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巴面色複雜的看向左左拉,要不是左左拉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長大,他都要懷疑內裡是不是換了個人,那個連見人都不願意的孩子,居然敢這樣和他們部落信奉的神靈這麼說話,該說她膽大還是……不怕死?
幾位長老的神情就更明顯了,誰說左左拉膽子小了,這叫膽子小?那他們該叫什麼,沒膽?
左左趕緊起身,雙手交叉在胸前,行了她來到這個世界後的第一禮,「首領,長老。」
幾人都揮了揮手免了她的禮,齊齊在和鸞面前跪下,行了部落的至高禮節,跪伏於地,雙手向天,額頭觸及掌心,正式見禮,左左再不願意也不敢在這時候犯脾氣,乖乖的也跟著行了禮。
「感謝您的榮光眷顧莫干部落,感謝您給與部落幾千年的庇護,做為您忠誠的信徒,莫干部落願意為您付出所有。」
和鸞就那麼坐著受了禮,看著那個一直情緒外露的小巫女這會居然老實的跟著行禮,讓人挑不出一點錯來,長長的清冷鳳眼不由得眯了眯。
「起吧。」雙手交叉相握著置於小腹上,和鸞懶懶散散的問,「有何事?」
左左靜靜的退到幾人身後,眼觀鼻鼻觀心,就算活了兩世,真要說動心眼,她不可能會是這些人的對手,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坐壁上觀為上策。
桑巴低垂下眉眼,因為有所求,也因為這樣的事對神靈來說太過容易,所以和鸞能感覺到這幾人身上的信仰之力增加了不少。
「因為一些原因,部落出去的族人失蹤了,五年前有過一次,大概二十天到一個月這個時間段內又失蹤了十四人,請您眷顧您的信徒,指引我們方向。」
「你派出去的人今天不是回來了?帶回來什麼消息了?」
桑巴一點也不驚訝神知道族裡的動向,誠實相告,「他們沒有得到任何消息,根本沒有辦法追蹤。」
和鸞來了點興趣,生存了無數年的神靈日子其實是很無聊的,所以那些整天無所事事的神才會個個動心眼給自己尋點樂趣,要不是他才從沉睡中醒來沒有提防,也不會這麼輕易著了道。
現在有事給他解悶,他自然不會拒絕。
再說在莫干部落的這些天他用了些方法也把這個部落瞭解得差不多了,對他們的力量自然也清楚幾分,他們好像天生在血緣中就有著羈絆,憑著感覺和氣息就能找到自己的族人,沒想到這次卻失靈了,敵人好像挺有手段。
但是,在絕對的力量面前,陰謀手段都是紙老虎,不堪一擊。
以莫干部落現有的力量,在凡間來說怎麼都不應該龜縮於一方,連族人失蹤都只能忍著,歸根結底,也是因為對他的虔誠,也是從這一刻開始,和鸞才漸漸把莫干部落劃拉進自己的照應範圍之內,不說要給他們什麼好處,至少也不能讓別人佔了他們便宜,欺負了他們,不然豈不是太給他丟臉了?
眼光落在小巫女身上,和鸞抬了抬下巴,「要找個人,巫女不是就能解決?」
左左身體一僵,頭低了下來,這身體的前主人實在太廢材了,這麼多年除了醫術學得還不錯,其他方面都馬虎得讓格格桑每每看到她就想嘆氣。
可是族裡從左左拉後就沒有再有巫之力的孩子降生,她除了一天天的磨,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到她死前,總算是把那些東西強行灌進了她腦子裡,就算左左拉學不會也要背下來,教給下一代,莫干部落巫女的很多本事就是這麼一代代口耳相傳下來的。
在腦海中翻出關於占卜尋人的知識,但是知道和會實在不是一個概念,左左不認為她能做好。
而且,她也沒辦法想像自己神神叨叨占卜的模樣,那實在是太讓她崩潰了。
「左左拉?」長老之一胡興小聲喊了她一聲,帶著疑問,部落的巫女確實是會占卜的,他們是被神靈的突然降臨以及後面發生的一系列事給擾亂了心神,壓根沒想起可以讓左左拉幫著找人。
從眼光餘光看著和鸞一副和他無關的嘴臉,左左腦袋上揚,不會兩個字就差點脫口而出,好在桑巴反應快,馬上把話給堵住了,「長老,我找左左拉占卜過一次,不過沒有什麼結果,想必是左左拉年紀還小,修為太淺,再說夏信親自出馬都沒能找出有用的消息,我覺得這並不能怪左左拉。」
胡興搖了搖頭,「首領,我並沒有責備左左拉的意思,想必敵人是超出我們想像的厲害。」
桑巴暗地裡鬆了口氣,總算是把這事給帶了過去,這段時間他一直把大家的思維帶著跑,讓大家都忘了是可以找左左拉去問卦的,現在也才能用這個理由躲過去。
要不然,他根本無法想像要是族裡知道左左拉力量弱小至那程度會慌亂成什麼樣。
和鸞清冷的眼睛因為幾人的反應微微動了動,其實,凡人還是很有意思的嘛。
再看向又低下頭了的小巫女,不知道為什麼,和鸞心裡微微有點不舒服,想了想他便想通了,他還是看那個有膽子跟他叫嚷的小巫女更順眼。
這種低頭斂眼像是丟了所有驕傲的示弱,不適應她。
她就應該生氣勃勃的,或者笑,或者罵,就連自己給自己順氣時,也難從她身上找到灰心喪氣這樣的情緒。
想到這裡,他就有些明白自己一再縱容小巫女對他不敬的原因了,這樣的生氣勃勃,是他所缺少的,也是那一干神等缺失的,他們都活了太久了,就算曾經有過那樣的熱情,也早就不知道消耗在了哪個年月裡。
小巫女的這種精氣神,很感染人,讓他也有了活著的感覺,每天天黑後對明天有了期待,這種心情,他都不記得自己是不是曾有擁有過。
「你們先下去吧。」
既不答應,也沒拒絕,這算是怎麼個意思?桑巴心裡萬千個不解,也不敢忤逆了神靈的意思,給左左遞了個眼神就帶著幾個長老行禮退了下去。
左左明白桑巴是想把她叫過去好好叮囑一翻,這種好意她無法拒絕,剛要跟上桑巴的腳步高高在上的神靈就開口了,「小巫女,你的家在這裡,你要去哪。」
桑巴腳步一頓,琢磨著神這話裡的意思究竟是高興還是不高興,該不會為難左左吧,想著轉身去求個情,左左就開口了,「我去翻一下藥。」
看著桑巴幾人離開他的視線,神靈滿意的點頭,這小巫女雖然也有些小心思,但是靈魂是乾淨的,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要是一般的凡人天天面對一個神靈,要麼就是戰戰兢兢的侍奉著,要麼就是想盡辦法讓他高興好得點好處,可是這小巫女卻是單純的因為他對部落的怠慢而心生不滿,不願意和他親近,更甚至,他居然從小巫女的言行中看出了點希望能遠離他的意味,真是有意思。
「小巫女,你不會占卜問卦?」
左左頓了頓,「不會。」
和鸞靠在椅子裡,歪著頭看她,「想不想學?」
左左回頭,眼神清明,完全沒有被餡餅砸中的驚喜,「需要付出什麼代價。」
代價啊,和鸞撐著頭開始想,他有什麼需要的嗎?他什麼都有啊,就算收小巫女做神僕也是小巫女佔了便宜,更何況,以她現在的法力,她搭個天梯也夠不上他挑神僕的標準。
「你能付出什麼代價?」
「需要付出代價我就不學了,我不是太需要那個東西。」左左繼續彎下腰翻看曬得萎了不少的藥材,無所謂的道。
和鸞眼神微動,彷彿帶了點笑意,又像是意料之中的樣子,「你是不需要,但是你的部落需要。」
事實就是如此,和鸞完全掌握住了她的弱點,她是莫干部落的巫女,哪怕內芯已經換了也改變不了她的身份,在這個沒有親人的地方,部落就是她的家,她已經慢慢的有了歸屬感了。
但是,被這麼威脅的左左完全不想答話,她討厭能輕易決定別人生命的人真是有道理的,這點用在神身上同樣有用。
看出了小巫女的消極抵抗,和鸞心情很好的繼續道:「我要你付出的代價很簡單,在我回歸神界之前,你必須得呆在我的身邊,我的吃穿用度都歸你管。」像是想到什麼,和鸞又不緊不慢的加了一條,「我想要吃的東西你也得弄來給我。」
人身自由又受到管制,左左覺得自己更厭惡和鸞了,理由完全充足的討厭,但她知道,她無法拒絕,可是這並不代表她就要全盤接受,「要是你想吃龍肉我去哪裡弄給你?」
和鸞眨了眨漂亮的鳳眼,面露疑惑,「凡間現在還有龍?不是全族都被接走了?」
這算不算是秘辛?左左也眨眼,她好像一不小心知道了不得了的事情,其實她真的只是打個比方,並沒想到這世間真有龍,那不是傳說中的東西嗎?傳說就是不真實的啊,怎麼就真有呢?
好吧,神靈也是傳說中的,可偏偏現在她面前就有一尊,她得改變一下固有思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