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征和風叢,在相伴相隨的日子裡,逐漸產生了感情,遂生了成親結成夫妻的念頭。
風叢是鬼體,雖然說能與水征結成夫妻,也能行夫妻之禮,但畢竟陰氣太盛,即使水征是修道之人,年長日久,日積月累,水征必為陰氣所侵,輕則傷身,重則殞命。而且,陰陽異質,無法孕育子女。
兩人相商之後,決定讓風叢再入輪回,重新轉生成人,待成年後,再嫁與水征為妻。
水征是修道之人,頗懂一些采天地靈氣之術,雖說還沒有長生不老,但肯定要比常人活得長久一些,容貌也老的慢一些。即便再過十幾二十年,也不會如常人那般蒼老,到時候,才子佳人,仍是一段美好姻緣。
兩人滿懷興致的去了地府,卻是敗興而歸。
陰陽輪回,自有規律,不是想魂魄消散就能魂魄消散,想輪回就能輪回。
象風叢這種滯留人間時間過長的鬼魂,生死薄上早已打亂了正常的輪回秩序,若想再入輪回,投生成人,必須要重理善惡,再明恩怨,再找時機。
而這時機,可能是眼下,也可能是三年五載,又或是八九十年,百八十年也說不定。
水征終歸不是神仙,不可能長生不老,若真等個百八十年,千八百年的,估計也就不用風叢再輪回了,直接到地府和風叢成鬼親就行了。
總等也不是辦法,兩人一商量,就決定走一次偏門。
風叢善於卜測,為了投生,她專門為自己卜了一卦。
卦象顯示的結果,讓兩人高興萬分,卻也詫異萬分。
風叢的輪回,不用經地府,仍有一線生機。
這線生機,卻是由水征來爭取。
卦象顯示,在哪年哪月哪日哪年時辰,水征要獨處靜室,點燃三根香,向南叩拜九下。
然後要發生的事,風叢就算不出來了。
到了那年那月那日那個時辰,水征沐浴更衣,點燃了三根香,向南叩拜了九下。叩完之後,並沒有什麼異象顯示,水征看著那三根香上裊裊升起的青煙發愁,愁著愁著,不知不覺就瞌睡過去了。
睡著後,他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自己走在了一條喧嘩的大街上,街道兩旁商鋪林立,小攤小位,也擺的甚是繁多。水征並不知道自己要買什麼,只是隨著人流胡亂走著,胡亂瞧著。
走著走著,他就在人群中看見了趙謙。
趙謙正蹲在一個賣瓷娃娃的攤位前面,象是要挑選瓷娃娃。
見到了熟人,水征自然想要上去打招呼。可偏偏這街上,行人甚多。人挨人,人擠人,水征擠出了一身汗,仍沒能靠近趙謙半步。
眼見著趙謙拿起了兩個瓷娃娃,似乎是要付錢走人了,水征就著了急,一急之下,他仗劍而起,一躍就踩到了眾人頭上。
人群一片喧鬧...
恰在此時,他看見趙謙一手握了個瓷娃娃,發瘋了似的跑進了人群之中。
這廝不會買東西沒給錢吧?
水征這樣想著,踩著人頭,向著趙謙一路狂追。
趙謙跑的正快,不知怎的,卻突然摔了個大跟頭,水征眼睜睜的看著他握在右手的那個瓷娃娃摔了出去,眼看著就要落在地上摔碎了。
一只手突然伸了出來,接住了那個小瓷娃娃,水征順著那只手望去,卻只看見了一襲白色的僧衣。
在他正要看清那人的臉時,腳下突然踩空了,水征心頭一悸,立刻就從夢中醒了過來。
水征醒來後,房內那三枝香剛好燃盡。他連忙出了房間,將剛才的事告訴了風叢。
風叢當即起卦,卦象大吉。
趙謙當得貴子,而風叢也將於趙謙身邊得遇貴人。
兩人從容處理好各種事情,這才奔了杭州,來到了敬王府。
果然,風叢在這裡得了奇遇,轉生成人了。
敬王爺趙謙得了一子一女,這消息轉眼之間就傳散開來了。
人人都欽羨趙謙的好命,這麼多年沒孩子,這一次,竟然得了個龍鳳胎。
趙謙自己也是高興的忘了形,整整一天,抱著兩個孩子就沒撒手。
當然了,他笑的象朵花的臉,在看到水征抱著小風叢的時候,就會刷的一下垮下來,然後爭著去抱小風叢。
水征本不樂意他抱,畢竟風叢是自己的媳婦,讓別的男人抱,總覺得心中有些別扭。可他再不願意,也架不住趙謙臉皮厚,當然了,他更不能抹煞趙謙貢獻了一滴血,成了風叢爹的事實。
水征覺得趙謙有些煩,趙謙看著水征卻是更加的不順眼,以前搶自己的老婆,現在又來搶自己的女兒,這人,當真是世上最討厭的家伙了。
剛開始的時候,他還沒想著認風叢當自己的女兒,畢竟和風叢太熟了,把風叢當成自己的女兒,他心理上還真有點接受不了。
可當他一看到小風叢那小嫩胳膊小嫩腿的時候,一股父愛就蓬蓬勃勃的生長開來,當即就將女娃娃也劃進了他趙家的勢力范圍了。
何況,小風叢相當的漂亮,皮膚當真很白,很細,很滑,和那白蓮花的花瓣似的,她的身上,總有一種香氣,這種淡淡的體香,十分的好聞,抱她抱的時間長了,就連別人的身上,都會沾染上這種香氣。
由此一來,趙謙對小風從就更加不捨得了。
水征早已不是五年前那傻乎乎的水征了,五年的歷練,讓他成熟了不少,閱歷也豐富了不少。
趙謙總來搶著抱風叢,而且他抱的時間越來越長,這就隱隱的讓水征感覺到了危險。和趙謙相處過一段時間,水征深深的知道,趙謙這廝不是什麼好東西,和「君子」兩個字根本沾不上邊,更別再提什麼「君子不奪人所愛」了。若是他真喜歡風叢了,八成要將風叢扣下,而且還很有可能把自己趕出府去,不把自己趕盡殺絕,那還是托了靜月的福了。
想到這些,水征立刻決定,趕緊抱走風叢,離了趙謙的眼睛,省得夜長夢多。
可惜,在他還未行動之前,龍輦鳳駕降臨,大宋天子和皇后親自來到敬王府,恭賀趙謙弄璋添瓦。
這一下,風叢板上釘釘子,正式成了趙家的人。
水征真真的是郁悶的要死。
待天子和皇后走後,水征直接抱了風叢,回自己房間去了。
趙謙依依不捨的看著那幅抱在水征懷裡的小紅被,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半天。
敬王府熱鬧歡騰了一整天,直到夜半時分,宴席才散,賓客全都告辭而去,趙謙這才美滋滋的回房睡覺了。
事實上,被幸福沖昏了頭腦的趙謙,根本就不困,可惜實在太晚了,能聽他訴說喜悅情懷的人都已經去睡覺了,趙謙沒有了傾訴對象,不得不頗為遺憾的回了房。
回到房間,靜月仍在安睡,兒子放在了靜月身邊,蓋著小被子,露著個皺巴巴的小臉蛋,睡的也正香。
男人這一生,求的是什麼?
看了此情此景,趙謙是徹底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了。
老婆、兒子和一張能放得下一家三口的大床!
這就是幸福啊!
趙謙輕輕的將兒子向床裡拽了拽,在他和靜月之間,拽出了一點空隙,然後趙謙扁著身子躺在了這窄窄的空隙中,左邊是兒子,右邊是妻子,趙謙左手攥住了兒子的小嫩手,右手攥住了靜月光滑的手,滿滿的幸福都快把胸口漲破了!
趙謙的動作雖然輕,但仍是驚醒了靜月。
一見靜月睜開了朦朧的睡意,趙謙連忙將靜月摟在懷中,輕聲道:「睡吧,才子時呢,天亮還早呢。」
靜月闔著眼簾,也輕輕說道:「你怎麼沒睡,不困麼?」
趙謙在靜月的眼瞼上輕輕吻了兩下,這才回道:「不困。我今天實在太高興了,怎麼也睡不著。」
靜月嘴角含上了一抹微笑:「求子得子,你可是如了意了。」
趙謙將胳膊攏在靜月的脖頸邊,用額頭頂著靜月的額頭,悄聲道:「你醒過來了,我才是真正如意了呢。」
靜月輕笑道:「五年沒見,你還學會耍貧嘴了。」
趙謙索性將嘴唇印到了靜月的唇上,向靜月索了個深深的吻,待兩人都有些氣息不穩了,這才放開了靜月,嬉皮笑臉道:「什麼五年沒見?我可是天天見你呢。要不,咱們兒子從哪來的?」
靜月在趙謙腰際輕輕掐了一下:「沒個正形。」
趙謙卻道:「一醒過來就要生孩子,你怎麼不驚訝呀,說,今天這事,你是不是早就算出來了?」
靜月微微一笑,算是承認了。
趙謙在靜月光滑細膩的臉龐上狠狠摸了一下,假裝慍怒道:「好你個小尼姑,干什麼事都自己心裡有數,也不告訴我一聲,害得我差點擔心死。說吧,你怎麼補償我?」
靜月向旁邊指了指:「這個小家伙,還不夠麼?」
趙謙耍賴道:「這是我積德行善修來的,不算不算。」
靜月一笑,包容了趙謙的無賴:「那你說,想要什麼吧?」
趙謙想了想,卻道:「你就和我說說那老和尚吧,他是什麼來頭,怎麼又成了你的先人了呢?」
靜月也想了想,過了好大一會兒,才問趙謙道:「你還記得那顆佛元珠麼?」
趙謙毫不猶豫的回答道:「那麼奇異的東西,我當然記得了。」
靜月道:「那顆佛元珠,就是他老人家給的。」
趙謙聽了這話,恍然大悟道:「他這麼照顧你,看來真是你的先人了。」
未料想,靜月卻搖了搖頭:「我和他老人家之間,沒有血脈之親。」
沒有血脈之親,那還叫「先人」嗎?
趙謙被靜月的話,徹底搞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