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定下日子,時間便過得飛快,太陽升起之時,左左一行出現在大家的視線裡。
除北方外沒人知道此時大家眼中淡定從容的左左拉心裡正好奇得要死,北方現在明明是兩手空空,他到底會用怎樣的辦法把那些植株以及那隻小吉沽帶走呢?
北方心裡暗笑,故意落後左左一步,讓她連偷瞄的機會都沒了。
「左左拉巫。」除桑外和祝容外,其他人紛紛彎腰雙手交叉於胸前行禮。
左左保持著淡笑回了禮,目光一掃,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
在眾人面前,桑巴沒有拍左左拉的肩膀,實際上,他很想再一次摸摸這孩子的頭,像個看女兒出行的父親一般叮囑她要注意的事,可是不行,這時候他是首領,而左左拉是巫女。
「左左拉,要辛苦你了。」
左左只得點頭應了,桑巴看出她的勉強,知道她在擔心什麼,笑道:「都說叫你放心了,那些瑣事不會煩到你,你只管修練你的,只是需要拿主意的時候你還是要以大局為主,實在無法解決的就群策群力,總有辦法可想的,不用多久,我就會帶剩下的人出來和大家匯合了。」
「是,我會盡全力,您放心。」
桑巴滿意的點頭,此時祝容上前來把一個包裹遞給她,「嬸給你縫了幾件貼身穿的衣服,在外面要好好照顧自己,不管什麼事都要以自己的安危為重,再見面時嬸希望看到你更加神采奕奕的。」
這才是一個母親離別時會做的吧,左左接過,鼻子發酸,「嬸,你們快點出來,我怕會做不好。」
祝容理解的拍拍她的手,沒有給她再增加壓力。「盡力就好,你要相信族人,有什麼事大家一起商量。」
正當左左想說點什麼的時候,突然感覺到隊伍裡一陣躁動。瞪大的眼睛全看向她的身後,下意識的回頭,緩緩行來的人讓她明白了過來。
不知道多少年沒有在他人面前現過身的鄧亞來此時背著雙手慢慢的走了過來,長長的袍子遮住了他的腳,要不是走路有些彆扭僵硬,沒有人會知道這人失去了一條腿。
戴著半邊面具的臉看起來完好無損,因為面具平添了幾分神秘。神情冷硬,卻又驕傲。
人群中發出不少驚呼聲,鄧亞來都只當沒聽到,逕自走到左左拉麵前雙手交叉於胸前彎腰行禮,這是幾次接觸下來,鄧亞來頭一次向左左行禮。
木製的手讓眼力極好的眾人看了個清楚,鄧亞來卻像是拋棄了所有的自卑,就那麼放於胸前。然後垂於身側。
「已經習慣了嗎?」
「嗯,習慣了。」
左左點頭,「出山的路不近。要是走不了了就說,你的身體還經不起長途跋涉,我們在路上多花點時間就是。」
鄧亞來的驕傲誰不知道,就在大家都以為他會反駁硬撐著說一定能走時,鄧亞來道:「我和細阮說好了,我走不了時,他會背我,不用特意為了我放慢速度。」
這樣也行,左左沒有疑義的應允了,看時間不早了就準備動身。「桑巴叔叔,嬸兒,還有大家,我在外面等你們。」
「左左拉巫保重。」
走在最前邊引路的是夏信,他是回來接人的,因為他擅長隱匿。是偵察兵一樣的存在。
左左一行走在中間,只是隊伍有所壯大,不止鄧亞來理所當然的跟在了身邊,還有細阮,以及一個只匆匆見過一面的女人,左左記得她——路菲,鄧亞來曾經的戀人。
兩人現在中間隔著急得抓耳撓腮的細阮,卻都只是靜靜的趕路,不發一言。
左左看細阮那樣子就想笑,輕咳一聲,道:「細阮,你過來一下。」
細阮想也沒想就走到左左身邊,露出個眾人都看得到的輕鬆神情重重的長吁出一口氣,無比感激的道:「左左拉巫,找我什麼事?」
「上次給你的那個東西你做出來了嗎?」
細阮瞠目,「首領沒告訴您嗎?他之所以要留下,就是因為這東西快弄好了,我爹還有幾位族裡的能手現在天天在研究這個。」
「怎麼你沒有留下來?」
細阮偷偷看了眼終於走到一起的兩人,笑,「爹說我派不上用場了,讓我先走。」
左左哪會相信,以細阮當時的態度,要不是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就算他派不上用場了只怕都會死賴著不離開,顯然,鄧亞來就是原因。
左左是真喜歡細阮這樣的人,赤誠得讓人找不出不喜歡的理由。
出山只有一個固定的方向,路卻是不固定的,這是部落的人有意為之,要是留下了路,只要別人有心,要找到他們太容易了。
將近三百人的隊伍想要不留下痕跡不容易,這次跟著左左拉出去的都是青壯年,不少人為了減輕隊伍的負擔,乾脆繞開了走,還有的在樹上攀躍,後面夏信更是組織了人消除痕跡,左左看著很是佩服,為了部落的安全,大家也算是竭盡所能了。
依依蘭到底年紀小,沒走多遠就走不動了,左左牽著她也不說要抱她,就看她毅力如何,沒想到她卻咬著牙堅持了下來,讓不少大人都讚賞不已,左左想,這大概就是她明明知道依依蘭是個定時炸彈卻無法放棄的原因,這孩子不僅聰明,還很能吃苦,要是這樣的孩子不能走正道,將會是莫干部落的災難。
最後鄧青滿臉驕傲的把她抱到了自己脖子上,不拖了隊伍的後腿。
而最出乎大家意料的當然是鄧亞來,一個時辰過後他居然都只是稍顯疲態,汗都沒出多少,這讓大家吃驚的同時也高興,因為這只說明了一個問題:鄧亞來的修為絕對不低,他這些年並沒有把修為落下,這如何能讓大家不高興。
沒人看到依依蘭這時眼裡的憤怒,原本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卻被一個醜八怪給搶去了,討厭死了。
等到鄧亞來堅持不住時候已經到了下午,細阮看他速度明顯慢下來後婉轉的說背他的時候,他絲毫沒有猶豫就同意了,這又讓大家吃了一驚,這都不像是他們心裡那個驕傲得從不願低頭的鄧亞來了。
可以說這一天大家的注意力基本都在鄧亞來身上,被他感動,也被他幾次三番的打破他們心裡的形象,重新建立起一個新的鄧亞來。
這就是新生後的鄧亞來。
在森林裡的三天時間,沒有生過一次火,大家都是吃的乾糧,幾百人的吃喝拉撒會留下太多無法掃除的痕跡,這是他們最要避免的。
終於走出森林時,大家不約而同的都大大鬆了一口氣,畢竟沒人願意天天啃又乾又冷的乾糧。
再加上大家心裡對外面世界的嚮往,在最後一天,速度反而比前兩天要快了不少。
「我們要去的地方離這裡有千餘里,從這裡往前走三十里就有一個大縣,已經有族人在前面安排好了,左左拉巫,我們需要加快速度才能在天黑時進城,一旦入夜,城門將會關上。」
左左看了下精神抖擻的大家,既然這麼興奮,那就不要歇息了,「行,那就走吧,速度提上來一些,平地可以走得快一些。」
「是。」
首領有過交待,所以大家都只帶了些必需品以及幾套換洗衣服,擔著的箱子裡全是黃金以及各種值錢的寶石,當年莫干國的強大和富有外人無法想像,莫干部落決定隱匿時不但在外面分幾處地方埋了大部分,還帶了相當一部分回了山,就算被人好運的找到了一處也承受得住損失。
外面埋著的暫時不能動用,只能先將部落裡的拿出來做先期準備,就算不復國,一旦在外面立足,兩千多人的花費也不是小數目。
這次出來的方向恰恰是上次出來的相反方向,路上的景色比之上次見到的要大氣粗獷許多,九月的時節葉子已經開始泛黃掉落,太陽下山得早了許多,天氣漸漸泛涼。
險險的在城門關閉之前到得誠和縣,夏信來往了這裡幾次,每次都是不少人一起,早就和守城的士兵打好了關係,幾兩碎銀遞過去,城門的關閉便晚了些許,連開箱檢查都只是略略看了看,輕易的就混進了城。
沒有哪個客棧可以住下三百人,夏信帶著大家來到一處莊園,從外面看去便佔地面積極大,容下三百人絕對不成問題,左左有些佩服把這些安排得妥妥貼貼的夏信了。
門打開,看清外面是誰後馬上中門大開,相逢的喜悅自是不用多說,吃了好幾天乾糧的眾人終於吃了頓熱乎的飯菜。
「左左拉巫,我是負責在這裡接待的肖正,您看是先休息還是先聽我們匯報外面的情況?」走過來的人左左並沒有打過交道,只是隱隱的眼熟,這應該是左左拉留下的印象。
「都先休息吧,我也有些累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是,您跟我來。」
左左一手牽著龍溪,一手牽著依依蘭跟了過去,這兩天要說最辛苦的就是這孩子,偏偏兩人像是較上了勁一般,誰都不喊累,每次暗地裡要裝累的小溪讓一讓依依蘭,他都只當沒聽到,無奈得很,北方倒是看得很歡樂,在左左不知道的地方給小龍鼓勁加油,還許下了不少好處,由此可見他對依依蘭有多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