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趙謙不想打啞謎,遂直截了當的問道:「別遮遮掩掩的,你就直接和我說你和他的關系就好了。」

「在我六世修行的時候,得到了他老人家的金身。」趙謙想要聽簡單的,靜月果然就給了他一個簡單的一句話答案。

趙謙怔了怔,不由重復道:「金身?」

靜月給他解釋道:「金身是佛的的三身之一,是變化身中的小身。它呈金黃色,又叫金身。」

趙謙低聲驚呼:「那他...是...佛?」

靜月沒有回窗‥這個問題,而是繼續說道:「世間萬物,當真是講機緣。當初我一碰到了那座金身,金身就碎成了細小的金粉,進入了我的身體,融入了我的魂魄。以後,我的每次輪回轉世,都是帶了這座金身的。現在你明白,為什麼我當他老人家是我的先人了吧?」

乖乖,這可比血脈相傳厲害多了。

兒女後代只不過是繼承了先人這一世的血脈,而靜月,竟然是繼承了他老人家無數世的傳承,怪不得,靜月對他是那麼的尊敬呢,也怪不得他老人家那麼坦然的受了自己和水征的叩拜呢,若論起人間的輩份來,自己和水征可不是他老人家的後輩麼?

哈哈,自己竟然和一尊大佛扯上關系了,自己是大佛的女婿,嘿嘿,自己好歹還是子女輩的,水征這廝,可是孫子輩的了。

一想到水征那「孫子」樣,趙謙頓時樂不可支,嘴都咧耳朵上去了。

笑夠了,趙謙纏著靜月問大佛的名號,可惜靜月是守口如瓶,說什麼也沒告訴他,問急了,只是說出家人已經沒有這些牽絆了,他老人家這次來,並沒有存了看後人的意思,而是另有原因。而這原因,靜月卻又不提了。

趙謙見靜月實在是不願說,也只好悻悻做罷。

兩人久別重逢,自然有許多話要說。

靜月睡了半宿,已經睡足了,趙謙是高興的厲害,興奮的睡不著。

講完了這事,趙謙又給靜月說起了這五年中發生的事。

夏玉泉的死...自己抄經文建尼庵...靜明的到來...皇兄的病...趙容的強行逼婚...硯台的報恩...意見不同的婉娘和窈娘...水陸大會後自己做的奇怪的夢...水征和風叢的際遇...

靜月依在趙謙的懷中,認真的聽趙謙絮絮叨叨,以彌補這五年中自己缺失的生活。

聽趙謙講完了,靜月幽幽歎道:「天道循環,報應不爽。果然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誰也繞不過去啊。」

說起恩仇,趙謙不由的又想起了夏玉泉,他下意識的將靜月摟的更緊了一些,心有余悸道:「是啊,若不是遇到了你,恐怕現在,我墳頭上的草都一人高了。」

靜月道:「我可不敢居功,一切都是你自己修來的。不過你也別以為做了這麼多善事,誦了這麼多經就把你的罪孽消沒了,等我身體好些了,就再去一趟地府,查一查你手下的冤魂,還有多少拘在地府。」

「他們不在地府等著要我償命,還能去哪?啊,莫不是我做的法事,把他們都超度了?」趙謙立刻把事情往美好的方面想去了,心中已經在做無債一身輕的美夢了。

靜月搖搖頭道:「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問問,有多少人投生了,若是已經有冤魂輪回了,你可能就有些麻煩了。茫茫萬古,歷歷時空,誰也說不好你們會在哪次輪回中再遇到,可能會是下一世,也可能會隔了十幾世,百十來世...不管多少世以後,只要你們再次遇到,你仍是要償命還債給他的。」

趙謙立刻就白了臉,他急急追問:「我天天誦經拜佛做善事,這也不行麼?還非得償命不可嗎?」

靜月一見他又害怕了,連忙又安慰他:「不一定是償命,也可能用其它的方式償還,總之是肯定要付出很大代價的。不要想太多,只要你誠心懺悔,虔誠誦經,一心行善,上天自會有好安排的。」

趙謙聽了這話,才將心又放下了。

說完這事,趙謙又想起自己做的那個夢來了,他將夢中那女子唱的曲子講給靜月聽,讓靜月幫他分析分析,這夢到底是什麼意思。

靜月閉著眼睛想了一會兒,向趙謙道:「是好事,你又能消一段公案了。」

趙謙還想詳細的詢問一下,可惜靜月說若天機洩露的太多,怕事情會發生變化,到那時好事也有可能會變成壞事了。

一說到壞事,趙謙連衡量都沒衡量,立刻收住話頭,翻過了這一頁。

兩人又擺弄了一會兒孩子,又商量著給孩子起什麼名字。

風叢的名字很簡單,只把姓改了就行了。當然了,這是場面上的事,私底下,是叫風叢還是叫趙叢,就隨各人心意了。

至於兒子的名字,趙謙想了好幾個,都覺得不如意,靜月說既然孩子是吳鉤轉世的,不如就叫趙鉤得了。

這個名字一說出來,趙謙立刻將靜月的嘴給捂住了。

趙鉤,可是犯了高宗趙構的名諱,若追究起來,可是要殺頭的。

起個名字還這麼多說道,靜月索性不操這心了,大名就留給趙謙頭疼吧,她只有一個要求,就是孩子的小名,一定要叫佛生。

這名字挨不著誰的忌諱,趙謙一口就應下了。

兩人來言去語的說了半宿,直到東方發白,才擁抱著雙雙入眠了。

雖然別人說起來的時候,敬王爺趙謙是得了一子一女一對龍鳳胎,可趙謙心裡清楚,兒子倒是自己生的,這個女兒嘛,只有一半算是自己的,而且,有個煩人的水征在,這半個也可能保不住了。

若是風叢還保持著前世的記憶,趙謙就是臉皮再厚,也不敢認風叢當女兒,當然了,也不可能攔著水征帶走風叢。

可經過了大佛他老人家之手,風叢的就和普通人一樣,忘卻了前塵,變成了一個茫然無知的小嬰兒。

漂亮亮的臉龐,粉嫩嫩的胳膊,粉嫩嫩的腿,胖乎乎的小手,胖乎乎的小腳,笑起來又甜又美......

當水征那雙粗了吧嘰的大手撫摸那粉紅的小臉蛋時,趙謙就有一股將那雙爪子剁下來的沖動。

這坨老牛糞,真敢熏嫩草啊!

每每這時,趙謙都會沖上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自己的女兒從那雙祿山之爪下搶救出來。

而水征,實在是忍受不了趙謙的存心搗亂,幾次想抱著小風叢開溜,可惜趙謙早有防備,弄了好些人將水征的屋子給看了個嚴嚴實實。無奈之中,水征只好帶著風叢在敬王府住了下來。

實在不堪趙謙騷擾、忍無可忍的時候,水征也會發揮一下自己的優勢——揍趙謙一頓。

可惜他低估了趙謙的執著勁頭,這廝就是個不倒翁,軟硬不吃,任你怎麼打,總是不改初衷,屹立不倒,堅持不讓水征將風叢拐跑。

趙謙生了一對子女,京中大小官員自然都來賀喜,直鬧了一個多月,敬王府才恢復了以往的平靜。

而靜月,在趙謙的精心照顧下,也平安的出了月子。

兩個孩子,在眾人的照顧下,長的是白白胖胖,健健康康。

佛生的大名也定了下,是由皇帝親自定的,叫趙忞。

忞,音同敏,是自強努力的意思。

趙謙揣摩著皇兄的意思,似乎大有影射當今大宋王朝處境的意思。

誠然,這個風雨飄搖的江山,若再不自強努力,恐怕......

趙謙忽然不願再繼續想下去了。

趙謙如何的憂慮大宋江山,靜月自然不去過問。

事實上,靜月也沒有時間去過問。

在出了月子,惡露消淨的這一天,靜月又做夢了。

夢中,在睽違了五年之後,靜月再一次來到了那個神秘莫測的藏經閣。

藏經閣,仍是和以前一樣,毫無變化,就連那些經書的擺放,都不曾移動位置。

靜月甫一入門,那本灰色的經書就飛懸到了她的面前。

看來,五年的時間,讓這本書等的都著急了。

靜月微微一笑,伸出接住了它。

這一次,不多不少,仍然只有一句話顯現了出來。

...歷世事而知悲歡...

當這句話顯現出來後,那本灰色的書又自動脫離了靜月的手心,回歸到了書架之上。

靜月在看了一會兒經文之後,就被送出了藏經閣。

這個藏經閣,靜月從沒有向趙謙提起過。

有些事情,只有在最恰當的時候說出來,才能得到最恰當的結果。

而現在,顯然還不是收獲最好結果的時候。

還能和趙謙在一起走多遠,靜月不願費心去想。

因果,因果,今日有因,來日必有果,而今日的果,誰又知道會不會就是明日的因呢?

兩個人纏纏繞繞,種了無數的因,結了無數的果,在這纏綿的因果中,一切隨緣吧。

靜月的心思,平淡如菊。

在出了月子之後,她立刻恢復了早晚課,和以前在尼庵的作息又一樣了。

在菩薩面前許下的一萬本經書,趙謙還沒抄完,靜月靜靜的執起筆,開始整天整天的抄寫經書。

和靜月的安靜相比,趙謙那邊就要熱鬧許多。

他得了兩個孩子,親戚朋友少不得要請他一請,趙謙雖貴為王爺,但有些人的面子還是駁不得的,有些場面還是不得不到的。

於是,這些日子以來,趙謙一直是周旋在酒桌上,沒得安生。

這一日,趙謙又要去赴約。

由於約了幾個朋友同去,趙謙早早的就出了門。

打馬走在街上,沒有睡醒的趙謙是昏昏欲睡。

趙謙讓小廝牽了馬緩緩而行,自己合著眼睛坐在馬上,隨著馬匹的身體起伏打著盹,在晃晃悠悠中,趙謙進入了一種奇妙的境界。

說他沒睡著吧,他又覺得自己的身體已經進入了睡眠。

說他睡著了吧,他卻能清晰的聽到街上的聲音,早晨的街道上,並不安靜,賣早點的,買菜的,小販吆喝的...反正聲音是嘈雜的很。

趙謙就在奇異的狀態下,似睡非睡。

聽著聽著,走著走著,睡著睡著,拐了好幾條街之後,趙謙突然腰板一直,猛的睜開了眼睛。

就在剛才,他聽到一個縹縹緲緲的聲音從遠處斷斷續續傳來,他聽的清清楚楚,這個聲音纏纏綿綿唱的是:「...少小兩個不相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