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師凍瘡,主播本屌有短鳥,網路支援帥炸天三人的動作飛快。在大量虛擬商品的真金白銀打賞下,他們已經化身為勇往直前的烈士,什麼都不怕。
而我越看越覺得有問題。
主播本屌有短鳥的這一次直播,和之前的風格完全不同。在剛剛看直播的途中,我一心兩用,要元玥把之前他直播過的影片檔找出來瞅了瞅。
從前本屌有短鳥的直播,極為平凡。說話做事沒有條理,內容也極為無趣。但這一次的直播有趣了很多,插科打諢。一步步引導螢幕前觀眾的好奇心。調查的內容也詳細得很,如同故事的主線有了靈魂,一部電影有了好的腳本。
我極度懷疑,這個主播在跟著寫好的腳本走主線劇情。
年輕帥氣的主播說話的流利程度,也跟唸台詞極為類似。除非經過精心準備,否則如此低齡、也沒有經過系統學習的人,是很難在講述故事背景以及處理狀況等方面,一個結巴也沒有。
這樣一來,問題也接著來了。如果他的背後真的有人寫腳本。背後之人,肯定是個條理清晰,甚至極有章程的人。人的面相能看出許多東西,甚至看得到教育程度。
螢幕上直播的三個人,都不像是有能力寫出如此精彩的腳本的人。
那麼替本屌有短鳥寫腳本的,又能是誰呢?
我沉思著,看本屌有短鳥把風箏從行李中取出。
「這是個大鳥風箏,和三年前小屁孩放飛的那個同一種款式。」主播介紹道。他手中的風箏大約五十公分長,適合小孩子放。風箏的形狀也挺有新意,說是鳥,看起來倒也不像。總之不像現實中的生物,反而和上古神話裡的鳳凰有些類似。
主播和帥炸天將風箏線接好,試了試風的方向。
「今天是南風,很棒。」本屌有短鳥把大鳥風箏拋飛到天空。空曠的地方風本就大,一眨眼的工夫,風箏就飛了起來,根本就不需要人助跑。
我眨巴著眼,看向聚精會神的元玥:「元美女,這個直播,不簡單啊。」
「我也覺得挺怪的。剛剛看主播從前的主持風格,和現在的簡直是判若兩人。」元玥摸了摸自己的柔順長髮。
「我說的是年輕主播背後的人,不簡單啊。我老覺得那個寫腳本牽著他們三人鼻子走的人,似乎有什麼陰謀。」我思索著。
元玥睜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說,有人故意引誘主播三人到風嶺鎮的風女嶺放風箏?」
「對!」我頓時一拳頭打在了桌子上。都說聰明反被聰明誤,自己思索了一圈後,反而一時沒注意到如此淺顯的陰謀。
「這絕對是陰謀。風箏,為什麼要放風箏?」我側過肩膀,在直播平台上打字:「主播,你們這次的直播有劇本,對不對?」
元玥翻白眼,「問得這麼直白,他會老實告訴你才怪。」
果然主播撇撇嘴:「兄弟,夜夜想小哥兄弟,本屌很屌,張口就來,直播要有劇本就沒意思了,對吧?」
只不過幾分鐘功夫,風箏已經飛得很高了。
「他背後果然有人。」我也撇撇嘴。
元玥懷疑,「真的假的?」
「每個人在說謊的時候,都會不自覺的有一些小動作。你看這位主播小哥,他下意識的撓了撓手。還是太嫩了,年輕人啊。」看他前幾期的幾次直播,同樣的小動作基本上都出現在他心虛的時候。
元玥啞然失笑,「說得你好像比那位白痴主播大好多一樣。」
我沒理她,繼續跟主播溝通:「短鳥,你那位來自風嶺鎮的女朋友,真的和你分手了嗎?」
在直播中,這傢伙不停地提到自己的前女友。這同樣很不正常。不正常得,還有那個風箏。聽一個故事和瞭解一個故事,是完全不同的兩種理解。例如誰都知道水滸傳有一百零八將,甚至有人還能唸出這一百多個人的名字。但是如果要問你,這一百零八個人臉上共有多少顆痣?哪個還清楚?
同理,本屌有短鳥,怎麼可能知道血風箏故事裡,那個風箏究竟是什麼模樣?甚至還買了同一個款式的,這太不符合常理了。能知道這個的,可能只有一人,便是他那從風嶺鎮逃出來的女友。
如果他和女友真的分手了,作為女友,會回答他幫助他才怪。
「分手了,真分手了。」主播不耐煩的回答我的問題。要不是他認定我是土豪,想我今後多打賞,不然這傢伙早就不愛搭理了。
我不依不饒,「你前女友叫什麼名字?」
螢幕裡,本屌有短鳥轉頭望著越飛越高的風箏。寬闊的草坪上,小小的風箏飛舞在天際,精靈般晃來晃去。他手中的線團隨著風箏的升高,越變越小。
主播明顯看到了我的話,沒有理會。
「你的女友名字,我猜猜看。」我嘴角微微揚起:「孫妍和榮春,是哪一個?」
看到這行字的本屌有短鳥大吃一驚,臉上的惶然止都止不住。同樣大吃一驚的還有元玥,她整個人都站了起來,盯著我:「夜不語先生,你怎麼會問這樣的問題。你認為當初跟我在英國同屋的兩個女孩就是站在主播背後策畫著陰謀的傢伙?怎麼可能?」
話音還未落,螢幕中驚呆的本屌有短鳥回過神來,用有些氣憤的聲音道:「夜夜想小哥,你他媽的到底是誰?是我認識的人?是來砸我場子的人?媽的,你怎麼知道我女朋友叫榮春?這祕密我連兄弟都沒說過。」
「榮春?」我只是有個懷疑而已,沒想到得到的答案比想像的更加可怕。
元玥張大嘴巴,合不攏,「榮春不是已經死在英國,死在我那間出租屋裡了嗎?我明明眼睜睜的看她嚥氣的。不對啊,聽這主播說,他和榮春分手,也就這幾天的事情。難道我們說的不是同一個人?風嶺鎮,有兩個榮春?」
「哪有那麼巧。」我的臉色發黑,一股惡寒早已爬上了頭頂。自己開始迅速收拾東西:「元小姐,抓一下直播的APP,我們馬上趕去風女嶺。」
我飛快的拉著元玥準備去風女嶺一趟。背後隱藏的故事,越發的露出了它猙獰的一面。想要尋求答案,只能勇敢的直面黑暗。既然榮春費盡心力要讓她的男友和好友三人去風女嶺的草坪放風箏,就絕對有她的道裡和目的。
可本來已經死掉的榮春,怎麼會在風嶺鎮的鄰鎮呢?一個死人,真的會復活?她究竟在陰謀策劃什麼?她的目的又是啥?
總之,不會是好事。
在離開之前,我想了想,終究還是好心好意的給本屌有短鳥發過去了一條文字:「不要相信你的女友,我覺得她有惡意。別管風箏了,快逃,越快越好。」
這一行文字在螢幕上流過,引來了一陣刷屏。螢幕前每個看直播的人都被吊起了更大的興趣,許多人紛紛發言,說我這句話簡直就是神來之筆,絕對是受主播之託。
我無力地苦笑。而螢幕中的主播三人,顯然也不以為然。
元玥用手機APP撥放直播。我們倆飛快的跑出網咖,自己見四下無人乾脆利用偵探社的萬能工具偷了一輛摩托車朝風嶺鎮的西郊行駛而去。
在這公共資源匱乏、每個人都努力拼命在搶佔公車和計程車資源的地方,叫車不可能,租車沒條件。偷車便是最後一個可以最快到達目的地的選項。
通往風女嶺的路,不太平。
而正在直播的主播本屌有短鳥,終究沒聽我的勸告,還是出事了!
最先出事的,是風箏。風箏剛開始還升得很平穩,主播三人一邊直播一邊講著鬼故事,心裡盤算著這趟直播究竟會賺多少錢。
可就是在突然間,本屌有短鳥手裡的風箏線,就被空中什麼東西使勁兒的拉了一下。他連忙停住說話,抬頭望去。
風箏放了大約五十幾公尺高,在他們頭頂盤旋不止。天空乾乾淨淨空無一物,怪了,剛剛是什麼在扯他的線?
帥炸天見主播在發呆,連忙提醒:「短鳥,你愣什麼?」
「奇怪得很,剛才明明我手裡的線飛出了好大一截。可是風箏挺平穩的啊。」本屌有短鳥有些摸不著頭腦,是錯覺?
說時遲那時快,他正在懷疑是不是錯覺時,飛在天空的風箏,又被空中某個看不見的東西往上拉了一大截。主播手裡的線『唰唰唰』的往天上放。
這一次線放得很長,長到另外兩個人也發現了異樣。
「天上有旋風?把風箏拉上去了?」凍瘡遲疑道。
主播打了個冷顫,「不太像,我覺得是個有生命的東西在不停的拉我手裡的線。」
天空風箏的頭部在風中一點一點的,猶如一個魚餌。空氣裡有某種東西,如同有生命般,正在試探著風箏,扯一下鬆一下,極有規律。
「邪門了喂。」凍瘡將鏡頭對準天空的風箏,然後將鏡頭下移,讓觀眾能看到上升一截、鬆弛一截的繩。
整個風箏在空中一會兒上升一會兒掉落,像極了魚在咬餌。但是空中哪會有魚,螢幕前的所有人都感到詭異至極。
螢幕上被人刷了一屏666,有人直接發言說主播的特效很棒,是哪個特技學校畢業的。
本屌有短鳥現在已經笑不出來了,甚至沒有餘力去看螢幕上大家的發言。置身事件中心的他,只是感覺徹骨冰涼。
事情,果然有點不太對。
「扯下來,把風箏扯下來看看。」主播衝著兩個兄弟喊道。
三個人開始扯風箏線,想要把風箏收回來。人類的本能以及好奇心,有時候真的會害得自己丟掉小命。
我騎著偷來的摩托車,元玥環抱著我的腰坐在後邊,一邊看直播一邊跟我通報情況。我無奈的笑起來。這三個傢伙一開始就做錯了,普通人遇到詭異狀況,好奇心是絕對不應該有的。第一時間丟掉繩子不要風箏,馬上拔腿就跑,才是保命的上策。
可他們居然要將風箏收回來,簡直是嫌命長。
果不其然,事件在他們收繩子的前提下,開始朝越發恐怖的方向發展。
三個成年人,使勁兒的扯著風箏線。來自天空的拉力陡然加大,主播三人慌亂的也加大了力氣。一時間,天空那看不見的東西和他們之間,形成了安靜的對峙。而最怪的,還是那根風箏繩子。一般的風箏繩早就該在兩股作用力下斷裂了,可這根風箏線不知是用什麼東西做的,韌性極高。
想來這只風箏也是榮春準備的。這個神祕至極的女人,到底有什麼陰謀?
「短鳥,風箏扯不下來啊。」三人將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了風箏上,細細的風箏線,不到五十公分的兒童風箏,硬是抵抗住了那接近兩百公斤的牽扯力。
太不科學了!
「夜不語先生,天空裡有東西。」元玥似乎從直播中看到了什麼,臉色『唰』的一下就慘白起來。
「天空裡肯定有東西。應該是某種向上升的強烈氣流。」我判斷道。
元月使勁兒的搖頭,表情中的恐懼越發濃烈,「是一張臉。一張我曾經在雪菲爾被推倒的教堂上空看到的臉。那張臉,正在用嘴咬著風箏,扯來扯去。」
我打了個寒顫,頓時停住摩托車,將手機拿過來看。螢幕中的天空,空蕩蕩的,除了好天氣和無邊的蔚藍,什麼也沒有。
「妳還能看見那張臉?」我皺著眉頭。我的眼睛,並不能看到元玥描述的天空中的臉。
「看得見。」元玥點頭。
「臉是男是女?多大年紀,有沒有特徵?」我接連問,無論自己能不能看見,我都沒有否定她的眼睛。
元玥睜大眼使勁兒的瞅,最終搖頭,「看不清楚,畫質太差了。只有個臉部輪廓,你看它又準備咬著風箏搖腦袋了。」
女孩的話音剛落,螢幕裡的風箏就真的像被嘴咬住的餌似的,搖晃了好幾下。
我思忖片刻道:「有意思。不知妳是因為詛咒的影響,才能看到別的人看不到的東西。還是說,妳原本就能看到......」
元玥不解,「這兩者之間有區別嗎?」
「區別大了。」我回答:「如果妳能看到空中的臉,僅僅只是因為死亡通告的詛咒,那麼還好說。可要是妳原本就看得到的話,就麻煩了。若是後者就說明,第一,妳或許真的跟風嶺鎮有某種關聯。第二,孫妍和榮春到英國確實是故意接觸妳,詛咒妳。第三,她們的目的,就是讓妳回到風嶺鎮。」
「可妳和風嶺鎮,真的有某種關聯嗎?妳回到這個小鎮,對她們有什麼好處?」
這幾個問題異常令人費解。
話說到這兒,螢幕中異變突生。被扯急了的風箏似乎弄傷了某種東西,天際傳來驚雷般的轟鳴慘叫。哪怕只是透過手機的揚聲器聽到那淒厲慘叫,也感到毛骨悚然,頭皮發麻。
空中的無形之物因為被弄傷而憤怒了。直播中,原本透明的風箏繩索從上到下,逐漸變得血紅,猶如吸飽了血液,殷紅無比。
主播三人徹徹底底的嚇壞了:「快放手,我們走,離開!」
凍瘡最先喊道,他想要放手。可是緊接著三個人絕望的發現,浸透了紅色液體的繩子,居然將他們三人的手牢牢黏住了,想放也沒辦法放。
「把繩子割斷!」帥炸天焦急的也喊了起來。可短鳥三人五隻手都被黏住了,只有凍瘡的其中一隻拿手機攝影的手還空著。
凍瘡也算敬業,到現在還不忘直播。他把手機咬在嘴巴中。空著右手想要去摸刀。可不過一眨眼的工夫,天空中無形的旋風加大了力氣。三個成年男子被風箏吊到了空中。
風箏重新飛了起來,越飛越高。
被線黏上的三個人,也高飛起來。他們尖叫、恐慌、絕望,鏡頭中每個人的臉都嚇到扭曲。螢幕裡的海拔在升高,劇烈晃動的鏡頭宣洩著每個當事者的驚慌失措。
直播的影片出現了雲朵,越來越高。最終在尖叫中,手機從凍瘡的嘴巴裡掉了出來。
敬業的手機鏡頭仍舊筆直朝著天空,拍攝著三個人的消失。
本屌有短鳥三人,就那麼飛入天際,消失在天空頂端的雲朵裡。再也找不到了蹤跡。手機從高空掉落在地上徹底斷了信號。
直播中斷了,只剩下空蕩蕩的漆黑螢幕......
我和元玥同時倒抽一口冷氣,想來螢幕前看網路直播的所有觀眾,也全都陷入沉默。大多數人不以為然,以為是假的。可只有我們倆清楚,直播是真的,本屌有短鳥、凍瘡、帥炸天三人確確實實遇到了靈異事件。
他們恐怕永遠也回不來了。
「走吧,儘快趕去風女嶺。」我嘆了一口氣,重新騎著摩托車趕路。
元玥很害怕,她抱著我的身體在微微發抖。我們互相沉寂了許久,耳畔只有風吹過的『呼呼』聲響,單調難聽。
風嶺鎮無處不在的陰暗狂風,不知何時刮得更烈了。
「夜不語先生,孫妍和榮春,她們到底是什麼人?是誰詛咒了我?」元月顫抖的用乾癟的聲音問。
我沒有開腔,眼神閃爍了好幾次,最終才緩緩道:「我其實一直有些猜測。妳說妳被死亡通告詛咒了。妳是真的被詛咒了嗎?為什麼那些影印紙會從妳背上消失,真的是因為妳誘騙別人將那些影印紙扯乾淨的緣故?」
我頓了頓,又道:「還有,為什麼死亡通告的詛咒會變為甲骨文中『風』的符號,最終鑲在妳的臀部血肉裡?那枚符號是詛咒帶來的,還是那個符號,本來就長在妳的肉中。只是死亡通告將它逼了出來?
「無論是孫妍還是榮春哪一個詛咒了妳。她們或許目的並不一致。也就是說榮春和孫妍,很可能是真的對立的,不屬於同一個陣營。在風嶺鎮的幾天,我總是有這麼個猜測。孫妍太過神秘。
「至於榮春,她的底細我也實在沒調查清楚,不過自己已經打電話請偵探社的朋友幫忙查了。相信很快就能找到答案。」
我的話如同擊鼓傳花,速度快得根本不給元玥反應的時間。陰風呼嘯,隨著風女嶺的逼近,烈日也越來越掩蓋不住山中的寒冷。
車輪下,路漸漸變得越來越不好走,周圍也越來越荒涼。
「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我想了想,說出自己最大的疑惑:「死亡通告中,只有一個人說過,A4影印紙上只有那些被詛咒的本體才能看得到的數字,就是你生命的倒數。可這全都是孫妍告訴妳的。既然已經確定她對妳並非善意了,那麼她為什麼要告訴妳實話?」
「所以,她說的很有可能是假的。」
元玥的腦子早就被我一連串的問題給弄亂了,「您的意思是?」
「妳曾說過,貼在妳背後的紙,上頭的數字,只有當妳注視它時,它才會流逝,才會倒數計時。這跟量子力學的理論何其相似。」我皺著眉頭:「聽過薛丁格的貓嗎?」
「當然聽過。」女孩傻傻的點頭:「據說薛丁格將一隻貓關在盒子裡,同樣在盒子中的,是少量放射性物質以及一罐毒氣。由於放射性物質的衰變是無法判斷的。有50%的機率放射性物質將會衰變並釋放毒氣殺死這隻貓。同時有50%的機率放射性物質不會衰變而貓將活下來。所以盒子裡的貓處於死和不死的兩種狀態。只有打開盒子,才知道貓的死活。」
「對。妳背上的數字似乎就和量子力學的理論一模一樣。作為主體的妳沒看到時,它同時存在變和不變兩種狀態。可當妳真的看過去後,就知道了結果。數字也就減少了。而妳不看的話,就根本沒有變化。這作為詛咒而言,太物理和主觀了。」我被這所謂的死亡通告詛咒,弄得有些焦頭爛額,但最終還是得出了答案。
「所以我猜,那些流動減少的數字,根本就不是妳性命的倒數計時。哪怕是字歸零,妳也不會死。」我說道。
元玥大吃一驚,眼淚止不住流了出來:「真的?該死,那我一直以來害死了那麼多人,究竟是為什麼!」
「也是剛剛看了那個主播的直播,知道了他的女友叫做榮春後,我才突然想到的。」我嘆息著,並沒有安慰哭得唏哩嘩啦的她:「或許榮春和孫妍,她們其中一個,最害怕的就是妳任倒數計時歸零吧。不,既然是孫妍告訴妳倒數計時和妳的性命有關,那麼搞鬼的,應該是她。至於榮春又在這件事中,扮演著什麼角色呢?她至今潛伏在風嶺鎮,甚至故意害死自己的男友和另外兩個人,又想幹嘛?」
我想來想去,感覺問題繞了一圈後又回到了原點。總之,榮春和孫妍,她們倆有一個希望元玥來到風嶺鎮。這就證明,元玥和風嶺鎮之間,是真的有關聯的。為什麼元玥家的族規那麼怪異,要讓歷代族人背族譜?
元玥來風嶺鎮,究竟會發生什麼?她的族譜,難道從一開始就是假的?所以才刻意用一個假的族譜形成假象?
不對,絕沒有那麼簡單。
我越想越頭痛。圍繞著風嶺鎮的諸多怪事太複雜了,複雜到我的高智商都不太夠用。
摩托車朝著郊外一路行駛,路上早已沒有了行人。風女嶺位於風嶺鎮的遠郊,這條破爛的路沒多久後,終於行駛到馬路盡頭。路前方是高聳的亂草,枯黃的蒿草接近兩公尺,將視線全部遮擋嚴實。
「沒路了?」元玥下摩托車。探頭看了看。
我瞇著眼睛瞅了瞅:「不對,還有路。」
自己指著蒿草的一側:「妳看那個位置,留有人走動過的痕跡。」
蒿草叢右側被砍了個小小的豁口,由於草太密,不仔細看根本不容易發現。我示意元玥跟在自己身後,發動摩托車,往前繼續行駛。
穿過高高的蒿草後,是一條豁道。高聳的荒草將豁道四面八方填充滿,只留下了很小的縫隙,堪堪容一人通過。在這充滿死氣的通道裡前行了大約十幾公尺,視線豁然開朗。前方居然又有路了。
有一條不寬的石板路。
元玥看著眼前的這條路,不由得皺起了好看的眉。
「怎麼了?」我看了她一眼。
「沒什麼,總覺得這條石板路很古怪。因為只是走進去,原本開心的心情,就變得壓抑了。夜不語先生,你看四周,壓抑得像是氣壓都重了。」女孩有些不舒服。
確實,周圍瀰漫著沉重與恐怖,就連本來挺好的天空,都顯得更加抑鬱昏暗。
石板路的兩旁長滿了荒草,一棵碩大的枯黃柳樹聳立在路的右側。昏白的太陽躲在雲層深處,慘灰的雲朵在天空中留動得很快。
就猶如雲朵被風追趕,放牧。
我打開手機地圖看了看。地圖上的道路在剛剛路中斷的位置也同樣中斷了,不過還能辨別方向。自己示意元玥坐上摩托車,我們繼續朝風女嶺的方向行駛。
一個小時前被風箏扯入空中的主播三人和我們的行駛路線緩緩的重合在了一起。不久後,我找到了直播過的那塊劃分洪洞鎮和風嶺鎮的界碑。
從影片裡看,界碑已經很古老了。可現在真正用肉眼再看一次,才赫然發現這界碑的不平凡。
製造界碑的石材,竟然連我一時間也沒辦法分辨是啥。界碑漆黑無比,帶著滄桑的氣息。「風嶺鎮」三個古文寫得蒼勁有力,顯然不是出於當時的庶民之手。
界碑,不知道被釘入土地有多少年了。
見我看界碑看得出神,元玥也走上前想要仔細觀察一下。可就在她走著走著,不小心一隻腳踩到了界碑之外,踩出了風嶺鎮地界的時候,異變突生。
原本只是陰沉的天空,瀰漫出了一股黑氣。
黑色的風,從無形變得有形,瞬間猶如牆壁一般,朝界碑外刮了過來。
「小心!」我一聲驚叫,連忙將元玥撲倒在地!
一波看不到的旋風,將一人高的草整齊切開。切口整齊無比,足以顯示那股怪風究竟有多鋒利。
「什麼情況?」死裡逃生的元玥驚慌不已,就差幾公分那股突如其來的怪風就會割斷她的腦袋了。
「這界碑有問題!」我上上下下打量了界碑幾眼。界碑雖然古樸,但似乎只不過是個普通的古物而已。
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我一咬牙,試探性的探出腿將腳伸出了界碑之外。然後迅速的助跑撲倒。可自己的一連串動作,並沒有引發任何後續。
天空的風雖然烈,但也只是吹得很響而已。足以要人命的怪風沒有出現。
「咦,怪了。剛剛妳不小心踩到了機關?」我怪叫一聲,站起身拍了拍自己滿身的草土。
元玥也百思不得其解:「沒踩到機關啊。我跟你剛才踩到的地方一個樣。」
「再試一次。」我走上前,這次大膽了。整個人都越過界碑,出了風嶺鎮邊界來到洪洞鎮地界。
仍舊什麼也沒有發生。
「妳試一次。」我摸著下巴,吩咐元玥。
女孩見我都沒事,便放心大膽的朝界碑走過去。這女孩昂首挺胸,可是她的胸部實在過於豐滿,比身體的任何部位都先越過了界碑範圍。
說時遲那時快,我又一次撲上去將她壓倒。
黑色的風再次在界碑附近出現,鋒利的旋風無形切割而下,我倆險之又險的好不容易才躲開。
「好險。」元玥的腦袋上冒出了驚魂未定的冷汗。
「有點邪門。」我繞著界碑轉,仍舊沒有發出任何致命攻擊:「走,換個地方。」
自己帶著元玥離開了界碑好幾百公尺,並掏出手機在地圖上查看了片刻。最終,我們在一處荒草前停了下來。
離界碑已經夠遠了,遠到根本看不見。如果界碑真的有問題的話,如此遠的距離也無法觸發危險才對。
我沉吟片刻,自己跨過荒草堆,遠遠走了許多步。之後才繞回來,對元玥說:「正對這個位置,妳的腿比我短,只須要走五步。記住,五步,一步不要多走。然後馬上撲倒在地。」
元玥搞不清楚我的用意,但是仍舊照做了。她一步一步,走得很緩慢。當她邁出第五步時,黑色的風又一次出現。
幸好她聽話,倒地的速度飛快。哪怕如此也被無形的旋風割斷了幾根青絲。柔順的髮絲脫離身體後,被狂風席捲,很快便再也見不到蹤跡。
「走,再換一個地方。」我的臉色鐵青起來,心也沉到了谷底。
內心深處,有一股非常不好的預感。
我和元玥換了好幾次地方,每一次我走起來都沒問題。可元玥只需要走幾步,就會引來致命的黑色旋風。
她的世界彷彿被風的結界所封閉,根本一步也走不出去。
「夜不語先生,難道我身上的詛咒升級了嗎?」元玥手足無措,她害怕了。
「跟妳的詛咒沒關係。」我陰沉著表情:「還記得風嶺中學警衛室的那個神祕老頭嗎,他說妳終於回來了。他們終於能走出去了。」
「還有計程車的司機,他要我們快離開,否則會永遠都走不出去。」我的聲音異常艱澀,自己的可怕猜測令自己都毛骨悚然:「妳知道剛才我們試了多少次,多少個地方嗎?」
「七次。換了七個地方。」元玥回答,她似乎已經猜到了我話裡的意思,聲帶也發抖起來。
「七次,每一次,其實我都是在地圖標明的風嶺鎮邊界處試的。我能走出風嶺鎮,而妳一旦試圖走出來,就會被黑色旋風攻擊。」我通體發冷。
元玥顫抖了一下,臉上爬起了一絲絕望:「這怎麼可能。」
「或許出不去的,不只妳一個人。三年前死亡通告事件,讓風嶺鎮百分之八十的人口全都走掉了。剩下百分之二十,接近兩千多人,為什麼沒有離開?」我直視她的眼睛:「有可能,不是他們不想離開。而是根本無法離開。他們遇到了跟妳一模一樣的情況,一旦試圖離開風嶺鎮,就會被黑色的風襲擊喪命。」
「不可能,這怎麼可能。」元玥使勁兒的搖頭,人哪怕再堅強,也有承受的底線。最近發生的一連串詭異事件,已經超過元玥的承受能力。她瘋了似的,居然朝風嶺鎮的邊界衝了過去。
「妳瘋了,不要命了!」我大喊一聲,迅速將她撲倒。
女孩的一隻腿越過了邊界,黑色的風果不其然的出現了。可這一次,黑風並沒有在我將元玥扯回來後迅速消失。
黑風不太正常,它在醞釀,在擴大。空氣裡無形的氣壓在增強,無數的鋒利旋風,在大氣的流動間亂竄。
致命的氣旋將四周的荒草切割殆盡,之後彷彿受到牽引般,朝著我們兩人的方向,逐漸靠近。
可怕的場景令我目瞪口呆,內心怒罵。
我嗶嗶嗶的,元玥在邊界上走過來走過去玩了八次。難道是風嶺鎮邊界的某個旋風機關品質不好,活生被我們玩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