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校慶的規格遠比以往高,除了從中央到地方的各級領導,還有幾位諾貝爾獎得主和幾十位院士出席。
路時洲雖不是Z大畢業的,可從小在Z大校園長大,又是已故的路校長的孫子,相對普通校友,更有資格自稱Z大人。
籌劃會結束後,路時洲留下同校方的負責人吃飯,簡年正想離開,她研究生時的導師突然招手叫她過去,聊了幾句後,非要她也一起參加飯局。
有路時洲在,簡年心裡彆扭,自然不願意去,可又不知道該怎麼拒絕導師的好意,最終還是一同去了。
進了包間簡年才發現上午沒有參加會議的季泊川竟然也在,聽了片刻眾人的聊天內容她才知道,季泊川捐了一百萬,路時洲捐了一副畫,除了他們,趁這次校慶向母校捐贈的校友還有很多——有位七十歲的企業家一次性捐了兩千萬給學校建博物館,學校準備辦個捐贈儀式,順便擴建校史館,展示知名校友。
包間裡有兩桌人,簡年和季泊川、路時洲不在一個桌上,她正低頭喝湯,導師忽然點了她的名字,向眾人介紹她三年前從Z大畢業一直在黨報工作後,又囑咐宣傳一定要跟上。
簡年立刻站起身,笑著說一定盡心,季泊川這才驚覺她居然也在,立刻訝異地看向路時洲,見路時洲一臉漠然地轉著骨瓷牙籤筒,還以為他沒註意到,暗中戳了他一下,朝簡年的方向努了努嘴。
路時洲用看智障的目光瞥了他一眼,轉而同鄰座的人談事情。
季泊川討了個沒趣,想和簡年笑笑又有些不好意思——當年他們分手時路時洲實在太慘,他氣不過去質問過簡年,隔了十年,當時說了什麼他早忘了,只記得簡年的臉色不太好看。
後來他也上了Z大,雖然和簡年不在一個校區,但數年間開運動會、辦迎新晚會的時候他們也遇見過幾次,他每次猶豫著要不要打招呼的時候,簡年都移過眼睛裝不認識。
現在想想,不就是小時候鬧了段戀愛,中學時代的戀人有幾個不分手的,十八九歲的年紀,還是毛孩子呢,移情別戀太正常了,多大點事兒,有什麼值得指責的。
飯吃到一半,大家開始敬酒,季泊川最擅於拉關係,第一個站起來挨個敬,敬到簡年時,他特地多說了幾句,簡年自然不會同他計較陳年舊事,神色如常地與他開玩笑。
簡年的導師是季泊川奶奶的學生,也算看著他長大,知道他見到漂亮的女孩就走不動道的毛病,笑著說簡年很單純,讓他別打她的主意。
季泊川立馬大呼冤枉:「您把我當成什麼人了,就跟我多不正經一樣。我跟簡記者是老熟人,十幾歲就認識,一起長大的。」
季泊川離開後,導師低聲問簡年:「你跟他是熟人?」
「嗯,高中的時候就認識。」
「我還以為他是胡扯的呢。你多和他走動走動,他資源多,人脈廣,對你以後的發展有好處。」
導師五十多歲了,這個年紀的女老師最欣賞的就是簡年這種漂亮、卻不拿漂亮當資本,腳踏實地努力的學生。她一直對簡年很好,黨報的工資雖然不算高,但平台好,應聘的個個都是名校生。競爭大,沒有背景的很難進去,當初簡年找工作,還是導師在背後幫了她一把。
見簡年只笑笑不應聲,導師提點道:「你能力是有的,就是太不活絡。想做好記者,人脈太重要了,你們池主任就是個例子,我記得她還比你小兩歲吧?」
簡年喝了口茶,笑道:「我現在也挺好的啊。」
導師知道簡年家境普通,勸道:「升不上去怎麼漲工資?你年薪還不到二十萬,你們池主任得三十萬吧。」
簡年沒有說話,越往上走,薪水漲幅就越大,比如池西西,再過兩年說不定會加到五十萬,而他們這些人既難有冒頭機會,也難漲薪水。這份工作體面,女同事們大多嫁的不錯,結婚後相夫教子,樂得清閒,並沒有多少上進心,而她卻希望趁年輕多賺錢,存夠首付在市內買套好一些的房子,給家人更好的生活。
在職場上長得漂亮未必是好事,偶爾出去應酬,總會遇到覬覦她的「成功人士」,為了避免麻煩,她從來都報以冷臉,結果反而得罪人,倒不如普通女同事輕鬆。
包間裡的這兩桌人都頗有些背景,導師有心幫簡年一把,拉著她去敬酒。敬酒要挨個來,簡年知道繞不過路時洲,立刻推脫了。
導師瞪了她一眼,一臉恨鐵不成鋼:「知道為什麼別人能採訪到的人你採訪不到了嗎!」
簡年明白導師是好意,便只笑了笑。
拉不動簡年,導師便自己去敬酒了。飯局接近尾聲的時候,路時洲站了起來,他先敬過他們桌的,又走到了這邊。
他性子冷淡,全然不似季泊川的熱絡,卻也不算失禮,和簡年的導師喝完一杯後,便轉向了簡年。簡年自然要站起來。
雖沒佯裝陌生人,但路時洲非常客套:「如今想做成什麼事都離不開宣傳,都是老同學,以後互相關照。」
簡年頓了頓,正想客套一句,導師忽而說:「你們是同學啊?什麼時候的。」
「高中。」
這麼一打斷,沒等簡年再說話,路時洲就去敬已經站起來的下一位了,待他回座後,導師交待簡年:「你有路時洲的聯繫方式沒?有同學這層關係在,平時多聯繫,之後你想給學術界文化界的泰鬥做專訪,完全可以找他幫忙,他比季泊川靠譜多了。」
簡年怕導師當場叫路時洲和她交換聯繫方式,含糊地說了句「有」。
吃完飯後,一位校領導叫住簡年詢問宣傳的事,她和導師自然走在了最後。走出飯店大門,路時洲與季泊川居然還沒離開。
路時洲和季泊川喝了酒沒法開車,正等朋友過來接,見到她們,就過來道別。
這個時間這個地段不好攔車,見導師和簡年打不到車,季泊川便問:「我的朋友馬上到,先送你們吧?」
導師沒和他客氣,點頭說:「行啊,你先送簡年回單位,再送我。」
簡年不想跟他們同車,沖兩人一笑,對導師說:「有季泊川送您那我就先走了,您剛剛喝了不少酒,自己小心。」
季泊川說:「反正順路,你也上來唄。」
簡年笑了笑:「不用,等下有人來接我。」
簡年剛離開,賀齊光就來了,看到他這輛瑪莎拉蒂總裁,路時洲突然感到煩躁,問:「你怎麼才到?」
「一接到你們的電話,我立馬就來了,哪晚了。吃槍藥了你!」
見路時洲皺眉,季泊川趕緊遞了個眼色給賀齊光,岔開話題道:「咱們先送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