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路直播在現今的社會中已經無處不在了,而網路主播總是挖空心思的尋找各式各樣的題材提高訂閱率,無所不用其極。老人家完全不明白年輕人的直播究竟有什麼好玩的,但是頂尖主播的收入卻早已經逆天。
一個有逆天收入的新興行業,自然會進入無秩序競爭期。無數新人衝入網路直播行業中,秀下限、沒底線、甚至毫無禮義廉恥、將節操當作路人。
激烈的競爭不斷誘惑主播們打法律的擦邊球,甚至開拓新的領域。有的人直播脫衣服造人、有的人直播極限求生、荒島生存。
而『本屌有短鳥』這位年輕的,只有二十歲的主播男孩,他的主播事業卻極其不順利,每場網路直播都只有寥寥幾個人在觀看。其實本屌有短鳥清楚得很,那幾個傢伙不過是擔心自己的父母和親戚罷了。
本屌有短鳥懷疑過自己,不過天無絕人之路,在偶然的情況下,他從自己的女友身上聽到了風嶺鎮死亡通告以及血風箏事件的傳說。本屌有短鳥頓時大喜過望,他本能的感覺到,此類恐怖話題絕對能掀起訂閱狂潮。
於是這白痴苦口婆心的勸女友帶自己去一趟風嶺鎮,女友自然不幹,甚至在他求得過分時,瀟灑的和他翻臉分手。
寧願和自己這麼帥氣陽光、屌炸天的男友分手也不願重新回到風嶺鎮。本屌有短鳥激動了。這話題,恐怕比自己想的更加的勁爆。
於是他找了幾個會攝影的朋友,在網路直播頻道裡預告了幾次。果然,對恐怖靈異事件感興趣的人絡繹不絕,紛紛問他什麼時候去風嶺鎮直播,探求真相。那段時間,他的直播頻道訂閱率飆漲。
從個位數,直接飆到了百位數。當本屌有短鳥公佈了去風嶺鎮直播的日期後,訂閱率又是一陣狂漲,破了千,停都停不下來。
當本屌有短鳥約定踏上了風嶺鎮的土地開始直播後,他收到了網友們送來的『鳥食』和『鳥蛋』。
這可都是送的真金白銀啊。『鳥食』十塊一個,『鳥蛋』一百塊一個,除去平台的抽成後,一個『鳥食』與一個『鳥蛋』,本屌有短鳥能分到五十五塊的現金。
「各位大家好,本屌已經按約來到了風嶺鎮了。」本屌有短鳥是個清秀的男生,他咳嗽了一下,操著不標準的國語說道:「感謝我的兄弟兼攝影師凍瘡。還有網路支援帥炸天。他們都是跟我赴湯蹈火穿同一條褲子的哥們,我們進了風嶺鎮,就沒打算活著回去。」
畫面背後,是攝影師凍瘡的笑聲。還有屌炸天的話:「短鳥,感謝『IQ為零』以及其他幾個網友的鳥蛋。直播訂閱率現在是一千九百多了。」
本屌有短鳥喜笑顏開,他示意凍瘡用攝影機掃視四周,讓觀眾看看環境。
螢幕中顯示的是一片綠地,屬於風嶺鎮的郊區附近,看不到城鎮和人煙。綠油油的草木和湛藍的天空很是喜人,毫無汙染。
「前幾天雖然已經預告過了,但是現在又來了那麼多新朋友,我還是再次介紹一下背景吧。」本屌有短鳥一邊往前走,一邊講解著,顯然是做足了功課:「風嶺鎮是個名不經傳的地方,自古就很封閉。雖然是個小鎮,而我也住在它的鄰鎮,但我們與他們來往都不多。直到三年前,風嶺鎮風生了震驚附近的『死亡通告』事件。」
主播正在爬山,郊區的風很大,高大樹木在朗朗烈日下被風吹得不停彎腰:「死亡通告事件神祕至極,據說最初開始於風嶺中學。在短短的三個星期之內,就蔓延到了全鎮。詛咒如同瘟疫般傳播,具體是什麼情況,我也不太清楚。但當初小鎮足足死了數百人,大量的人口因為恐慌而外流。
「之後,風嶺鎮就更加封閉了。再也沒有本鎮人走出來和其他地方交流過,而這幾年和風嶺鎮有過生意來往的人,也對這個小鎮三緘其口。彷彿,只要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他們也沒辦法從風嶺鎮走出來,詭異得很。」
本屌有短鳥拍了拍胸口:「所以剛剛本屌才說過,本屌是有必死決心來這兒的。來了,就沒想過能活著回去。如果想要獎勵本屌的勇氣和決心,請鳥蛋和鳥食大大的丟過來喔。」
主播說到這兒,開始爬山。他掏出水喝了幾口,對著攝影鏡頭繼續說道:「死亡通告在風嶺鎮肆虐的時間並不長,來得快,去得也快。但風嶺鎮百分之八十的人終究還是離開了。歸於平靜後,再一次震撼到附近的,是血風箏事件。」
聽到這,我和元玥同時轉頭對視一眼。風嶺鎮還出現過血風箏的故事?怎麼自己從來沒聽過?
「相信許多附近居民都聽過血風箏事件。但是具體情況卻知道得不清不楚。甩掉我的那個死前女友就是風嶺鎮的人,她似乎一直對這件事有忌諱。而且,那女人對風嶺鎮恐懼得很。就連聽到自己故鄉的名字,都在發抖。」主播非常善解人意,開始解釋起血風箏的故事。
「我的死前女友真的是夠了。她經常對我說,她幹了許多不願意幹的事,很多噁心齷齪的事情,所以才能活著從風嶺鎮逃出來。每次聽她這麼說,我就非常不能理解。本屌不明白她究竟在怕什麼。你們看看,風嶺鎮其實挺漂亮的。」
主播示意攝影師凍瘡將鏡頭朝後移:「後面就是我的家鄉洪洞鎮。而這裡,是洪洞鎮與風嶺鎮的分界線,還有界碑喔。」
畫面一晃,先是轉到遙遠的一塊山脊平地。遠遠地有一些建築。應該就是主播嘴裡的洪洞鎮了。
而他口中的界碑在畫面一掃而過。眼尖的我,頓時整個人都激動得站了起來。
「夜不語先生,你怎麼了?」元玥神色一動:「發現了線索?」
我皺眉,「元玥,儲值到這個直播平台,多儲一點,先送五個鳥蛋。」
「嘖嘖,您真是有錢人。」元玥撇撇嘴,照著我的吩咐迅速做了。
只聽螢幕裡負責網路的帥炸天驚呼道:「短鳥,有土豪送了五個鳥蛋哦。」
主播頓時滿眼都是小星星,「土豪。這位叫做『夜夜想小哥』的土豪,謝謝打賞,咱們做朋友好不好。」
我靠!
我狠狠的瞪了元玥一眼,這王八小妮子給我取的什麼亂七八糟的基佬的暱稱!女孩開心的吐著小舌頭,一臉得意。
我沒空理會她,在直播平台打了一些字:「將鏡頭湊過去,我想看看界碑。」
「遵命。」螢幕裡的主播顯然是有錢就是爺的傢伙,他連忙指揮攝影師將鏡頭湊到了風嶺鎮的界碑前,來了個大特寫。
網路直播就是這點好,有錢就是大爺,能讓主播即時做任何事情。
我將螢幕截圖後,看著這個界碑,有些傻眼。而當元玥看清界碑上畫的東西時,頓時整個人都驚呆了。
界碑很古老,很有一些年歲。風嶺鎮三個字挺顯眼,用的是古體。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陰影中,赫然刻著一個符號。
和元玥屁股上的符號一模一樣。
那是甲骨文中的『風』字。
該死,怎麼這個文字符號在風嶺鎮無處不在,而且似乎從遠古時期就留下了痕跡。風嶺鎮,究竟隱藏著什麼秘密?
主播清了清嗓音:「現在我們來接著講血風箏事件。說起來,那個事件就發生在附近。」
螢幕中的青山綠水極為幽靜,漂亮的天空一塵不染。綠油油的植物在風中擺動的姿態,卻猶如無數冤魂在搖擺著爪子。烈日當空中,我看到的卻只是陰冷。
現場的主播三人也同樣覺得冷。本屌有短鳥打了個哆嗦,揉了揉胳膊:「別說,最近天氣預報老說春天來了,萬物發情了,二十多度了。可不知為何一進入風嶺鎮就冷了起來。難道是靈異現象?
「大家看看那個位置。」主播示意攝影師將鏡頭轉到山脊下方大約三百多公尺處的一塊空地。那塊空地大約一公里方圓,沒有高大的樹木,只有單薄的荒草。
「就是那個位置。據說風嶺鎮沒有太多廣場,所以一到春天就會有許多居門到郊外的那塊空地放風箏。不知大家發覺沒,現在也是春天,為什麼今天一個人也沒有呢?」
確實,空蕩蕩的草坪上只有淒厲的風吹過,完全沒有人的蹤跡。
「就是因為血風箏事件,所以從三年前開始,再也沒人敢來這兒放風箏了。風女嶺的草坪,成為了風嶺鎮的禁地。」主播眉毛挑了挑:「這件事我也是從前女友嘴裡聽說的。三年前,死亡預告的詛咒在風嶺鎮上剛剛消失沒多久,人心惶惶的居民按照傳統到這塊草地放飛風箏。當然,最喜歡放風箏的還是小孩子。
「那天,幾十個小屁還放飛了風箏。其中一個孩子的風箏越飛越高,就像有一隻無形的手拽著風著,把它使勁兒的往天空裡拉。小孩手裡的繩子放得飛快,很快,繩子放完了,天空的風箏也完全高得看不見了。
「可雖然風箏不見了,但小孩手中的線仍舊僅僅的繃著,繃得很直。線像是一根針般,刺入了天際。那小屁孩愛惜風箏不願意放手,結果被風帶上了天。他家的大人頓時嚇得魂都飛了,一大群人猛撲上去將飛起來的小孩逮住。抓腿的抓腿,拉手的拉手。
「小屁孩膽子也大。都那樣了,他還不依不饒的不停收線,準備把風箏收回來。一夥大人沒辦法,只能幫他收線。那線也古怪得很,許多大人硬是僵持著收得極為辛苦。他們不停跟來自於空中得巨大拉力博弈,沒想到的是,線剛收了一半,就聽到天空驚雷似的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呻吟。
「天空中的某個東西像是被風箏弄痛了。但是草地太嘈雜,大人小孩們都沒有在意。可接著收線時,所有人都嚇傻了。只見原本沒有任何顏色的風箏線,不知何時染上了一層紅色顏料。
「殷紅如血的顏料在太陽反射著刺眼妖異的光,可怕得很,甚至瀰漫著噁心的腥臭。在場全部的人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冷顫,嚇得不輕。小屁孩的家長連風箏也不要了,急急忙忙的帶著孩子回家。但就在當天晚上,又發生了一件詭異無比的事情。
「第二天,小孩就被發現死在家的附近。大清早,天剛矇矇亮時,屍體被一個清潔工發現。當時清潔工看到小孩的屍體一隻腳纏住了路燈,而另一隻腳被一根紅線拴住。整個身體都懸吊在空中,人也不知何時斷了氣。
「清潔工連忙解開了屍體纏住路燈的那隻腳。可沒想到,剛一解開,小孩的屍體就被另一邊的紅繩拉扯到天空中,快得他措手不及。事後清潔工信誓旦旦的說,他看到一隻大鳥風箏扯著屍體飛走了。
「小屁孩前一天放飛的正是一只大鳥風箏。那只風箏明明已經被他的父母丟棄了,但為什麼又會在晚上出現,纏住了那小孩的腳呢?一只小小的風箏,怎麼可能將一個三十多公斤重的小孩扯入天空?還有,飛入天空的風箏線,上邊塗的究竟是不是血。至今,這些疑問還是未解之謎。我的前女友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主播指了指那塊空地,又指了指自己的臉:「所以本屌,今天冒死準備重現三年前血風箏事件的一幕。在那空地上放飛風箏!大家說好不好?」
回答很是熱烈,大家全被他吊起了胃口。滿螢幕都是刷屏的文字和符號。
「要的話請把鳥蛋和鳥食丟過來。」本屌有短鳥笑呵呵的說。
螢幕後邊一群人開始送上虛擬物品。網友支援帥炸天激動了,不停的提醒短鳥感謝網友的鼎力支持。
「感謝各位兄弟的一百個鳥蛋。許多兄弟都點了讚,多謝多謝。」主播也激動不已。今天才開始直播兩個小時,收入幾乎都快超過兩萬了。這可真不得了!
三個人在樹林裡穿梭,朝草地走去。本屌有短鳥不停的介紹有的的,不停的念著打賞者的名字。一公里的路,走了接近一個多小時。
如何消化平淡的直播,過渡場景,也是每個直播主播要做的功課。這一點本屌有短鳥做得不錯。
他一邊走,一邊介紹起風嶺鎮這處郊外的地名以及歷史典故。
「這個地方,以前叫做風女嶺。是個挺古怪的地方。據說非常有歷史淵源。」主播掏出手機翻了翻:「我在這裡為大家唸一唸我找到的資料。凍瘡,你把鏡頭往那個位置照一照。大家有沒有看到古蹟殘骸?」
螢幕出現了一座隱在林木中的破爛古廟。古廟上的牌匾早已掉落。破敗不堪。但是隱隱還是能見到『風神廟』三個字。
「這裡是風神廟,以前曾經香火旺盛。但是文革時期被紅衛兵破四舊砸爛了。相傳,風神就居住在這塊山頭。」
風女嶺的傳說,我聽完主播講完後,在腦子裡整理了一下。這大概要從黃帝的時代說起。
數千年前,黃帝當了統領,一心想把天下治理好。他每天盼著能得到幾個有力的大臣。可往哪裡去找呢?他經常為這事發愁。
有一天晚上,黃帝做了個夢,夢見狂風過後,把天下的塵垢全刮跑了。他醒來時就想:「風是號令,是掌握執政大權的人;『垢』字去了土字旁,是個后字。這個人可能姓風名后。難道天下真有叫風后的人嗎?」
黃帝就照個這個想法,到處找風后。他不知道翻過多少山,渡過多少河,吃了多少苦頭。
有一天,黃帝來到風嶺鎮的野地裡,正遇上風雪天,迷失了方向,又冷又餓。正在這時,有一個小孩兒牽著一匹馬走了過來。黃帝上前問了路,就按照這個小孩兒的指點,終於在鎮外一座山上,找到了風后。黃帝讓他當了宰相。
後來,黃帝戰勝了蚩尤,天下也太平了。因為風后當宰相立了大功,黃帝便把找到他的那座山,改名為「風后嶺」,封給風后。
而風后又將其改名為「風女嶺」,用以紀念自己夭折的女兒。
歸納完故事,我的眼神閃爍了幾下。風女嶺漫山遍野都有界碑,古老的界碑刻滿了甲骨文的『風』。而這個地名的來源甚至能夠上探到黃帝時代。這裡邊暗藏的事實,絕對沒有上古傳說那麼簡單。
我的視線一直在風神廟的殘骸上瞟來瞟去。突然,自己一愣,再次示意元玥送幾個鳥蛋給主播。
「謝謝『夜夜想小哥』的五個鳥蛋。」主播開心的唸著我那基佬到爆的白痴暱稱。
我鐵青著臉打了幾個字:「請將鏡頭移到風神廟的右邊柱子上,我想仔細看看。」
「OK。聽土豪的吩咐。」主播和攝影師按我的要求走過去,將鏡頭湊到右邊柱子的不遠處。
視線轉移,鏡頭聚焦。一根殘破,但仍舊屹立不倒的古老柱子清晰地呈現在螢幕中。
柱子大約直徑一公尺寬,直立的部分僅僅剩下兩公尺的高度。但是從它的雕工看,絕不平凡。可想而知,當初這風神廟在鼎盛時期究竟有多奢華、雍容。如此精緻的雕刻,根本不像是一座古廟。說它是宮殿也不為過。
石柱上浮雕隱藏在青苔中,不過青苔本來就很薄,所以還是能看出大概的輪廓。柱子刻的是一個底部為八角形的宮殿,而宮殿上方,卻呈現圓柱形。
「元玥,妳覺得這個宮殿像是什麼東西?」我照例截圖,隨口一問。
元玥偏著腦袋:「下邊八角形的玩意兒我搞不懂。但是上邊那圓柱的形狀,倒是像80年代香港殭屍電影中,用來趕屍的鈴鐺。」
「不錯,上面那截確實是鈴鐺模樣。下邊的八角形,倒是和某個東西有些相似。」我搜索著腦袋裡的記憶。自己在學習博物學時博覽群書,記得曾經在一本古籍裡看到過類似的東西。
怪了,是什麼呢?記憶古怪得很,越是想要記起一件事,就老是會無法回憶。難道自己的腦袋也開始未老先衰了?
我心裡極為不舒服,對那長得像是八角形鈴鐺的宮殿更加上心起來。
主播、攝影和網路支援,三個人一路嘮叨著與螢幕前的眾多觀眾互動不止。好不容易才踏上那塊草坪。
遠遠看去還不覺得,真到了這地域才驚然發現,整塊草坪確實龐大無比。視線更是好到將周圍景色一覽無餘。用來放風箏,那真是極好的。
主播咳嗽了兩聲:「好了,我現在就要來放風箏了,兄弟們,大家刷一圈666,為我祝福為我加油,祝我順利遇到靈異事件。」
螢幕上一大波6飄了過去。
我和元玥一眨不眨的看著這個自己找死的傢伙,心裡明白得很。或許坐在各自電腦前的所有觀眾,以為這次直播僅僅只是作秀而已。哪怕是主播本人,也同樣如此認為。
但是只有我倆清楚。風嶺鎮潛伏著某種超自然的力量。無論是那股突然出現在市中心將我們住的旅店刮走的可怕龍捲風。還是那在廢棄警衛室中莫名出現,拽住元玥手臂的小老頭。
風嶺鎮的居民內心隱藏著秘密,只是他們從來不說出口。
主播在禁忌的地方放飛風箏,會不會真的遇到恐怖事件?
我難以揣測,但是心卻隨著他們三人的動作而沉入了谷底。
螢幕中的事並不會以我的意志為轉移。風箏,仍舊隨風起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