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孩子要怎麼生?
用力生唄,不用力,難道孩子會自己爬出來嗎?
可靜月沉睡不醒,根本不知用力,這孩子...哪還會有生路啊。
經太醫一提醒,雀躍歡呼的趙謙,立刻回到了三九寒冬,從裡涼到了外。
這個孩子...來的可真不是時候啊!
以前盼孩子,想孩子,現在,孩子來了,卻讓趙謙糟心了。
如果小尼姑沒有懷上孩子,那就和睡著了一樣,根本沒有生命危險。
而現在,如果十個月後,她還醒不過來,到時候,可是一屍兩命啊!
趙謙這次是真著急了。
只一會兒功夫,他的嘴邊就拱起了兩圈晶瑩剔透的大火泡,可見他的火,上的不是一般的大。
趙謙把皇宮中的太醫全請來了,讓他們商量這事該怎麼辦。
太醫們吵了好幾天,也翻了好幾天的醫書,最後得出的情況是:趁胎兒還小,還未成形,一副藥劑流掉的好,這樣還有機會保住大人。
當然了,流掉也是有危險的,沒有人敢保證,王妃已經躺了四年的身體是否能經得住折騰,也沒有人敢保證,流掉的胎兒,能否干淨順利的排出體外,若是一個差錯,王妃能不能保住命還要另說。
趙謙斜著眼冷著臉將這群太醫挨個打量了一遍,然後一把抄起椅子,將這干太醫全砸出了府。
全他娘的是庸醫,這還用他們診嗎,明眼人一眼就看清這情況了,若不是清楚這個結果,趙謙又何必請他們來呢?
凡人請完了,又請了高人。
可惜,高人們降妖捉鬼還行,要幫女人生孩子,統統難住了。
上次送給趙謙藥的那個木訥道士倒是提了個方法,他說到時候把王妃的肚子剖開,把孩子取出來就行了,這樣還能保住一個,比兩個都賠上了要合適的多。
自然,這話又換來了趙謙的一頓毒打。
找,找高人,趙謙貼皇榜,還四下打探民間的名醫,隱居的僧道,見多識廣的老人家...凡是能想到的辦法,趙謙統統想了。
在他焦急不安的忙碌中,靜月肚中的胎兒已經逐漸長大了,錯過了最佳流產時間,除了讓它在靜月肚子中靜靜長大,趙謙已經別無他法了。
問詢的人越多,趙謙也就越失望。
沒有一個人,可以幫得到趙謙,可以幫得到小尼姑,還有他們的孩子。
失望了,絕望了,趙謙整夜整夜的抱著靜月的身體,摸著她日漸隆起的肚子,感受著肚子裡面那個小小的生命,心底一片悲涼淒苦。
報應麼?
這就是自己的報應麼?
這就是自己做壞事的報應麼?
若不是自己做了這麼多的壞事,嬌妻美妾,成群兒女,福祿壽喜,足夠自己逍逍遙遙、美美滿滿的過完這富貴榮華的一生了。
可現在,自己悔過了,補償了,善事也做了,比以前更戰戰兢兢了,卻仍是消不完自己的罪孽,償不完自己的惡業,還累及了妻子。
趙謙悔恨悲痛的淚水,時時打濕了懷中靜月那寧靜的臉龐。
一方面,趙謙仍不放棄的繼續派人尋找各地能解決這個問題的「高人」,另一方面,已經無計可施的趙謙,更加虔誠的拜佛誦經了。
為了給靜月和孩子消災祈福,趙謙廣做善事,修錢修路,憐老顧貧,布施齋僧,印發經書...還做了一場盛大的法事。
到得靜月懷孕九個月時,趙謙已經將畢生的眼淚流干了,他心知事情能夠挽回的余地不大了,想是這樣想了,但他心中仍隱隱的抱有一絲希望,盼著奇跡出現,盼著菩薩顯聖,幫靜月和孩子度過這個難關。
算命先生不是說過了嗎,五年後,小尼姑會有貴人相助,自然會平安無事的。
只是,這個貴人,在哪呢,怎麼還不來啊?
貴人是誰,趙謙不知道,貴人何時來,趙謙也不知道。
趙謙惟一知道的,就是這個貴人再不來,事情就要糟了。
在他焦頭爛額的時候,他在房間的桌子上發現了一封信。
信封上極簡單的寫了「敬王趙謙啟」五個字,除此之外,再無他字。
趙謙拆開信封,裡面有半張黃表紙,上面只簡單的寫了一句話:安心等候,靜月無礙,時辰一到,貴人自現。
臥房內室,自然是閒人免進的,自從靜月有了身孕後,除了丫環春錦秋鴻,趙謙更是不准別人踏入房間半步,生怕靜月有個損傷。
這信,是哪來的?
趙謙將那封信裡裡外外,仔仔細細的查看了好幾遍,除了發現這字寫的比較好看以外,趙謙是一無所獲。
想不透,猜不出,趙謙索性不去打這啞謎,只是看完了這紙上的字,趙謙的心,倒真是安定了不少。
既然那個算命的說靜月會有貴人相助不會有事,這封信也這麼說,那麼,小尼姑沒准就真的沒事了呢。
趙謙心中那點渺茫的希望,又增大了不少。
到九個半月的時候,果然有人來訪了。
來的人,還是趙謙的老熟人。
水征仍是那副豪爽瀟灑的樣子,只是經過了這幾年的世事沉澱,臉上多了一些經歷滄桑。
趙謙一見到水征,頓時如同見到了救命稻草一樣,上去就給了水征一個前所未有的熱情擁抱。
水征從未享受過如此的待遇,對著趙謙的熱情,還怔了一下,不過他性本豪闊,再加上久別重逢,倒也是極為歡喜的回抱了一下趙謙。
他們倆人抱完了,趙謙這才發現了水征身後,還站著笑意盈盈的風叢。
風叢仍和以前一樣漂亮,時光並沒有在她身上流下痕跡,她也並沒有輪回轉世,而是仍以鬼體的樣子,存在於人世。
分賓主落座後,趙謙連忙向水征說起了靜月的情況。
一敘之下才知道,水征和風叢也正是為了這件事而來的。
在與趙謙靜月分別後,水征先帶風叢去地府走了一趟。
結果正好靜月說的一樣,風叢沒有如願的魂消魄散。
她堅持不入輪回,不想再體會人間悲喜,對於這早已超離了正常輪回之外的游魂,地府無奈,再加上水征請情,只好准她暫以鬼體停留人間。
風叢也無處可去,意態頗為彷徨,水征趁機邀她同行,想找個機會勸說她一番。兩人就這樣相伴上路了,只是他們誰都沒想到,這一相伴,就是五年。
風叢精通道術,善於卜測,她早就算出了靜月有五年之厄,而且,她和水征幫不上忙。明知幫不上忙,在這五年中,他們仍是游歷了許多的地方,拜訪了許多名士高人,可惜盛名之下,其實難符,兩人只得長歎幾聲,感慨天意難違。
知道靜月產期將至,風叢又算出她在敬王府當有一次人生變故,因此,兩人就停止了游歷四方,來到了敬王府。
聽完了兩人話,趙謙的腦袋立刻就耷拉了,還以為來了救星,誰知道,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不過趙謙也並沒有太過氣惱,畢竟,這幾個月來,他失望的次數已經太多了,他已經有些麻木了。
風叢看出了趙謙的沮喪,笑著安慰他道:「不用急,到生產的時候,自然會有人來幫忙的,而且,這人還是大有來頭。」
趙謙一聽這話,馬上打起了精神,連眼睛都變亮了,急聲問道:「真的麼,大有來頭的人,難道是菩薩?」
風叢道:「你別瞎猜了,靜月師父命中的貴人,不是凡人能算得出來的。」
那還沒准真是菩薩了,趙謙的心裡,立刻敞亮多了。
說完了這事,趙謙又想起了剛才風叢的話,她說她在敬王府中有一次人生變故,在自己府裡她會有什麼事呢?趙謙不禁問道:「風叢,你說在我家會有變故,你知道是什麼變故嗎?」
風叢回道:「這事很奇怪,我都算糊塗了。你與靜月師父命只一子,可我卻算出,我當從靜月師父身體中,再投生成人。」
趙謙傻住了,他結結巴巴的指著風叢道:「什...麼?你要投生...成...我女兒?」
風叢看著趙謙那呆呆傻傻的樣子,抿嘴笑了起來:「也可以這樣說,也可以不這樣說。」
趙謙更暈了,從自己妻子的身體裡生出來的,還能不是自己的女兒嗎?這還有模稜兩可的嗎?
風叢知道趙謙不明白,只好按自己的理解,和趙謙解釋了一下:「有了父精母血,才能孕育成一個孩子,我這次投生卻很奇怪,沒有你和靜月師父的精血,只是從靜月師父身體裡投生一次。」
風叢自己都不是很明白,解釋出來的,自然也是含含糊糊,這下,趙謙是更加的糊塗了。
水征走過來,按住風叢的肩膀,大大咧咧道:「越說越亂了,你還是別和王爺說了,等時間到了,自然就會明白的。」
風叢拍了拍水征的手背,向水征溫柔一笑,果然就不再出聲了。
一見兩人如此情景,趙謙蹭的一下竄了起來,瞪圓了眼睛,用手指著兩人道:「你們,你們倆...什麼時候勾搭上了?」
水征一見趙謙吃驚的樣子,不由的哈哈大笑:「你那才叫勾搭呢,我們這叫相愛。」
趙謙更加驚詫的看著水征:「臭道士,幾年沒見,你學壞了!」
水征啪一巴掌拍在了趙謙的肩上,力道之大,差點把趙謙拍個跟頭。
「唉,世事無常啊,我怎麼也想不到,風叢會投生到你家,沒准我還要管你叫老丈人,便宜你這家伙了,讓我先打你幾下,討點叫你老丈人的利錢。」
一想到水征平白比自己矮了一輩,趙謙這個心花怒放啊。
和水征鬧了一會兒,趙謙忽然又想起了個問題,他轉頭問向風叢道:「你不是不想再輪回了嗎?怎麼這次又願意了?」
風叢看了看水征,輕輕答道:「有些事情,我覺得應該可以再嘗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