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間有陽間的律法,陰間有陰間的規矩,陰陽兩界,雖然有聯系,但基本上不會互相干擾。
凡人無法看到鬼魂,只有一些法術高強之人,才可以穿梭陰陽兩界。
靜月由於得了佛祖金身,自然就有了這個神通。
雖然說她有神通,但並不代表著可以隨便翻閱陰間的文書檔案。
靜月帶趙謙查看了善惡冊,並讓陰吏給趙謙標注了一條壽元線,這一切並不是白白得來的,而是要付出相應的交換報酬的。
而這報酬,就是降妖捉鬼。
總有一些鬼魂,不管有什麼理由吧,沒有走正常的陰陽兩界交接手續,而成了游蕩在陽間的孤魂野鬼,有一些在陰差陽錯之間,吸取了天地靈氣,具有了極大的力量,開始為害人間。
還有一些有了道行的精怪,吸人精血,害人性命,造就冤魂無數。
這些家伙不是平常的勾魂鬼吏可以對付的,這就得著象靜月這樣法力高深,可以穿梭陰陽兩界的人出面收拾了。
所以,當這些人有求於地府的時候,視所求事件的重要程度,地府會讓他們抓相應數目的鬼怪。
靜月得到的除妖捉鬼數目是一百個。
只查查善惡冊是沒有這麼多的,主要是標注壽元線,那個注入趙謙胳膊上的墨可不是普通的墨,而是一種極為特殊的東西。
昨晚靜月得到地府的通知,要她去消滅一只惡貫滿盈虎妖。
靜月一動,水征自然能夠知道,他立刻跟上靜月,要求一起去。
雖說有危險,但這也是積功德的事情,水征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靜月只好同意讓水征一同前往。
那虎妖食人過百,修行很深,兩人合力,與它鏖戰半宿,這才料理了它。
趙謙聽靜月說完,眼珠子轉的飛快,一看就知道在想什麼歪門斜道的主意。
果然,他一開口就沒利己的話:「小尼姑,你殺妖有功德,這功德能不能轉給我啊,消掉我做的壞事。」
趙謙光說話也不吃飯了,靜月也沒管他吃完沒吃完,把碗往旁邊桌上一放,淡淡道:「別想那好事了,你的罪孽沒有人能替你消的,只有你自己做善事,積功德,才能解了冤孽。你有動這歪心思的空兒,還是好好想想以後怎麼做善事吧,要不然,就算你從現在起一件壞事不做,按你以前的所作所為,到時候也得被打進十八層地獄,蚊蟲鼠蟻少不得要做個百八十世。」
趙謙哆嗦了:「小尼姑,你可別嚇我啊,不是說做什麼超渡法會就能解冤仇,消罪孽嗎?我回府後,請百八十個和尚幫我做幾場大法事,超渡了那些冤鬼。」
靜月搖搖頭,輕歎一聲:「法事只能超度亡靈,並不能解了你的業障,你不是真心懺悔,不會有效的。」
趙謙聽靜月這麼一說,認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為了不入地獄,又追問道:「那我要怎麼做?」
「做善事,發善心,積功德,念佛經。」
「不就是做善事麼?好說,等回京以後,我給京城的乞丐每人十兩銀子,讓他們過好日子,這不就行了?」人的心眼要是不正,想出來的辦法肯定也是歪主意。這麼極品的辦法,除了趙謙,估計別人還真想不出來。
靜月聽著趙謙這不著邊際的話,耐心的解釋給他聽:「這做不得數,你根本沒有善心,如何會有功德?如果銀子能買到功德,那陰間的善惡二冊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天地間的哪還有正義和公理可言?踏實下心來吧,一心一意做些善事是正經。我勸你早早回頭,要知道,活著的時候做善事還可以挽回,若是死後,想做善事都來不及了。」
一番話說的趙謙啞口無言。
雖覺得靜月說話不中聽,太過直白,可仔細想想,確實又是那道理。
趙謙覺得自己未來的人生簡直就象死胡同,沒有出路,只有死路。
其實也不是沒有出路,做善事,還是有一線生機的。
在善與惡之間,生與死之間,人與畜之間,趙謙開始掙扎了。
不管擱在誰頭上,肯定都不願意下地獄,也都不願意當牛做馬,為蟲為蟻。
可壞事做多了,總得受到懲罰的。
但若要他天天誦經念佛,告別那些嬌花艷柳,天天禁欲,天天去做善事,他自認做不到。
這十幾年來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眠花臥柳,買笑追歡的生活,趙謙已經習慣了,這些東西已經深深的印到他的骨髓中去了,就如同喝水吃飯一樣,無法離開了。
現在讓他改變這一切,趙謙只想了想,就覺得太難了,比登天還要難,自己肯定做不到,也肯定堅持不下來。
趙謙雖然壞,但他不絕對傻。
他十分清楚自己的性格和缺點,好新鮮,沒長性,吃不得苦,捱不得累,離不開女人,還追求聲色犬馬。
要誦經,要念佛,要行善,碰不得女人,挨不得風月。
這種日子,自己絕對做不到。
可,如果做不到,後果好象更嚴重。
趙謙左思右想,徹底把自己搞郁悶了。
本來就有病,再加上趙謙總胡思亂想,耗了心神,這病還越發的沉重了。
一連在客棧待了三四天,這才算有了些起色。
靜月白天照顧他,晚上的時候,卻夜夜和水征一起去降妖捉鬼,每每回來的時候,還總是掛點彩,樣子頗為狼狽。
趙謙一個勁的念叨,這天下難不成真有這麼多的妖怪嗎?
自己活了這麼多年,怎麼一個沒有遇到過呢?
這小尼姑可沒白娶啊,和她在一起這幾個月,遇到的怪事,比他這二十多年遇到的還要多。
第五天上午,靜月正與趙謙閒話,忽見靜月脖子一歪,耳朵支楞著,好象在聽誰說話一樣。
「怎麼了?」趙謙覺得肯定是又有什麼新鮮事發生了,急忙追問。
靜月向他擺擺手,示意他安靜。
過了好大一會兒,才見靜月點了點頭,似乎有所領悟一樣。
趙謙拉了拉靜月的袖子,滿臉的好奇。
靜月道:「有活干了,我和水征還得走一趟。」
趙謙這幾天被鬼嚇的有點膽怯,大白天的都不敢自己在一個房間待著。
標准的做了虧心事,就怕鬼叫門。
「不讓你去,我害怕。」
「我讓李秀來陪你,別怕,我一會兒就回來。」
本就不是個溫柔的人,哪會理會趙謙的撒嬌啊。
大袖一揮,出門而去。
「好狠心的小尼姑,一點也不管你相公的死活啊,也不怕本王有什麼不測,你成了個小寡婦。」趙謙望著靜月的背影,恨恨的罵了一句。
「對了,有危險了你就用金剛罩,可以抵擋一陣子的。」靜月忽然又折了回來,向趙謙囑咐道。
趙謙以為靜月走了呢,這才放心大膽的在背後罵她,未料想靜月殺了個回馬槍,那句話想必她肯定是聽去了。
「知道了。」心虛的趙謙這次乖乖的聽了話。
靜月走後,趙謙將李秀叫來和自己做伴。
李秀是趙謙手下一號打手,這些年來隨趙謙做過的「好事」,多不勝數。自從見了靜月的神通,聽靜月說過幾次因果報應之後,心中就有些犯嘀咕了。
「王爺,你說王妃講的那些冤鬼索命的事,是不是真的啊?」
趙謙去了趟地府,那天夜裡又親耳聽見了兩個鬼說話,對這事早就信了個十成十了,況且有人問自己問題,自己又恰好知道答案,心中很有成就感啊。
於是得意道:「當然是真的了,小尼姑說話雖然不中聽,但從不說謊。」
李秀一想起以前的種種,立即慌了神,壓低了聲音向趙謙說:「王爺,你說以前咱們打死的那些人,會不會找咱們來索命啊。」
聽他這麼一說,趙謙的得意勁立刻飛到爪哇國去了。
他板著張臉,剛想教訓李秀兩句,忽聽得樓下一陣吵鬧。
男女互罵聲,小孩哭喊聲,桌椅翻倒聲,杯碗砸碎聲,清清楚楚的傳到了房間裡。
「李秀,你去看看。」
李秀答應著去了。
剛一打開房門,就看見客棧老板夫妻一個追一個跑,跑上樓來了。
老板娘手裡舉著個雞毛撣子,邊喝邊罵:「你個沒廉恥的東西,老娘辛辛苦苦掙錢,你可倒好,竟然去逛青樓,把老娘掙來的錢,全花在那些賤人身上了,今天老娘不打死你,算你家祖墳上青煙冒的多......」
老板鞋都跑丟了一只,也顧不得撿鞋了,一竄一竄的往前蹦,躲避著老板娘的雞毛撣子。
李秀攔住老板娘,喝道:「鬧什麼鬧,嚇著我們家少爺,你們擔待的起嗎?老板娘,這客棧裡人來人往的,好歹給自家男人留點面子,再說了,有啥大不了的事啊,值得你把他家祖宗都罵上了,這就是你不對了。」
老板娘倒是不再追了,停在了李秀面前,邊回答李秀的話,並向錢老板揮舞著雞毛撣子:「這位客官你給評評這個理,我起早貪黑的經營這個客棧,我一個婦道人家,容易麼?他倒好,拿了我掙來的錢去逛青樓了,三天就花了八兩銀子,八兩銀子啊,我一年都掙不來八兩銀子。您給說說,這種沒天良的男人,不該打嗎?」
李秀一聽這事,自己也不好勸,畢竟自己也是經常上青樓的人,好象沒什麼資格說別人。
那個錢老板聽老板娘這麼一算帳,可不樂意了,還嘴道:「我花了八兩銀子,你可倒好,一爪子下去,就把紅雲的臉給抓破了,光藥費就賠了人家二兩呢。」
老板娘一聽更怒了,雞毛撣子照著錢第板就一頓抽:「你還敢說,那個千人騎萬人跨的紅雲,勾引我相公,我抓她怎麼了?我當時手中是沒刀,要是有刀,我砍死她......」
他們在外面罵,趙謙在屋裡可是又驚著了。
「錢三通家今天得了十兩銀子,這筆銀子來路不正,不是他命中之財,該如何給他消化了呢?」
「這還不容易?一個紅雲就足夠了。」
原來如此。
他給老板娘的那十兩銀子,八兩付了紅雲嫖資,二兩陪了紅雲藥費,果然消化的一文沒剩。
小尼姑說的果然沒錯,那錢自己要不回來,而老板夫婦,也沒有那個命花。
趙謙對這些神秘莫測的鬼神之事,這一下子是徹徹底底的相信了。
對小尼姑靜月,也是完完全全的信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