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任巫女要是知道左左拉錯把珍珠當魚目,恐怕會氣得活過來再氣死過去。
身為巫女,她當然知道沒有無用的法術,存在就一定有它的道理,也一定有用得上的地方,自然之力雖然不強大,但卻有著其他法力所不具備的兼容,簡單的說就是自然之力不會和任何一種力量相衝突,只是左左拉的法力到她死時都太弱了,弱得她根本分辨不出來這是自然之力,所以她才把希望寄託在了她死後的下一任巫女。
左左儘量讓自己融入到這個環境裡,讓自己看起來和以前沒有多大區別,最多就是膽子大了一點,有這種亂七八糟又神兮兮的力量的地方,她實在不敢想像佔了人家身體這樣的事會有怎樣的後果,被人當妖怪燒了都是有可能的。
當弄明白自己的處境後,她就給自己立了規矩,一,不要強出頭,二,不要撐能幹,三,不要把上輩子的東西帶入到這裡來,小巫女從出生起就是在部落里長大,她是完全沒有機會學到那些東西的,真要表現出來了,連個能說服人的藉口都找不到,她要努力適應環境,而不是去改變環境來適應自己。
幸好這小巫女平日裡和誰都沒有深交,就算有點小漏洞也能帶過去,不會讓人起疑心,而且她一天到晚就是料理那些藥草,她恰好上輩子學的又是這個,兩人的記憶一融合,許多地方倒是融會貫通了,更是讓她在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如魚得水起來。
要是有機會讓她去外面的世界走走就好了,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在兩個世界都活一次的,迷迷糊糊的,左左想。
這一睡就是差不多兩個時辰,看天色已經不早了,左左掙紮著想坐起來,海棠看到了趕緊過來扶起她,問道:「左左拉巫,您有什麼需要?」
左左囧囧有神的吐出文雅無比的兩字,「如廁。」
解決了身體的負擔,左左喝了杯溫水後便在海棠的攙扶下坐到了放滿了藥草的架子前,開始給孩子們準備藥。
先把今天采來的用得上的藥草處理了,左左伸展了下手指頭,準備用手當稱用,很多有經驗的中醫或者藥劑師都有這本事,她從小沒少受爺爺的荼毒,這一手也差不離,雖然後來放棄了幾年,但是感覺嘛,找找就回來了。
更何況這身體本來就是有記憶的。
把抓出來的藥分開堆放,左左用袖子抹了把汗,回頭吩咐道:「你們幫我去把這藥煎了,不要弄渾了,第一副是給騰爾的,他病得最嚴重,藥我下得重些,英吉的次之,夏瑪的是第三副,這三副都是三碗水熬成一碗,最後這副用大鍋煮,放滿一鍋水,開幾滾就可以了,給部落裡所有孩子都喝上一碗,照顧那些孩子的大人也每人要喝上一碗。」
沒生病也要喝嗎?褚玲和海棠對望一眼,雖然奇怪卻也應了下來,在這方面左左拉就是權威,沒人敢懷疑。
試探著站起來,左左只覺得眼前發黑,對扶著她面露擔心的褚玲安撫的笑笑,道:「扶我去床上,今天晚上我就不吃飯了,要是首領過來你就說我沒事,只是沒力氣需要多休息,不要打擾我就行,對了,要是我沒有醒來,明天早上你們把這些藥再熬一次給三個孩子喝,記得一定不要斷了。」
「是。」把人扶到床上,腳搬到床上,再把人扶著躺下,褚玲從頭至尾就只應了一個字,真是個沉默的女人,左左想,她這是過來半個月後第一次和人近距離接觸,還想著套點話出來,看樣子是完全不用了,她不想被懷疑上。
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還是餓醒的,習慣性的伸個懶腰就抬腳下床,「啊」
「左左拉巫,怎麼了?」門被推開,褚玲飛快的跑進來,警惕的打量了下四周沒有看到異常後才站到床前。
一看到床上的人眼淚汪汪的抱著腳褚玲就大概猜到發生什麼了,她雖然沉默,但並不是沒有情緒波動的,眼前的情況讓她很想笑,什麼時候見過這樣的左左拉巫,以前就算受了點傷她也只會自己躲起來,想起來都不敢置信,她們明明年齡相當,同在部落長大,印象裡卻完全沒有過接觸,要不是知道巫女是莫干部落必不可缺的,她真懷疑就算部落少了個人短時間內也不會有人察覺到。
左左痛得直吸氣,她怎麼就忘了她現在是傷患了?緩過來後若無其事的把眼角疼出來的淚水擦掉,像是剛才痛得眼淚婆娑的人不是她。
「我餓了。」
這時候海棠也進來了,手裡正端著昨天那個木盤,飯菜的香味飄了過來,左左覺得她更餓了。
優雅卻快速的把飯菜解決掉,心滿意足的打了個飽嗝,擦了擦嘴後左左拉巫又恢復了優雅,抬頭問在給她收拾床的褚玲,「孩子們怎樣了?今天吃藥了嗎不跳字。
「照您說的,我把昨天的藥今天再熬了一次給他們喝,看樣子精神是好一些了,具體的,我不懂。」
真是個實話實說的人,左左抽搐了下嘴角,手撐在桌子上站了起來,褚玲趕緊上前來攙扶,在篩子裡挑了一些藥出來放到藥缽裡面,根本不用她交待,褚玲就接過藥缽開始搗藥。
左左也不拒絕,單腳跳著回到床上坐下,就這麼幾步距離都讓她出了一身冷汗,三年的臨床醫生,她動的手術不少,看那些在身上開了大口子的人也幾天就可以下床走走,也不見得有多痛,可她就是被蛇咬了一口,兩顆牙而已,怎麼就那麼痛呢?
這讓她又回憶起小時候的痛苦事,被狗咬一口也挺痛的,難道是受創面積越小越痛?
邊東想西想的,邊把布條解開,露出底下青紫一片,青色的是藥汁,紫色是傷口周圍的顏色,恰好兩種顏色都不是左左喜歡的,眉頭死死皺著,五官都擠成了一團。
「海棠,昨天的酒還有剩嗎不跳字。
海棠停下收拾的動作,從櫃子裡拿出剩的大半罈酒遞過來,「還剩很多。」
看到酒,左左就感覺傷口更痛了,昨天用酒消毒時那種火燒火辣的痛讓她記憶尤其深刻,深吸一口氣,灌了口酒到嘴裡,猛的往傷口噴去,果然,那種灼熱感又來了。
忍著痛,倒了點酒洗了手,藉著酒的濕意,把傷口好好清洗了一遍,一口又一口酒噴上去,從臉上流下來的,左左已經分不清是淚水還是汗水了。
擦乾淨傷口周圍的水漬,接過褚玲默默無聲遞來的藥缽,把藥全倒在傷口上,汁液往下流得飛快,左左趕緊用手攔住,海棠在她清洗傷口的時候便找出了新的薄布,機靈的上前幫著一層一層的開始纏繞,等收拾妥了,左左只覺得自己用汗洗了個澡。
往後一躺,身體再也沒有一點力氣,這次教訓她一定得記牢了,太特麼痛了。
褚玲和海棠眼中都有佩服,她們怎麼都沒想到這個向來連屋子都不太出的巫女居然能對自己下這種狠手,對望一眼,兩人就打算離開屋子,讓左左拉巫好好休息。
「去哪?我現在可動不了了,騰爾他們今天還要吃一次藥。」
言下之意就是需要她們幫手,褚玲記性極好,昨天左左拿藥時就記住了是拿的哪些,份量她把握不好,乾脆就拿了個小篩子把用得上的藥各抓一些放進去,然後端到左左面前來。
左左面帶異色的看著她,示意海棠把自己扶起來靠在床上,翻了翻篩子裡的藥草,居然一樣都沒有錯,這麼好的記憶讓她這個開了外掛的怎麼活?太逆天了,她嫉妒了。
褚玲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不好意思的問:「左左拉巫,是我拿錯了嗎?您說哪種,我重新去拿。」
「啊?啊,沒拿錯,全對,就是因為全對了我才吃驚,褚玲,你記性很好,要不……」要不乾脆來和我學醫吧,左左咬了下舌尖把這話吞回去,就算她真有這打算現在也不能說,學習醫理向來是巫女才有的資格,用現代話來解釋就是,這是巫女的工作,也只能由巫女來做。
褚玲看著她,等著她把話說完,左左輕咳一聲,邊抓藥邊把話題扯開,「還和昨天一樣,不要記錯了,一會送藥過去的時候仔細觀察一下他們,再問問他們的感覺,回來告訴我聽。」
海棠想了想,試探的道,「左左拉巫,要不我們把三個孩子帶回來給您看看?醫理我們都不懂,可能會做不好。」
「我也想去看看他們,可是沒辦法,我受傷了,身體抵抗力已經降到了最低,要是這個時候再去接觸他們可能我也會傳染上流感,要是發燒容易引起其他併發症,到時候就危險了。」左左無奈的把自己的考慮說出來,也不管她出來的話別人聽不聽得懂,倒並不是說她有多怕事,只是部落裡就她這一個大夫,她要是倒了,沒人能給她治,孩子們也會有危險,誰知道會不會交叉感染。
「是,我們會認真看的。」褚玲沒有廢話的應了,等左左把藥分好,按順序把藥放進砂罐裡,塞了兩個給海棠,自己拿了兩個走了出去。
左左由衷的喜歡褚玲這性格,太爽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