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太子盯著玉紫,長嘆一聲,朝著她說道:「姬才華不凡,性情亦是與眾婦不同,然,丈夫雄於世間,姬一婦人,還是懂得退讓的好。」
這卻是話中有話了。
玉紫眯著眼睛,向齊太子盯來。
她對上了眼神中一片明亮的齊太子。看得出來,現在的齊太子,對她再也沒有以前那麼渴望了。
是了,盧可兒這女人,無論是手段還是美貌,實際都在她玉紫之上。看來,她是把他的魂給勾去了。
就在玉紫皺眉,趙出一臉淡漠時,盧可兒嫣然一笑,她抬起水盈盈的雙眸看向趙出,無比動聽的聲音在馬車中響起,「對妾這個弱質女流,大王似有不喜?」
她居然主動提起了這個話題。
趙出皺起了眉頭,轉頭瞟向她。
四目相對,盧可兒垂下雙眸,低低說道:「妾雖不告而奔,對王上卻是敬服的。請王上看在妾只是一個弱質女流,寬宏則個。」一句話,便把趙出對她的不喜,說成是因為她捨棄了趙出,私奔了齊太子的緣故。
說到這裡,她淚盈於睫,小挺的俏鼻吸了吸。
趙出冷冷一笑,他移開目光,再也不向盧可兒看上一眼。而在趙出旁邊,齊太子那慣常陰沉的雙眼中,在看向盧可兒時,溫柔心痛之色,流露無疑。
這時,盧可兒的眸光,轉到了玉紫身上,就在馬車中,她對著玉紫盈盈一福,仰著小臉,說道:「玉姬姐姐這下名揚天下了,身為婦人,卻是無敵將才,這等大才,世所罕有啊。」
她的聲音誠摯之極。
玉紫要不是清楚地知道,月湖巨石,邯鄲城中放出她不忠不孝謠言,這兩事都是眼前這個婦人所主使,此時此刻,還真被她顯得無比真誠的讚美給欺騙了。
當下,她嘴角一揚,嘲諷地說道:「妾之才智又怎比得上夫人你?月湖巨石上,說我這個魯女亡趙,邯鄲城中,人人責我為了太子殿下而背棄家國,不忠不孝,可不正是夫人你主使的麼?說真的,夫人城府之深,手段之險惡,縱丈夫也遠遠不如啊。」
有很多話,趙出這個自重身份的大丈夫說不得,她這個婦人卻是可以說的。
因此玉紫在洋洋灑灑地說完這番話後,眼光便掃向齊太子。
果然,齊太子一怔。
不過他也就是一怔,這時,盧可兒雙眸含淚,委屈無比地瞅向齊太子,那眼神,那表情,分明是一個深閨弱質少婦,雖受盡了冤屈,卻無法分說的那種!
不由自主地,齊太子伸出手來,他把盧可兒摟入懷中,對著玉紫皺眉道:「玉姬請慎言。」
玉紫哈哈一笑,她嘲諷地盯著齊太子,再次打了一個哈哈,道:「善,慎言,我慎言!」
她也不與他爭論,便這麼懶洋洋地一倚,靠著趙出閉上了雙眼。
玉紫這麼一動作,齊太子的眉頭不由再次皺了皺,看向盧可兒的眼神中閃過一抹狐疑。可惜的是,在對上她秀麗絕倫的臉上,那兩滴欲墜不墜的淚珠兒時,他的臉上,再次閃過一抹憐惜。
齊太子摟緊盧可兒,朝著玉紫嘆道:「世間傳言,最是傷人,玉姬你定是誤會了。」
他說得很認真,語氣中還有著對玉紫的責難。
玉紫只是懶洋洋地點了點頭,從善如流地說道:「太子既然說我誤會,那就是誤會吧。」她說到這裡,乾脆身子一縮,向後一退,整個人都躲到了趙出的身影之後。
這時,外面再次傳來大臣們響亮的唱諾聲,卻是車隊開始駛入宮門。趙出朝著齊太子點了點頭,馬車在馭夫地驅趕上,越過眾人,來到最前面。
馬車駛入了王宮。
玉紫把車簾拉下,嘟囔道:「齊太子被那盧可兒迷住了。」
趙出『恩』了一聲。
這時,玉紫身子一側,她撲閃著大眼,巴巴地望著他,得意洋洋地說道:「趙國大王出,也被玉姬給迷住了!」
趙出瞟了她一眼。
玉紫見他神色不動,雙臂一伸,縱身一撲,吊到了他頸上。
趙出淡淡地喝道:「下去!」
「偏不!」玉紫果斷地回了一句,她把自己的臉摩挲著他的臉,清咳一聲,宣佈道:「趙出,你是我一個人的丈夫!」
吐出這句話後,不知不覺中,玉紫已是一動不動地僵在那裡,屏著呼吸,只等著他地回應。
趙出沒有回應。
等了好半天,見他沒有動靜,玉紫稍稍移開他些許,斜著眼睛,狐疑地,審視地打量著他。
可他那俊美高華的臉上,依然是毫無表情,她哪裡能看出什麼?
玉紫扁了扁嘴,嘟囔道:「你是我一個人的!」她把臉埋到他胸口中,腦袋蹭啊蹭,順著他的衣襟向裡面直鑽,強調道:「你只能是我一個人的!」
這時的她,雙手緊緊地抓著他的衣角,雙腿也橫跨在他腰後,整個人如八爪魚一樣巴在他身上。
深深吸了一口屬於他的體息,玉紫恨恨地叫道:「趙出,你是我一個人的。若是哪個女人敢近你,我,我滅了她!」
她剛說到這裡,聲音不由一噎,語調一低,有氣無力地說道:「如果是你要了別的女人,我也沒有法子了,我只能還是選擇離開你。趙出,我現在有能力離開你,我現在不怕你了……」
聲音綿綿中,含著委屈的鼻音。
趙出一動不動。
一直到馬車停下,玉紫還死死地賴在他的身上,一遍又一遍地嘟囔著,「夫主,你說嘛,你說嘛,你告訴我,你是我一個人的!乖哦,我說一個字,你也跟著說一個字:趙出是玉姬一個人的丈夫!」
這時,外面傳來劍客的聲音,「大王,到了!」
趙出朝著巴在懷中的玉紫瞟了一眼,伸手把車簾一掀!
就在陽光一射而入時,玉紫嗖地一聲,以最快地速度坐到了一側。趙出朝她瞟了一眼,這時的她,臉上掛著從容的微笑,衣履雍容,氣質高華,哪裡還有半分剛才賴皮的模樣?不知不覺中,他嘴角一揚,信步跨下馬車。
趙國大勝得歸,當天晚上,留在邯鄲城中的諸國使者紛紛來賀。這一次,使者中,添加了不少來自各國的商人。
這些商人,是知道此戰主要的功臣玉姬,也是行商高手,才敢向王宮遞出晉見貼的。
九層土台上,燈火通明,半邊夜空,也被那騰騰的焰火照得通紅。
玉紫沐浴過後,在宮婢們地籌擁下,向宴中走去。
她有點緊張。
今天晚上,她將正式見過她這個身體的族人!
台階兩側,火把騰騰,長戟森寒。
一襲黑袍,白膚如玉的玉紫,袍服拖曳得長長的。她頭髮鬆鬆地挽在頭頂,額頭上吊著一塊玉塊,打扮與每個王宮中都有的姬妾相同。
可她的前後左右,每一個人都在向她看來。
玉紫提步跨上了台階。
就在這時,拄戟守在兩側的武士,突然向她一躬!
玉紫只是一怔,便迅速地反應過來,她連忙低頭以示回禮。
便這樣,她每走上一步,守在兩側的武士,便向她躬身一禮!
便這樣,擠擠攘攘的大臣使者中,玉紫所到之處,形成了一遍奇異的景觀。
眾人同時張大了嘴,目瞪口呆地看著她。
玉紫也在驚愕中,小臉漲得通紅。她右手按在胸前,壓下砰砰急跳的心臟,一步一步地還禮,一步一步地想道:就算我剛為趙國立了大功,這些深宮武士,也不會對我一個婦人如此崇敬!這幕後必有人主使,莫非,是辟?不對,以辟的地位,還不能使喚動這些人。
莫非,是趙出?
她想到這裡,一股熱血騰地衝了上來。如果是趙出,如果是趙出,那他就是在給自己造勢啊!
九層土台,台階無數,九層土台,層層武士守衛。
玉紫每跨出一步,迎來的,便是兩個向她莊嚴行禮的持戟武士!
這景觀,世所罕見!
不知不覺中,走在她前面的權貴,都加快腳步上了前面的土台,避到地坪上向她張望而來。而在她後面的權貴,則加緊腳步跟上,目光瞬也不瞬地望著這一幕。
不知不覺中,所有的議論,私語,喧囂聲都消失了。響起的,只有劈劈啪啪燃燒的火把聲,以及壓抑的呼吸聲,行走的腳步聲!
不知不覺中,玉紫已是挺直腰背,從容的,驕傲地向前走去。
不知不覺中,權貴們對上她的目光時,都自然而然地低下頭,向她示禮!
九層土台,足足用了半個時辰才走完,而所有的權貴,也用了半個時辰陪她走完。
玉紫站到了第九層土台之上!
她望著燈火通明的大殿,轉身朝著供姬妾通過的側門走去。堪堪走到側門外,一個劍客追上了她,雙手一叉,朗聲道:「玉姬,大王有令,從此後,姬凡有出入,只走正門!」
劍客的聲音很響亮,很精神!轟轟地引得回音陣陣!
玉紫回過頭來。
她對上了還沒有散去的權貴們。從他們的臉上掃過後,玉紫看向那劍客,她慢慢低頭,盈盈一福,清脆的,響亮地應道:「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