小臉上亦是不甘心的模樣:「我才不抬,莫非你惦記著再要個小的不成?」

王爺聽著失笑起來:「分明話是你說的,這會子倒推到我頭上了?我哪裡說過要討小了?」說著,那大手便向她臉上捏來,直捏得她口中乎痛,這才放過。

「說吧,如何罰你?」

「罰?」鴛兒瞪大了眼睛,「瞧見美人香肩,竟還要罰我?」

王爺那眼又瞇了起來,抬手按到她腰上怕癢之處,便見她身上一抖:「明知道是她故意扯了衣裳守在那裡的,這會子還敢亂說?今兒個是不罰不成了!」

雖猜著是如此一回事,可從他口中聽了,自己心下到底是鬆了一口氣兒,抬眼向他瞧瞧,這位爺仍死盯著自己,看來,他果是打定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