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左拉巫,你……怎麼會是你前來?現在族裡並沒有別的巫女傳承,要是你有什麼危險,你讓我們怎麼有臉再回去。」意本就不甚好看的臉色這會更是又冷又黑,話中都帶著責備之意。
左左神色一僵,她冒著危險去救人,到頭來還要被責怪,這讓向來驕傲得人心裡也來了脾氣,她本來就不是麵糰,不是別人想捏就捏的。
一句『那你回去繼續被關著』的話都衝到了嘴邊上,褚意就一個跟頭被踢了出去,龍溪雙手插腰站在姐姐面前,冷著小臉怒斥,「姐姐冒著危險去救你們,你們還怪她,有本事你們怎麼自己不逃出來,不要讓人去救你們?」
褚意心下大驚,就算他現在虛弱,也不應該被一個小孩子踢翻,他向來謹慎,也不是不知道承了左左拉多大的恩情,只是對他們來說,莫干部落的傳承比他們的性命要重要多了,要是因為救他們而讓左左拉巫有了危險,他寧願死的是他們。
可是,這小孩子什麼來頭?左左拉巫什麼時候有弟弟了?她爹娘不是早過就世了嗎?說她是首領的另一個孩子都不為過。
海棠趕緊上前去扶起褚意,褚玲慌亂的跪在左左拉巫,實際是和鸞面前,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她知道神靈絕對不會饒恕冒犯左左拉巫的人。
「左左拉巫,父親並不是責怪您的意思,只是,只是您對部落來說太重要了,父親怕您有危險,使得巫女斷了傳承,這是任何一個部落的子民都承擔不起的責任,請您,請您息怒。」
左左知道褚玲說的並不是推脫責任的話,在部落的幾個月時間裡,她清楚的認識到了巫女對她們部落的重要性,不說傳承,就說整個部落,識醫理的就她一個,要是沒了她,幾千人等同於失去了大夫。
更何況,巫女還是莫干部落的精神領袖。
心裡的委屈漸漸散去,左左攬著龍溪,手輕輕拍了拍他的小臉蛋,既感激他的維護,又得意於自家弟弟的可愛。
「褚玲,你起來吧,我不怪他。」
褚玲抬頭看了左左一眼,確認她真的沒有生氣之後才站了起來,扶著父親上前來,她相信她的父親不是笨人,不會看不出現在的左左拉巫和以前不一樣了。
確實,褚意發現了,並且激動於他們的巫女終於有了點巫女的樣子,讓兩人鬆開對他的攙扶,雙手交叉於胸前彎下腰,「我還是覺得您不該冒險,但是,我們感激您沒有棄我們於不顧。」
這麼正式的來感謝左左又不習慣了,挪了挪腳步想避開,龍溪卻像紮根了一樣不動,無奈,左左只得承了這一禮,「褚意,你知道的,部落的人都是親人,不關乎部落存亡的情況下,絕對不會放棄任何一個族人。」
「是,我知道。」褚意驕傲的道,腰卻彎得更低,另外十三人也同時彎下了腰,他們意外於來救他們的是一直不被看好的左左拉巫,卻也感激於她,能活著的情況下,沒人願意選擇死亡。
他們不是沒發現那個陌生男人的不一般,有人心裡甚至已經在想著,這該不會是左左拉巫出來後認識的人吧,看他們那親密的樣子,以及剛才男人拚命救他們的程度,兩人……不會是那種關係吧,他們的巫女,是不能婚配的啊
左左哪裡知道他們心裡在想什麼,大晚上的,就算有月亮星光,這地方也不是長留之處,鬼知道那個男人會不會找過來。
「和鸞,這是到了哪裡?」
「城外。」丟出清清冷冷兩個字,和鸞繼續努力從空中吸收著能為他所用的靈力,相比於神界,這個界面能為他所用的實在是太少了,要是早知道帶人離開那地方會消耗掉他僅有的力量,他就該把那些人全放倒再帶著小巫女離開,管那個男人布下的法陣會不會困住其他人,反正是困不住他的。
他怎麼都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有跑路的一天,要是讓那幫人知道了,他得閉關多少年才能讓他們忘了這事。
「褚意,你們還有體力嗎?我們要趕緊離開才行,那人好像有本事找到我們。」
「有,我們趕緊走。」那個男人的本事他見識過,以他們現在的狀態根本沒有一拼之力。
十四人身上都沒有傷,身體又天生強悍,就算長時間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地方,他們也只是虛弱了些,左左在自己的符篆裡找了找,翻出十四張堅體符遞了出去,「一人一張,咬破手指沾上血,貼身貼好。」
這是莫干部落的人頭一次見識到左左拉巫的本事,自從格格桑過世後,左左拉給他們的感覺就像是透明的,隨時準備把自己藏起來,這樣落落大方的左左拉巫讓他們驚奇,卻欣喜。
照著左左拉巫的話做了,很快,虛弱的身體像是注入了力氣般,全身都有了使不完的勁。
「感覺如何?」
褚意面色激動,「鼎盛狀態。」
左左鬆了口氣,這鬼畫符似的東西原來真的有用啊,想起那會引雷符的效果,嗯,真的挺有用,以後得多準備一些,「那就好,走。」
辨別好方向,褚玲和海棠走在了最前面,她們可沒忘了左左拉巫不識方向的事。
左左一手扶著和鸞一手牽著龍溪緊跟其後,和鸞從來就沒被當成過弱者,這會被攙扶著怎麼都覺得不爽,可是,又不願意甩開小巫女的手,幾經猶豫,已經往前走了挺遠了,乾脆也就坦然起來,小巫女這麼自然而然親近他的時候可不多,尤其是在那天以後。
後面跟著的人詭異的有了種前面三口是一家的感覺,有男人,有女人,有孩子,這不就是組成一家人的最佳組合嗎?
沒走多遠,左左就給自己也用了張堅體符,要說累,這一晚上沒人比她更累,要與人鬥智鬥勇,推翻此前所受的教育,用引雷符殺傷那麼多人,擔心所有人的安危,偏偏,這些人裡實力最弱的也是她。
這時候她最想要的就是一張大床,睡她個天昏地暗,天塌了也別叫她,可是還不行,見識到了那個男人的厲害,她只希望能儘量拉開他們的距離,離那人越遠越好,和鸞現在明顯還沒有恢復過來,她也不願意再把一個對自己好的神靈當成打手一樣對待,所以,逃吧。
左左哪裡知道,要不是和鸞給她吃的萬年髓心,她早就倒下了,就算有堅體符,也不能恢復她的心神。
天漸漸亮了,左左抬起頭,看著漸漸染上紅霞的天邊,看著太陽冉冉升起,疲憊的身體和心神彷彿在這一刻都被淬練了。
「原地休息,海棠,把乾糧拿出來分分,一個時辰後繼續上路。」
「是。」乾糧是早就備好的,味道當然說不上好,但是頂餓。
這一路上,他們都是在翻山越領,希望借由這樣的方式斷了所有的氣息,最不濟,也要給那個男人增加點難度,為自己爭取一點時間。
左左拿著冷了的乾餅低頭問龍溪,「這個你吃嗎不跳字。
龍溪嫌棄的搖頭,又冷又硬,他才不要吃。
左左又拿出一點乾肉脯,「這個呢?」
這個龍溪倒是沒嫌棄,還挺喜歡吃的,小小肉肉的雙手都抓得滿滿的,還挺著自己的腰把腰間的小袋子送到左左面前,「姐姐,這裡還要。」
肉脯其實買了不少,但是人一多分下來也就很有限了,一路上需要這些來提供能量,光吃那些又冷又硬的乾餅是熬不住的,左左摸了摸他的頭,把自己那份也給了他。
拍了拍他的手讓他控制著吃,左左看向靠著樹幹坐著的男人,這一路上,兩人基本沒說什麼話,她心裡有愧,再加上和鸞反常的冷漠,讓她更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和鸞,大概也發現了吧,也是,要是誰這麼對自己,自己也會離得她遠遠的,再也不見。
抿了抿嘴,左左還是走了過去,和鸞知道是她,也沒有睜開眼,他需要時間來恢復自己微末的力量,好帶著他們再走一程,不然那個男人要追上他們實在太容易了,他跟著的情況下再被人逮住了,他丟不起這臉。
「和鸞,你要不要吃點這個?」
和鸞氣息都停了停,終於睜開眼睛看向小巫女,這種討好的語氣居然是出自她嘴裡?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