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很冷,很冷。在亞的眼中,公子出的冷,是屬於貴公子對於地位不如他的人的漠視。只有玉紫,才清楚地感覺到,這冷漠中的殺氣!
她嗖地向後退出一步。
公子出緩步走近。
他盯著玉紫,笑了笑,溫和地說道:「姬見到故人,竟如此情深?」
他從懷中掏出一塊手拍扔給玉紫,笑得越發溫柔了,「拭拭淚水吧。」
玉紫連忙盈盈一福,她用手帕在眼角擦了擦,然後,她低著頭,細心地把手帕折好,放入自己的袖袋中。
這當口,她的心思電轉,正在尋思著應對之策。
她是如此清楚地感覺到他對亞的殺機!
就在玉紫整理好思緒,慢慢抬起頭時,亞突然向前踏出一步,擋在了玉紫身前。
他警惕地盯著公子出。
公子出看到亞地動作,嘴角揚了揚,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來。
公子出身邊的劍客怒了,他上前一步,伸手在劍鞘上一拍,殺氣騰騰地盯著亞,道:「公子,這匹夫?」
公子出搖了搖頭,淡淡地說道:「一匹夫而已。」
「諾。」
那劍客退了回去。
一匹夫而已!
這話,是如此的嘲弄,如此的不屑。可以說,這種嘲弄不屑,公子出沒有半點刻意或針對的痕跡。他只是自然而然地說出這幾個字,「一匹夫而已。」
亞的俊臉,嗖地一下漲得紫紅紫紅。
他怒瞪著公子出,又向前踏出一步,同時,他的右手,也按在了自己的劍鞘上。
亞這個動作一做,玉紫開口了,她就在馬車中對著公子出盈盈一福,清脆地喚道:「妾見過夫主。」
玉紫這個稱呼一出,臉漲得紫紅,戾氣縱橫的亞,似是被人重重地甩了一個耳光。瞬時,他的一張臉,由紅轉青,由青轉白。
玉紫轉頭看向亞,微笑道:「我父在中街潦道中賣美漿,亞知道麼?故人相逢,何不邀請我父,醉飲三日?」
亞怔住了。
他慢慢地回過頭來,看向玉紫。對上她溫柔的笑容時,他蒼白的臉上,終於有了點血色。他朝著玉紫叉了叉手,低聲道:「甚好。」
話一說完,他轉身就走,縱馬離去。
當亞離去的馬蹄聲,的的傳來時。玉紫掩著嘴,笑得雙眼彎成了一線。
她縱身從馬車上一跳而下,幾個蹦跳,玉紫便來到了公子出身邊。
她仰著小臉,笑眯眯地打量著他,打量著他。直是打量了他好一會後,玉紫紅著小臉,羞澀中帶著歡喜地說道:「夫主,方才那勇士,名字叫亞,他是我曾城故舊。」說到這裡,玉紫低下頭來,一縷長髮垂下她的耳際,她足尖在地上磨啊磨,雙手絞著衣角,低低地續道:「亞方才只是與妾訴訴舊而已。夫主你方才的模樣好生可怕,似乎要殺了亞一樣……夫,夫主,你是不是愛極了妾?」
她的聲音雖然很輕,卻藏著說不盡的羞澀和得意!
她是在宣告她地得意!
公子出含笑的俊臉,瞬時一僵。
他冷冷地盯著她,半晌,他嘴唇一揚,淡淡地說道:「姬以為,你何德何能,可讓我愛極了你?」
在說到『愛極了你』四個字時,他的語氣加重了些,帶著無盡的潮諷!
玉紫小臉一白,她櫻唇顫抖著,朝他迅速地瞟了一眼後,她低下頭來,不無失望地說道:「可,可是,夫主你……」
她沒有說完。
公子出冷冷地盯著她,袍袖一拂,「咄!姬休得百般作態!你可是懼我殺了你那故舊?你盡可放心,區區匹夫而已!」
他重重一哼,揚長而去。
直到公子出的背影去得遠了,玉紫才慢慢地抬起頭來,轉過身,她爬回馬車中。
一回到馬車,玉紫便是一屁股,癱坐在車板上:好險!
她剛才真地感覺到,公子出動了殺機。
不過,被自己這麼一激後,想來驕傲的公子出,是不會再動手了。
馬車向前駛去。
不一會便入了府,玉紫是從正門而入的,她現在的身份,等同於一等食客,而且無人質疑。
馬車一停下,玉紫便回到竹苑,洗了一個澡,換上一襲黑色的袍服。她肌膚如玉,公子出曾經說過,「玉姬著黑袍甚善。」這一下,使得侍婢們為她備製衣袍時,多是黑色。
穿上一身黑,長髮濕淋淋地披在肩膀上,調整好心態的玉紫,蹦跳著向公子出的院落走去。
書房中,公子出正跪坐在幾前,翻看著竹簡。
玉紫輕手輕腳地來到他身前,朝著他盈盈一福,歡快地喚道:「妾見過夫主。」
她的聲音清脆動聽,歡快而親近,如黃鶯叫喚。
公子出連頭也不曾抬,只是冷冷地說道:「起罷。」
「諾。」
玉紫走到他的身側。
靠著他,玉紫在他的腿旁蹲下,悄悄地朝他看了一眼,見他俊臉微沉,看不出喜怒。玉紫倚著他,不緊不慢地給他捶著腿。
公子出沒有說話,玉紫也懶得說話。殿中一陣安靜。
也不知過了多久,玉紫終於撐不住了,她笑靨如花,嬌聲說道:「一月不見夫主,妾甚是相思呢。」
相思?
這個詞脫口而出時,她才發現,原來,她是真的有相思。
玉紫呆了呆。
公子出依然沒有理她。
見他還是不理自己,玉紫卻也不氣,她笑眯著雙眼,把臉輕輕地靠在他的腿上。雙手緊摟著他,玉紫喃喃的,像個孩子一樣嘟囔道:「妾想念夫主,夫主呢?夫主就算不曾愛妾,可也有過想念?」
公子出終於放下竹簡,向她瞟來。
玉紫一迎上他的目光,雙眼便笑成了月牙兒。黑袍鬆鬆散散間,她玉頸如雪,濕淋淋的墨髮纏繞其間,這般看下去,隱隱的,可以瞅到衣襟處那墳起的雪丘……
公子出移開了視線。
他冷哼一聲。
玉紫卻一點也不介意他的冷淡。她兀自用臉摩挲著他膝蓋,一邊輕輕搖晃著,她一邊嬌聲嘟囔,「夫主,夫主,夫主,夫主,你可曾想念我?」她比劃著右手的小手指,軟軟地,嬌嬌地嘟囔,「夫主可曾想唸過妾這麼一丁點?」
公子出把竹簡放下。他雙手在她腋窩下一提,令得她坐到自己的膝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