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謙本就是個聰明人物,只這老和尚一句話,他就不由的想起了自己搶瓷娃娃的那個夢來了,夢中,他正想放下女娃娃的時候,前方忽然閃出了一片青色的劍光。
那劍光,該不會是水征弄出來的吧?
果然,一聽老和尚如此說,水征的腳步立刻停了,看著老和尚,滿臉的詫異。
水征見老和尚叫破了他的心事,一個箭步擋在了風叢前面,朗聲道:「菩薩是要怪罪水征麼?那盡管來吧,有什麼罪過,我一個人領了,請不要牽連別人。」
老和尚一見他那緊張的樣子,卻是微微一笑,那笑容很是慈祥,別人不說,就在趙謙看來,總有一份仁和慈愛在裡面,好似坐在暖陽下曬著太陽給心愛的孫子講故事的老爺爺一樣。
「水征施主,無須驚慌,觀世音菩薩大慈大悲,胸懷浩澣,自不會將這點小事掛在心上。我也非觀世音菩薩,也管不得那些閒事。你所做的一切,不就是為了身後這位女施主麼?不須驚,有她的,自有她的。」
水征聽吧這老和尚的話,就知道他是個非凡之人,趕緊收斂了劍撥弩張的模樣,恭恭敬敬的向老和尚行了一禮:「水征孟浪了,還請禪師見諒。」
老和尚和顏悅色道:「無妨,無妨。」
他正要往下再說什麼,只聽得屋內傳出了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聲,緊接著,接生婆的高興聲也傳了出來:「生了,生了,生了一個大胖小子。」
趙謙在門外聽的清清楚楚,一聽到孩子的哭聲,他眼眶一酸,淚水再一次滾滾而下。
從大悲到大喜,從可能妻亡子喪,到現在母子平安...趙謙現在的心情,無法用任何語言來訴說,在他那大起大落的悲喜面前,任何言語,好象都是多余的。
一聽到屋裡孩子的哭聲,風叢卻是緊緊的握住了水征的手。
水征轉過頭去,看見的是一雙不捨與留戀的眸子。
水征想要對風叢說些什麼,風叢卻是狠狠的攥了攥他的手,然後毅然決然的將手松開了,任由水征的手,無力的滑落。
「禪師...」風叢走到老和尚面前,緩緩跪倒在地。
老和尚略一沉思,長歎一聲:「罷罷罷,就了你的心願吧!」
說罷,雙手合什,低頭闔目,一朵潔白的蓮花自他的雙掌間緩緩長出,那莊嚴神聖的樣子,好象所畫的佛祖菩薩一樣。
隨著白蓮的盛開,一股濃郁的花香味在院中彌漫開來。
「靜月只孕一胎,並沒有你的胎盤,此蓮就捨與你為胎吧!」老和尚將蓮花托在左手掌心,右手卻向趙謙遙遙一指。
趙謙只覺得右手手背一疼,似乎被針扎了一下一樣。
一個圓滾滾的血珠透膚而出,向著那朵白蓮悠悠飛了過去。
鮮紅的血落在白白的花瓣上,格外的顯眼,格外的艷麗。
老和尚又向產房內揮了揮手,只聽靜月抽了口氣,隨後一滴鮮血從門縫中飛了出來,恰恰落在了趙謙的那滴血上面。
老和尚猛的向跪在地上的風叢抓了一下,手掌一翻,又一提,風叢立刻從地飛起,在這一抓一提之間,風叢已經消失在了白蓮裡面。
老和尚雙手一揉,一團金光在掌心之中閃耀,在這金光中,已經看不清白蓮的樣子了。
「去!」老和尚低喝一聲,將手中的那團金光,向房內射了進去。
只聽房內靜月重重的悶哼了一下,片刻之後,只聽接生婆道:「天哪,怎麼還有一個!」
然後又是一片手忙腳亂!
小尼姑醒了,還得了個兒子,趙謙早就喜不可耐,扒著房門,只想著要闖進去看小尼姑,看兒子。
可恨那接生婆,生怕趙謙這個大男人再進產房,把個房門插了個結結實實。
趙謙如同一只爪癢的貓一樣,把個房門撓的咯吱咯吱響。
他原本心急,可一看到老和尚施展神通,就不覺就放輕了手爪,看得出了神。
風叢說她可以算是趙謙的女兒,也可以不算是趙謙的女兒,原來是這樣啊。
父精母血,孕育胎盤,成就一個孩子。
而風叢,卻不是由他和靜月孕育的,而是由蓮花為胎的,只不過,是采了他和靜月的一滴血成就血肉之身,由靜月的身體生出來而已。
這樣算來,風叢的話,也是很有道理的。
風叢要變成孩子了,趙謙不由的扭過頭去看水征。
這個臭道士,真是命苦啊!
先是喜歡上了靜月,飽受相思之苦,卻是鏡花水月了一場。
現在和風叢好了上,結果更糟,風叢要投生了,重新來過,這家伙最少還要再等十五年,才能抱得美人歸。
自己等了小尼姑五年,已經是煎熬個半死了,他卻要等十五年...那不是要煎熬的死去活來!
哈哈,解氣呀!
趙謙一邊向水征發出同病相憐的感慨,一邊卻是幸災樂禍的笑翻了天。
樂著樂著,他忽然覺得就有些不對勁了。
風叢投胎了,怎麼說也是用了自己的血,從小尼姑肚子裡出來的,名譽上也得算是他敬王爺趙謙的女兒...十五年後,正是一朵嬌嫩嫩的小花...
水征這廝和自己同歲,到那時他都四十五了...
一朵鮮花插給這坨老牛糞...
趙謙忽然覺得有點不劃算。
趙謙正在心中將小算盤撥拉的啪啪響,屋裡又傳來了一聲嬰兒的哭聲。
重生的風叢,呱呱墜地了。
這次,撓房門的,不只趙謙一個人了。
房門還未開,靜月疲累的聲音卻先傳了出來:「靜月見過世...師父,靜月剛剛生產完畢,血污之身,不敢污了師父法眼,就不出門拜見師父了,還請師父見諒!」
老和尚在門外答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不必耿懷於俗禮。現在你劫難已過,咱們就此別過吧。」
接連生了兩個孩子,已經耗盡了靜月的力氣,她強打著精神,喘息道:「師父有命,靜月不敢不從,不過,師父還暫請留步。」
然後,靜月又說道:「趙謙,還有水征,代我謝過師父的救命之恩吧。」
趙謙和水征互看一眼,不約而同的聽從了靜月的話,向老和尚行禮道:「謝師父的救命之恩。」
靜月在屋裡急聲道:「不行,要行叩拜先人的大禮!」
先人?!
趙謙和水征這次卻是楞住了。
怎麼?
這老和尚竟然是靜月的砥∣嗎?
可,為什麼靜月要稱呼他為師父呢?
兩人雖有疑問,卻知道現在不是問的時候,連忙跪倒在地,向老和尚磕起頭來。
老和尚倒也真的沒有回避,任由趙謙和水征拜了。
「你可明白了你的去處?」老和尚話鋒一轉,卻問起了個不相干的問題。
靜月回道:「回師父,靜月早就知道了。」
老和尚哈哈一笑:「那就好,那就好...」
余音還在,人影已是如水波般,蕩漾消散開來,消失不見了。
趙謙和水征見了如此奇異的一幕,不由面面相覷,咂舌不已。
等兩人從驚訝中回過神來後,立刻爭先恐後的光光砸門。
等房門一開,兩人蹭蹭蹭就竄進了房裡。
趙謙一進屋,就看見倚靠在床頭喘息的靜月了。
小尼姑的眼睛是睜開的,小尼姑的眼珠是會轉的,小尼姑的身體是會動的,小尼姑是真的活過來了...
一股暖流忽然流遍了趙謙的四肢百脈,趙謙被這股暖流托的有些飄飄然了,他雙腳如踩雲端,就這麼軟到了靜月的床邊。
靜月吃力的抬起頭,看著趙謙,艱難的笑了笑:「生孩子,可真累!」
趙謙一把將靜月緊緊的摟在了懷裡,心疼又激動的說不出話來了。
此時此刻,聽見了小尼姑的聲音,看見了小尼姑的表情,趙謙才真真切切的感覺到,原來,自己這五年等待的,就真的是這個靈魂!
靜月累極,在趙謙還沒有從激動的擁抱中清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在趙謙的懷中睡去了。
趙謙屏著呼吸,小心翼翼的將靜月放到床上,蓋好被子,這才急忙去看兒子。
孩子已經洗過了,身上白白淨淨的,沒有一絲血污。
趙謙一碰到那個軟軟的小身子,心也奇異的跟著軟了。
孩子長得很象他,一點也沒有前世吳鉤的樣子。
若不是趙謙親眼看見吳鉤來投胎,就是打死他,他也不會相信這個孩子是由吳鉤轉世托生的。
吳鉤的長相偏陽剛,而趙謙卻是俊美型的。
這世做了趙謙兒子的這個孩子,將趙謙的長相隨了個八九分,早已不復是當年那個英姿勃勃的少年風采了。
趙謙本就對吳鉤很是喜歡,有了這點緣份,看著吳鉤轉世的兒子,是怎麼看怎麼疼,怎麼看怎麼愛。
他抱著孩子美,一個錯眼,就讓他看見在旁邊抱著小風叢的水征了。
對了,女孩子也是自己的女兒,應該看看去。
趙謙踱到水征旁邊,連忙去看小風叢。
一看之下,卻是有些吃驚了。
這個孩子,竟然不完全是風叢昔日的模樣,別的不說,只那雙眼睛,就象極了靜月。
水征抱著孩子,一個勁的傻笑,還傻呵呵的向趙謙誇道:「快看,快看,我家風叢長的漂亮不?比你懷裡那個好看多了,看,這鼻子,這小嘴,這眼睛...」
吧嘰...一口就親在那小臉蛋上了,可惜他親的稍微偏了點,一個不留神,半個嘴唇印在那雙象靜月的漂亮眼睛上了。
水征的嘴,親到了靜月的眼睛上...
趙謙頓時象吃了只綠頭蒼蠅一樣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