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其言也善

  孔其怎麼都沒想到自己會栽得這麼莫名其妙,才潛進莫府就失去了知覺,再一醒來就到了這個屋子裡,先他一步進來的全在這裡,一個沒少,孔其不知道是不是該慶幸莫府沒把他們丟在外邊自然醒,正在化雪的時候,冷得刺骨。

  「五哥……」身後有人壓低了聲音喊他,孔其心下一動,沒見到屋內再有其他人後才緩緩坐起來回過身,「於亮?你沒有昏迷?」

  於亮看了一地還沒醒的人微微搖頭,「我的功法有些特殊,察覺到不對勁後就轉為內息了,他們沒有發現。」

  聽得他這麼說,孔其趕緊追問,「動手的人有多少?他們用的是怎樣的手段讓我們瞬間昏迷?」

  「動手的是個孩子,」看孔其一臉不信,於亮肯定的道:「確實是個孩子,看身高有十來歲,我們所有人都是被他抓住的,另有一些男人把我們全搬到了這裡,隱約聽到他們說左左拉巫料事如神這樣的話。」

  左左拉巫?巫女?莫府,巫女,怎麼感覺這麼不對勁?孔其正想再追問,門口傳來了動靜,兩人對望一眼,迅速躺下來閉上眼睛。

  有人推門進來,看到一地的人還是原樣躺著不由得嗤笑道:「就這麼點本事還敢潛進莫府,找死。」

  另一人接道:「要不是有左左拉巫提醒,我們早做了準備,未嘗就不會被他們得逞,外面的人果然都好狡猾。」

  「再狡猾又怎麼樣,還不是落在了我們手裡。」原來說話的人不屑的道。

  「走吧,我們去回話。」

  兩人重又合上門離開,邊走邊說著話,這些已經不是孔其所關心的了,剛才兩人的對話透露出來太多東西,他需要整理一下。

  「五哥,這些人嘴裡的左左拉巫會不會就是這莫府真正的主人?好像很厲害。」

  「不厲害能讓我們全栽在這裡?」孔其仔細分析著剛才聽到的話。「把其他人都叫醒,趁著沒人我們撤。」

  於亮知道厲害,起身去把所有人都弄醒,能一個照面就把他們全放倒。這樣的力量他們無法抗衡,能全身而退就是萬幸了。

  感應到外面無人,孔其不再猶豫,向其他人輕點了下頭率先把門打開,一隻腳剛抬起就定在那裡進退不得,瞪著眼睛望著外面不遠處的牆上,這……這怎麼可能。明明感應到附近沒人他才行動,可是這麼近的距離,怎麼會出錯?

  龍溪輕蔑的看著他們,從牆上跳下來慢慢的走過來,小小的身體卻有著讓人不敢輕忽的氣勢,「是我一個個把你們丟回去還是你們自己退回去?」

  孔其不是個會吃眼前虧的人,識相的自己往後退,其他人見狀也紛紛後退。

  龍溪滿意的點頭。這是姐姐交給他的任務,他怎麼會讓這些渺小的人類在他眼皮底下逃走。

  「不想被我教訓的話就乖乖在這裡呆著,我姐姐什麼時候要見你們了。自然會讓你們出來。」

  「喲,咱們的小龍溪這麼威風啊!」北方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不遠處,正雙手抱胸看著這邊,那表情讓龍溪很想撲過去撕了那張臉。

  哼哼,這次就算了,不和他計較,他現在可是有使命在身,氣哼哼的回過頭不理會他,卻也不好意思再耍威風了,看他們乖乖的退回了房裡。就準備繼續去牆頭上坐著,北方又說話了,「小龍,你就不問我為什麼來啊!」

  龍溪突然想起來北方是在保護姐姐的,他來了這裡那姐姐不是會有危險?想到這點,小傢伙變得嚴肅起來。那語氣認真得就像是在面對階級敵人,「姐姐現在在哪裡?身邊有人保護嗎?」

  「小龍,不要這麼小看我,就算我沒在她身邊,也沒人能傷到她。」北方語重心長的說道,為了加強語氣還來到龍溪面前重重的拍了拍龍溪的肩膀以示他的認真。

  龍溪皺著眉頭看他,「那你來這裡幹什麼?」

  「哎?我來看看你啊,從昨晚到現在你都沒有睡覺,我這不是怕你累著嗎?要不你去睡一會,我來看著?」

  龍溪頭一撇,不屑看他,「這是姐姐交給我的任務,幹嘛要讓你看著,你哪來的回哪去,要是姐姐受了傷,我就,我就,我就告訴龍翔,說你欺負我。」

  北方笑得打跌,這小傢伙,找不到可以威脅他的東西就搬出長輩來了?還直呼其名,哪裡像是小輩見到龍族保護神的模樣,他這樣子真該讓龍翔自己來看看。

  龍溪哼了一聲,縱身跳到牆頭上不再理他,孔其又得到了一些信息,可知道的越多,他心裡就越沒底,莫府本來就很神秘,原本以為探一探後總能揭開它的面紗,可這一探,他卻覺得莫府更神秘了。

  心裡,還有種非常不妙的感覺,好像知道的越多,生還的機會就越小,這應該是他多想了,同在孟甘城,他們今晚的舉動又是在幾方勢力的眼皮子底下進行的,莫府應該沒那膽子把他們全扣下吧。

  心裡這麼安慰自己,孔其的心裡卻越來越沒底。

  好在沒有等多久就有人過來了,還是一開始來看他們醒了沒有的兩人,看到坐在牆頭上鬥嘴的兩人腳步都是一頓,對視一眼後不約而同的走了過去,對明明是外人,卻能得到左左拉巫信任的兩人,部落的人其實都是好奇的,只是幾年下來都沒有接觸兩人的機會。

  他們從來不離左左拉巫那院子,在部落那幾年都是。

  出來後倒是有機會了,可是沒事他們也不敢往前湊,只是讓心裡的好奇越發滿溢。

  現在終於有了個接近的藉口,兩人哪會錯過。

  「小公子,北方公子。」

  兩人停下嘴,北方問話時嘴裡還帶著笑意,「何事?」

  「左左拉巫派人傳話,讓我們帶這一行人的頭兒去見她。」

  北方微一點頭,站起來拍了拍衣服,閃身離開,聲音卻還留在原地,「帶過去吧。」

  兩人驚駭得四處尋找,卻連北方一片衣角都沒看到,人就這麼消失了?這到底是什麼人?怎麼這麼厲害?

  龍溪輕哼,騷包的男人,有什麼了不起的,這招他也會。

  「你們快把人帶過去,別讓姐姐等。」

  「是。」

  孔其在裡面聽得分明,知道能見到主事之人了,還是個女的,乾脆自己整了整衣衫站了起來,等著兩人來帶他走。

  可是千想萬想,他也沒想到見到的會是這樣一個長相氣質俱佳的妙齡女子,連一身的黑袍都沒能遮掩住她的天生麗質,反倒更顯清麗。

  左左讓他來可不是看他對著自己吃驚的,腦袋側了側,「見見那位。」

  下意識的轉移了視線,原本還沒察覺出什麼,可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驚得人都跳了起來,「你……你……」

  「你不是死了嗎?是想說這句吧。」裴畫冷冷的看著這個男人,當時送他上路的人裡面,這人便在其中,「我還活著,是不是很失望?」

  孔其還是睜大了眼睛看著這個明明在他們面前斷氣的男人,怎麼會這樣,死而復生?還是說當時他根本就沒死?可他們明明幾經確認,還搜了他的身,當時他明明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也是在此時,他才確認,他今天不可能活著離開莫府了,不然也不會讓他見七皇子。

  對這一天早有預料,孔其反倒很快鎮定下來,逕自尋了個位置坐下,既然活不成就體面點死吧,至少留個全屍,「你們想知道什麼?」

  對他的識時務左左很滿意,身子往後一靠靜靜的看著,不說話。

  裴畫袖中的手握成拳,「我想知道,父皇和母妃……究竟是怎麼死的。」

  「這不是我們這些小人物會知道的,七皇子還是問些我知道的事吧。」

  裴畫閉了閉~~眼,冷靜下來的他知道孔其說的是實情,他們這個層次的人不可能知道皇室的事,可這卻是他目前最想知道的事……

  「我外公一家現如今如何了?可還……活著?」

  這個他倒確實知道,孔其毫不隱瞞,「幽閉在家,暫時還活著。」

  裴畫心裡一緊,「你的意思是……他會對我外公他們下手?」

  孔其笑,在孟甘城多年,他當年的雄心壯志早就被消磨了,這些年壞事沒少做,現在死到臨頭,卻莫名有種其言也善的味道,「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你外公桃李滿天下,為官的有多少曾是他的學生?不殺了他新皇能安心?」

  裴畫當然知道這是很正常的事,可這也是他最不想深思的事,外公是個真正的學者,在他小的時候曾親身帶在身邊教養,直到後來有人向父皇諫言,外公才不得已把他送回宮。

  兩個舅舅雖然官做得大,卻是沒什麼實權的,並不是他們不願,而是母妃得寵,外公看得太透,不想一家獨大引來皇帝猜忌,主動邊緣化了,這大概也是父皇越加寵愛母妃的原因。

  可現如今有人告訴他,外公舅舅他們都危在旦夕……

  下意識的看向左左拉巫,想開口求他,卻不知道以什麼立場來求,左左拉巫救了他,為他背上了麻煩,她自己到現在為止卻沒得任何利,他如何還能開得了口去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