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送走老師,賀齊光便看向後座的路時洲:「你怎麼回事,一直繃著臉,誰招你了?」
路時洲瞥了賀齊光一眼,沒說話。
副駕駛上的季泊川摸出手機微信賀齊光——【剛剛那個飯局,路時洲高中時的初戀也去了,兩人遇上了!】
看到微信,賀齊光一時忘了要避諱,一臉興奮地問季泊川:「就是綠了路時洲的那個女人?長什麼樣,你拍照片了嗎?」
季泊川沒想到賀齊光居然腦殘到當著路時洲直接問這個,一陣無語,直想上腳踹他。
季泊川看都不敢看路時洲的臉色,剛給賀齊光遞了個眼神,副駕駛的椅背就猛地一震。
聽見動靜,回頭看到米白色真皮座椅上的腳印,賀齊光頓時心疼不已地說:「你要踢就踢季三,踢我車幹嗎?」
路時洲掃了眼方向盤上的車標,不屑道:「一輛破車,至於急嗎。」
「什麼叫破車,我這輛是頂配的!」
季泊川也摸不透路時洲好好的沖賀齊光的車發什麼火,隨口說:「之前我買這車的時候,路時洲也看上了。後來你先買了,他不想和你開一樣的,就把訂好的那輛白的給退了。」
「我怎麼不知道這事兒,」賀齊光問路時洲,「為什麼你願意和季三開一樣的,不願意和我開一樣的?」
路時洲沒說話,季泊川笑道:「他覺得你眼光差,土唄。」
「誰土?」
賀齊光父母忙,從小是跟著保姆長大的,他家保姆不但摳門,還是色盲,他小時候經常紅配綠、藍配紫。男孩子皮,褲子一天就能穿破,保姆捨不得扔,有新的不給他穿,把膝蓋處破洞的褲子補一補就給他套上讓他出去玩,一起長大的孩子成天笑話他。童年陰影影響深遠,直到現在人家隨口說一句類似的話,他都不樂意。
瞥見他皺眉,知道自己這股無名火起得沒道理,路時洲便笑了笑,岔開話題問:「你最近都忙什麼呢,整天不見人?」
「我追女孩呢。人家不理我,我只能天天在她單位門前蹲守,和看門大爺都快聊成忘年交了。對了,季三,你給我出出主意,我真是沒招兒了。」
季泊川回過了神,想起賀齊光最煩人家說他土,刻意捧他說:「誰那麼傲,敢不理咱們賀二少,這一定是拿喬呢。你就不理她,冷兩天她一準主動聯繫你。」
賀齊光不高興別人說他的白月光,立刻解釋道:「她不是拿喬,是真不想理我。其實這不怪她,她以前真心真意地對我的時候,我不懂珍惜,傷過她。」
「回頭草啊?你以前傷過那麼多,這是哪一棵?」
「就是我的明月光。」
「給你錢治絕癥的那個?」
季泊川來了興趣,正想細問,就聽到路時洲說:「你們能聊點有營養的嗎?」
季泊川和賀齊光知道他心情差,趕緊換了話題——頭上頂抹綠是男人最痛,何況當年的路時洲還沒滿二十歲,情竇初開,過了這麼多年心結也沒解開並不奇怪。
三人到賀齊光的別墅時,其他人早等著了。賀齊光打電話的時候一早就說了,今天是男人的聚會,誰也不準帶女伴。
來的都是發小,一個外人都沒有,不談生意不說客套話,愛幹嗎幹嗎,挺輕鬆的場合,就路時洲和裴湛全程板著臉。
裴湛一出去接電話,就有八卦的和眾人說他最近被女人騙了,財色兩空,對方的所有信息、包括名字都是假的,不斷走神的路時洲不知道作妖的就是路檬,覺得裴湛被騙實在稀罕,就留意聽了幾句。
聽那人說騙裴湛的女人看著特別單純,眼神特別無辜,還動不動就臉紅,路時洲突然覺得沒意思,就去露台抽菸。
在外頭不知道站了多久,賀齊光過來了。他今天手氣好,打了一下午牌楞是把把都贏,一高興多喝了幾杯,出來醒酒。
看見他,路時洲隨手扔了根菸過去。賀齊光側頭點燃煙,吸了一口笑道:「瞧你這副鬱鬱寡歡的樣兒,多大點事,不就是個女人嗎?」
「你喝多了。」
「誰喝多了,我這是為你好,你要真覺得放不下,就把她追回來。追回來再處一段你就知道了,嘖嘖,小時候那眼光……為了這種朝三暮四的女人煩,根本不值當的。你現在糾結不是因為她最好最特別,純屬是不平衡,不甘心。你信不信?追回來要不了多久你就得膩,到時候直接甩,也算持平了。」
……
簡年去Z大開會的第二天,懷孕沒滿三個月、反應嚴重卻整日忙工作的池西西終於昏倒了。把她送到醫院後,一回到報社,簡年就領到了一個任務。
這次Z大的百年校慶,有個專題是紀念為Z大做過突出貢獻的幾代校領導,已故的路校長德高望重,要單獨為他做個紀錄片,聽到主任讓自己去採訪路校長的孫子,簡年想也沒想就開口推辭。
「怎麼忙不過來的?你就是Z大畢業的,現在又正跟校慶的事兒,你不去誰去?」知道簡年臉皮薄,也一貫認真,輕易不會躲懶,說完這句後,主任又緩了緩語氣,「這樣吧,我把小趙要過來幫你,她剛進來,正積極著呢。」
小趙剛從北大本科畢業,進報社還不到一個月,正是急於表現的時候,從簡年處拿到路時洲的資料,當即便說下午就去銀行堵他。
簡年提醒她,按流程應該先聯繫路時洲的助理約時間面談,小趙笑著說那樣太沒誠意了,反正是隔壁學校的學長,直接找上門攀交情更好。
午休的時候,小趙拿著路時洲資料上的照片問實習生路時洲是本人更帥還是照片更帥。見兩個年紀相仿的女孩一起花痴帥哥,簡年莫名地有點惆悵。
發現她發楞,小趙回頭問:「姐,你怎麼了?」
簡年笑笑:「有點感慨,年輕真好。」
「你也不老啊,看起來最多二十歲。」
下午去的時候興高采烈的小趙,回來的時候卻哭喪著臉。
「你沒見到他?」
「見到本人了,可我怎麼軟磨硬泡,他都不願意搭理我,說沒時間,還說紀錄片是講他爺爺的,他沒有出現的必要……簡年姐,你還是親自出馬吧,我搞不定。」
實習生過來打聽消息,小趙和她吐完槽,感嘆道:「高冷男只是遠看有氣質,接觸起來太可怕了,還是暖男好。」
莫名其妙的,簡年的第一反應不是擔心無法交差,而是有點高興。
路時洲和池西西是發小,池西西出面他一定能答應——晚上一回到家,簡年就給池西西打了通電話。
電話是她先生接的,一聽到簡年找池西西是為了工作上的事,她先生語氣冷淡地說了句「她在休假,你們自己處理吧」,就掛斷了電話。
聽到電話那頭的忙音,回憶起池西西先生那張面無表情的臉,簡年想,高冷男果然可怕。
無奈之下,簡年只好給池西西發微信。往常講工作,無論多晚,池西西都秒回。可這一次,微信發出去兩個鐘頭都沒有回音,簡年又打了通電話過去,關機了……簡年十分無奈,不過池西西懷著孕昏倒在單位,她先生不準她再過問公事也並不奇怪。
紀錄片要得急,隔天一早,簡年剛到單位,主任就追問她進展。晨會結束後,簡年按資料上的電話號碼給路時洲的助理打了通電話。
他的助理記錄下具體事情和簡年的名字後,說問過路先生晚點再打回來。
不到一個小時,路時洲的助理就回了通電話過來,說路先生沒空。路時洲拒絕了,簡年反倒鬆了一口氣,立刻去辦公室找主任。
埋怨了簡年一通後,主任便另找旁人跟進了。臨近校慶,池西西不在,簡年手頭上的事情多,很快就把這事兒忘了。
隔了快一週,簡年正開會,手機接到了一通陌生號碼的電話,她當時沒接,事後又忘了,直到晚上九點多下班回家翻通訊錄時才想起來。
回撥了兩次,電話都無人接聽,簡年沒在意,只當是打錯了,回到家後,做完家務、洗完澡,又到了十一二點。
她看了會兒手機正要睡覺,忽而進了通電話,仍是之前那個陌生號碼。
按下接聽後,她「喂」了一聲,對方隔了幾秒才沈聲說:「我是路時洲。」
簡年太意外,呆了好一會兒:「你好,這麼晚了,有事嗎?」
「……不是你找我有事嗎?」
……可那都是一週前了。
「你不是沒空嗎?」
「我上週一直出差,今天剛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