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黃鸚醉得感覺不到倦怠痠痛,摟著陳宗月從下午玩到晚上,笑一陣就啄他下巴,哭起來就咬他肩膀。

  她坐在他腰下蕩著身,一隻手掌心壓他結實胸膛,一隻手揉自己頭髮,髮絲散落在被他抓紅的白膩皮膚上,尤其撩人,連少女稀疏軟細的雨中叢林,也盡收眼底。

  男人與女人不同,越做越狠,從床邊到床上,床上再到地上,被單被芯也扯分開,墊在她身/下摩擦,彷彿一條一條小泥鰍從那裡流下來,為何簡簡單單的一進一出這麼有趣,人食三餐也知道飽,在這件事上卻不知饜足。

  睡了一會兒酒也醒了,黃鸚側躺在男人懷裡,頸後停留著綿長的呼吸,她指尖在勒住自己腰腹的手臂上遊走,眼睛盯著從落地窗投進的室外光線發呆,磚窯般烘熱的夕陽都沉沒,將將入夜。

  濕汗乾了黏在身上,很難受,黃鸚悄悄鑽出他的牽制和凌亂的被子下床,進浴室。

  她太累了,斜斜靠著瓷磚牆,花灑掃過全身當按摩,低頭瞧見大腿都被掐出青。

  黃鸚把花灑掛上,往掌心擠著香波,有人拉開浴室的門,隔著淋浴間朦朦朧朧的玻璃牆,男人高大身形虛虛晃著,她敲敲玻璃,「……你餓嗎?」

  沒聽見陳宗月的回答,他直接打開淋浴間的門進來了。黃鸚下意識往後躲避挨著瓷磚,他關上門說道,「廚房做了晚飯,你洗完就先下樓吃。」

  陳宗月不像她那麼疲憊,累得夠嗆,他是冬眠剛起的大老虎,只需伸伸懶腰就精神矯健。

  黃鸚將香波揉成泡沫,抹到他的肩上、胸口,而他越走越近,都離開了花灑噴得到的位置,熱霧也擋不住壓向自己的荷爾蒙。她撇開臉,卻彎起眼睛笑。

  以為這個時間不會碰見誰,黃鸚隨便抓了件皺巴巴的舊衣裙套上,下樓用餐。從中廳走過,撞見沙發裡的陳若寧,握著筆好像在算股票,他也抬頭。

  領沿遮不住她泛紅的皮膚,渾身帶著既乾淨又被玩透的氣息。

  年輕女孩有年輕的青澀/誘惑,成熟女人有成熟的飴香風韻,她這樣的真少見,能夠吸引到陳宗月不奇怪。

  陳若寧狀若不知發生過何事,對她說著,「甘蔗排骨湯醒酒的,多喝點。」

  阿姨端上頭一盤豉油雞,黃鸚筷子早就準備好了。不等陳宗月,她就將菜夾得七零八落,速度不快卻夠認真吃飯,發現餐廳多出了個人的時候,他已經收拾清爽的坐在身旁。

  陳宗月倒沒有急著吃飯,阿歡在他邊上說了什麼,便受他差使叫來了陳若寧。

  「機票轉交給你了?」陳宗月這麼問著他的時候,黃鸚剝好了一隻蝦,遞到他嘴邊,他張口吃下,她笑眯眯的吮了下手指。

  陳若寧很是不知所措,「什麼機票?」

  陳宗月目光瞥向阿歡。

  阿歡兩手揪著身前的衣擺,說道,「今天下午文叔差人回來送了一封信,我不曉得裡頭是機票,然後小陳先生過來就拿去了……」越說越小聲。

  陳若寧一臉莫名其妙,「今天下午我只在門口拿了一份報紙……」他頓然,像是在幫阿歡解圍的說著,「可能我是搞丟了,不好意思,我去拜託文叔再補上。」

  阿歡欲哭無淚,真不是她亂栽贓。

  所幸陳先生不怎麼在意這件事,點點頭就讓他們走,全程置身事外,湯勺要餵到他嘴邊了。

  陳宗月喝了這口『收買湯』,就見她朝桌上努了努下巴,等他失笑著夾起一片叉燒肉放進她嘴裡,才問他,「你買的機票?去哪兒?」

  他展臂伸向那碗離她最遠的燉蛋,移到她面前來,一邊說道,「去你想去的地方。」

  「真的?」她愣了下,興奮的說著,「我現在就想飛過去……」

  黃鸚沒有像童年出遊前夜一樣失眠,但起了個大早,竟還是趕不上陳先生起床的時間。她在樓上敞開皮箱收拾行李,不知道錢丞風風火火到了陳家。

  將行至書房門前,錢丞腳下放慢,心裡急躁,又不敢表現出追問的迫切。

  踱進房中,陳先生正向茶樓主管交代事務,錢丞在一旁等了許久排上號,問著,「陳生,你要帶黃鸚去澳門?」

  陳宗月低著眼翻閱賬本,沒有給予回答。

  「那我……」

  錢丞想跟著去,就憑黃鸚那個性格,恨不能長對翅膀滿世界亂飛,到了澳門肯定要去香港,兩個都不是什麼山清水秀、人人和藹可親的地方。

  這一次,陳先生合上賬,抬眼瞧著他,「你留在上海給老文幫手。」

  陳先生的不容置喙,往往是隱藏著威脅,若再多說一句,下場絕對夠讓人記住教訓。

  之後,陳家門前上演了有趣的一幕——做客的送主人遠行。

  黃鸚聽他說自己在澳門住的地方很小,香港的房子要大一些,徵求她想住哪裡,於是他們乾脆的決定飛到香港。

  得知這個消息,李佳莞驚得跳起來,澳門就算了還相隔一片海灣,直接到香港,距離半山周家,可就是用公里計算了。

  陳若寧煞有其事的思考道,「嗯,九龍到半山……五公里左右?」

  「我叫你回來是幫我啊,不是叫你來說風涼話!」

  他抿唇點頭,道歉也顯得誠心誠意,「對不住,我沒幫上什麼忙。」

  李佳莞憋著氣盯住他好一會兒,又閉上眼搖了搖頭,「無關你事,是我沒用……」

  「我要回紐約……」聽她這麼說,陳若寧真以為她居然屈服,而她下一句接著道,「辦請假!」

  戰鬥力充沛。

  李佳莞待不住,只想立即開箱收行李,不忘問他,「你幾時返香港?」

  他倒是從容,「看你咯。」

  「我最多一週返,到時香港見。」

  剛剛說完,陳若寧就忍不住笑了出來。

  李佳莞不解他的笑容,卻感覺他是帶著譏笑的意味,沒由得生厭,「笑什麼!」

  陳若寧笑道,「你不覺得,他們到哪我們跟哪,跟來跟去的,好似跟尾狗?」

  李佳莞半分不覺好笑,「如果你是我現在的處境,不信你笑得出。」

  香港的豪宅邸一般都建在高高的石基上,或者是山腰上,遠遠看轎車爬坡,就像是在玩跌宕起伏的過山車。

  黃鸚得見他形容『大一些』的房子全貌,忽然想知道他說的『很小』是多小。

  因為這裡比他在上海的別墅要大太多太多了,花園草皮剪得短又齊,西洋住宅像停泊綠海的白色大船,走進大門彷彿博物館,講話怕都有回音。

  最大的客廳裡種樹種花,站在中間,幾乎可以環視二樓所有房間、傭人的身影走動,與玻璃的天頂,黃鸚仰著白淨的臉,腳下轉了圈。這棟房子很容易讓人失去安全感。

  放下行李,沒有多作逗留,陳先生帶她過海去澳門,今晚正好有個例會。

  下了渡輪就有好幾個男人迎上前,請他們上車,畢恭畢敬。

  陳宗月在車裡剪了一支雪茄點上,周圍的風物已經很難引起他的注意,而黃鸚伏在車窗邊,打量路上每一段景緻,風也吹起她的心潮。

  車子停在娛樂/城正面入口處,黃鸚眼睛就離不開那等不及晚霞消退,就開始閃爍的霓虹,它們的光線甚至滿溢到巨幅人頭馬的廣告上,整個娛樂/城像是希臘宮殿。

  下車,陳宗月即刻攬住她,捏著雪茄指向後頭金光燦燦的大樓說,「以前我就住在後面那棟酒店,你要想住也可以搬過來。」那就是他說的『很小』。

  這座陌生的『宮殿』裡,金碧輝映,紅毯鋪地,各色人種都有,綠色牌桌上堆著五彩的籌碼,聲鼎沸。

  越往裡面走,就知為什麼門前的公關向陳宗月打招呼,他也不回應,每個托盤侍應、區域經理,見他都要停下點頭稱一聲,「陳生。」如果個個都回,怎麼回得過來。

  即使經常聽錢丞吹噓自己跟著的陳先生,不僅僅是普普通通一個商人、一個富豪,『財神爺』這個名頭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叫得起,他一句話就讓澳門翻天覆地,說得多囂張、多厲害,她都沒感覺。

  今時親眼所見,親身感受,果然是不一樣。怪不得到了上海,換了一座城市還有人賣他面子。

  她真是惹上個非常可怕的大人物,還妄想做他的太太。

  看看隨處可見的公關小姐,婀娜多姿,款式齊全,就讓陳宗月一三五挑性感妖精,二四六選清純無害,把黃鸚扔進其中,猴年馬月輪得上她。

  黃鸚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打擊,陳先生可能因為眼瞎看上她,多希望他心也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