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力?助力?裴畫不得不猜測這人是不是知道他的身份了,「我如何有本事能成為阻力?又能如何助你?」
「我說你有你就有。」左左站起來雙手撐在桌子上,居高臨下的看著裴畫,這時候的她已經完全進入了自己的角色,只想著如何把這人爭取過來,哪怕是要幫他報仇還是以怎樣的交換條件,她都想要讓這個天生就有著政治頭腦的人成為部落的謀師。
現在看來當然離謀師還有很大一段距離,但是只要有那個天賦,其他東西是可以學會的,而莫干部落也不是馬上就要如何,他還有時間可以成長。
裴畫微微仰頭,看向那個突然之間變得霸氣起來的人,明明是很粗俗的動作她做出來卻不讓人反感,相反的還有一種女人不該有的……帥氣,或者說是颯爽。
「你想讓我如何答你?」
「我要你肯定的答覆,不管是阻力還是助力。」
裴畫微微眯了眯眼,一直在左左面前收斂的氣勢洩漏了些許,「如果我說成為阻力,你打算怎麼對我?」
左左笑,直起腰雙手環胸,「既然一開始就答應了會收留你,自然不會把你交給你的敵人,不過,我也不會留你在這裡,最大的可能是讓人把你遠遠的送離這裡,以你現在的處境就算把你送走你也只能想辦法自保,想必沒有多餘的心力來打我們的主意。」
裴畫搖了搖頭,「你想得太簡單了,我完全可以帶著這個秘密去和別國尋求合作,不管是任何一個國家知道莫干部落想復國都不會當這是個笑話,左小姐。你太小看莫干國留下的影響了,就算四國開戰都不會有這件事影響大。」
左左怔愣在那裡,她一直知道當年的莫干國很強,一統天下,在心裡把莫干國當成了這個時空的唐朝,但是……她還是低估了。
「如果是這樣。你還會放我離開嗎?」
「我會非常不願意。」重新坐下來。左左臉上沒了剛才的神采飛揚,「可是我也做不到食言,最多就是對你沒那麼好了,你說我要是把你軟禁在某個地方好吃好喝的供著。你會不會就不去告密了?」
心下一鬆,裴畫笑了,「要是我助你……左小姐。不是我貶低自己,我有幾斤幾兩心裡還是清楚的,再自大。我也應該沒到可以成為你助力的地步,你太高看我了。」
「這個你不需要擔心,我說你有就一定會讓你有。」
屋子裡一時靜默無聲,褚玲等幾人連呼吸都放緩下來,他們雖然不能理解為什麼左左拉巫如此看重這個男人,但是他們相信左左拉巫這麼做一定有她的原因,因為左在拉巫對這個人的期待。連帶的他們也有了這樣的期待。
半晌後,裴畫突然問環兒。「環兒,你說我要是答應成為左小姐的助力,是不是就背叛祖先了?」
環兒沒料到公子會突然問她,而且是這麼重要的問題,臉都憋紅了也沒能說出個一二三來,最後乾脆跪下來不言不語。
裴畫拉起她,翻過她的手掌看她的掌紋,哪怕是說話時都沒有移開視線,只把環兒看得臉紅得都快要燒起來。
「左小姐,我不會成為你的阻力,也沒那個資格成為阻力,到逃亡之前,我一直都是活在自己的府裡,不常出門,甚至不問世事,更不用說關心天下大事,就看自己的書,和三五朋友折騰琴棋書畫,外人只道我文采風流,我也得意於自己的與眾不同。
可是就這樣還被人當成眼中釘想要除掉,我向來與人為善,也自認對屬下從來不差,卻是府裡的人大開府門放敵人進來,到了外邊也沒有得到來自曾經朋友的援助,逃亡途中還得知父母皆亡,你說,這樣的我,憑什麼來成為你的阻力?我又為何要成為你的阻力?莫干部落要真能復國,我也算是報了仇不是?要是沒有人助我,我再大的恨,再大的仇也只能窩囊的活著,與其如此,成為你的助力又如何?」
拉著手不放,裴畫的視線卻轉向左左,「左小姐,你說,我成為你的助力又如何?」
裴畫的意思很簡單,他可以成為莫干部落的助力,但是,莫干部落要助他報仇,左左突然覺得自己接不了這話,對未來她自己都茫然得很,又如何敢給別人一個保證,要是復國失敗呢?她搭上的何止是自己的性命。
「裴畫,我現在說什麼都有可能是空話,未來的事,我無法保證,我只能答應你,要是莫干部落真的有復國成功的那一天,你的仇人,我一定交給你處置。」
「你要是大打包票,我可能反而會沒那麼相信你。」裴畫終於放開了環兒的手站起來,退後一步朝左左彎下了腰,拋卻了皇子的尊貴,從今往後,他就算再如何身居高位,也始終無法越過此人。
「以後,請多多關照。」
環兒忍著心下的酸澀,同時行禮。
左左沒有顧男女之防走近裴畫把他扶起來,裴畫抬頭,神情複雜的看著眼前之人,她救了他,他將命賣給了她,連帶著忠誠和自由一起。
「不用這麼難過,裴畫,相處久了你就會知道,我們部落的人都很好相處,也許一開始會提防你,但是把你當成自己人後,你就會感覺到多了許許多多的親人,相信我。」
「我不叫裴畫,我的真名叫印澤月,為蒼遠國七皇子。」頓了頓,想起現如今的處境不禁又苦澀的加了一句,「在國內我大概已經病故了,或者安上了其他罪名入獄,我頭一次知道大哥那麼有手段。」
左左一點也不意外裴畫是皇子,她只是沒想他會選在這樣的時候坦白,大概他是在以這樣的方式向她表示他的決心,和過去告別的決心。
「今天就說這麼多吧,你們也累了,有什麼事改天再說,海棠,房子收拾好了嗎?」
「是,已經收拾好了,被縟都換了新的,裴……印公子和環兒姑娘的衣服也準備了兩套換洗,不過可能不是那麼合身,等過兩天就會有人做好了送過來,請先將就著穿兩天。」
「以後還是喚我裴畫吧,印澤月這個名字,我暫時就不用了,若是哪天……我再用回來。」印澤月,哦不,裴畫如此道,「不過還有一事我希望左小姐心裡知曉。」
左左微一揚眉,想不出他還有什麼事要說的,「你說。」
裴畫極其嚴肅的看著她,眼都不眨的道:「我投靠的是你左左拉,而不是莫干部落,這點,希望你們分清楚。」
「這有區別嗎?我也是莫干部落的人,甚至是部落的巫女,根本不可能脫離的。」
「在我心裡有很大區別。」
看他如此認真,在他的眼神下,左左點頭,「好,我記住了。」
等到屋子裡只剩下她和鄧亞來路菲了,左左才疑惑的問,「這投靠我和投靠莫干部落有區別嗎?」
鄧亞來本來就是個很有遠見的人,雖然被身體折磨了二十餘年,但現在的他比年輕時看得更清楚更遠,對於左左拉今天的表現,他只能用驚豔來形容,皇子的身份雖然有可能會帶來麻煩,可他能帶來的好處絕對勝過那點麻煩,有了印澤月,他們就相當於已經站在了蒼遠國的制高點,尤其是這個皇子還是他人眼中的已死之人,關鍵時刻更能出其不意。
再說一個皇子再不理世事,也絕對不會對某些事一無所知,左左拉這步棋下得出乎意料的好。
「裴畫的意思應該是他只受你的節制,而不聽從莫干部落其他任何人的話,哪怕是首領,身為皇子臣服於他人已經很傷他自尊了,他不會連最後的底線都丟掉。」
原來如此,其實就算他不這麼說,她也不會讓他被別人輕賤的,她護短的很,更何況裴畫已經從她欣賞的人變成了能起大作用的謀師,更得好好護著,最好讓他賓至如歸,把這裡當成他的家,這樣他才會更盡心。
「亞來叔,你說我今天這麼做是不是有點卑鄙?人家是走投無路了才來投靠我,我卻差點讓他簽了賣身契。」
「你不用這麼想,他要是想報仇就只能依靠外力,在蒼遠國是不可能找到能幫他報仇的助力,他只是在去其他三國尋找對象和你之間選擇了你,這是他自己的選擇,你只要接受這個結果就好。」
是如此嗎?當局者迷,她只覺得自己今天徹底政客了一把,不過,「亞來叔,你今天話說得好詳細,心情很好?」
鄧亞來起身,「你還是多想想怎麼才能讓裴畫成為優秀的謀師吧,要是連我都比不上,要他何用。」
這確實是個大問題,左左也顧不得鄧亞來的逃避話題了,在有限的人裡挑挑撿撿,最終發現,居然沒一人可用。
難道要讓她去當這個引導人?還是說讓他自學?她覺得要她去當這個引導人,還不如他自學來得靠譜,她也就能教教依依蘭,其他人論玩兒政治,她覺得可能連依依蘭都要比她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