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亡命之徒(1)

  打翻了牛奶,哭也沒用,因為宇宙間的一切力量都在處心積慮要把牛奶打翻。

  ——(英)毛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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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望躡手躡腳地打開家裡的大門。

  一樓黑洞洞的,窗簾外的天色已經泛白,但是並沒有照亮家裡的客廳。

  門口整齊地放著幾雙鞋。爸爸的、媽媽的,還有那個臭小子的大球鞋。臭小子,穿的是45碼的鞋子。他自己說得倒好,腳大,才能重心穩。

  家裡平靜如斯。看來,時隔一年,這個臭小子終於和爸爸媽媽和好如初了。不出意外,是唐鐺鐺的功勞,回頭得好好地謝謝她。

  蕭望費勁地把一大摞材料放到鞋櫃上,然後開始換鞋。

  二樓主臥室的門響了一下,接下來是爸爸那熟悉的下樓腳步聲。

  「早啊,爸。」蕭望說。

  蕭聞天眉頭緊鎖,抬眼看了一下蕭望,聲音沙啞:「哦,才回來?」

  「爸,我昨晚去找省廳的林伯伯了。」兩天兩夜沒有休息的蕭望依舊精神抖擻,「然後,我發現了一個重大的事件。」

  蕭聞天的眉頭仍沒有解開,他一邊急匆匆地收拾自己的公文包,一邊頭也不抬地問:「有什麼重大發現?」

  「關於前天晚上,我們轄區幼兒被盜案的事情。」蕭望站在蕭聞天的背後。

  「哦,不錯。」雖然蕭聞天對這個信息並沒有多大興趣,但還是勉為其難地鼓勵了兒子一下。剛入警的警察,一腔熱血,必須要用不停的鼓勵,讓他們的激情不減。

  「您有空聽聽嗎?」蕭望試探道。

  「今天可不行,抽時間吧。你可以先去和你們的所長匯報。」蕭聞天看了看客廳的掛鍾,「你小劉叔叔已經在樓下等我了。」

  小劉叔叔叫劉安平,是南安市公安局副局長兼刑警支隊支隊長。

  「今天這麼早嗎?」蕭望也看了一眼掛鍾,有些詫異。

  「嗯。」蕭聞天想了想,既然蕭望已經加入了警察隊伍,沒有向他保密的必要了,「看守所,有人越獄。」

  「越獄?」蕭望大吃一驚,「幾個人?」

  「二十幾個。」蕭聞天嘆了口氣。

  「什麼!」蕭望瞪大了眼睛,「建國後,這麼大規模的越獄事件,還是很罕見的吧!中國的監獄內控外防、互相監督、分區管理、內外有別,可以說管理機制是全世界最先進的。就連前些年發生的呼和浩特『10·17』越獄事件,還有哈爾濱延壽縣看守所越獄案件,也不過就是三四個人,二十多人那是什麼概念?國際社會都會被震驚吧。」

  「這事情不妥善解決,沒法向黨和人民交代。」蕭聞天收拾好了公文包,對著客廳的穿衣鏡,整理了他二級警監的警服領口,準備換鞋。即便事情緊急,但是他還是覺得很欣慰。看來兒子蕭望在刑警學院四年,閱讀了很多案例資料,對新中國歷史上的案例,滾瓜爛熟;對我國公安工作的機制、方法、策略也是駕輕就熟。不管怎麼說,雖然公安是一項實踐性很強的工作,但前輩的探索和心血,依舊是現代公安工作最好的基石。

  「爸,沒有時間看看我的報告嗎?」蕭望說,「我發現的這件事情,也不是簡單的事情。」

  「改時間吧。」蕭聞天又看了眼掛鍾。

  「可是,這些嬰幼兒被盜案,很蹊蹺。」蕭望用最快的語速說,「而且是絕對性的系列作案,從1995年就開始了,我清理了一下,光我們省,就有31名孩童被盜。如果他們都還活著的話,最大的,今年年紀比我還大。」

  「凡事都有輕重緩急。」蕭聞天說,「我們現在面臨的,是比這拐賣兒童嚴重一百倍的犯罪行為。」

  「我不這樣認為。」蕭望說,「31名孩童的背後,是31個家庭。暫不說這系列案件是不是拐賣兒童案件,就算是,我覺得拐賣兒童就是最惡劣的犯罪行為之一。他們危害了31個家庭!這些家庭,可能這數十年,依舊天天以淚洗面。此案不破,我們怎麼和老百姓交代?」

  雖然蕭望駁斥了蕭聞天的觀點,但是蕭聞天依舊對蕭望的一身正氣而感到欣慰。他拍了拍兒子的肩膀。

  兒子已經長大了,甚至比他還高出兩指。但是兒子繼承了妻子傅如熙的基因,雖然身體比他要瘦弱,但是邏輯思維和心思縝密都是他望塵莫及的。

  蕭聞天打開大門,說:「兒子,放心,我和全市5000名民警,無時無刻不在傾盡心血。雖然我們的破案率還不能達到百姓們的期盼,但是我們每年要偵破兩三萬起刑事案件和處置數十萬起治安案件,還有許許多多其他防控工作。我們可以說是問心無愧!公安隊伍需要你這樣的孩子,我也希望長江後浪推前浪,為百姓做更多的事情,讓更多的百姓信任我們、愛戴我們。現在,已經五點四十了,距離看守所發現越獄事件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可能案犯們已經擁有三四個小時的逃離時間,刻不容緩!我知道,這31個家庭都期待著我們能夠破案,但是,如果這二十多個案犯流竄到百姓中間,可能會對多少家庭造成危害呢?會讓多少人民感到恐慌呢?你說,孰輕孰重,孰緩孰急?」

  蕭望後面的話被蕭聞天的一席話全部堵了回去,但是也被這一席話感動、激勵。他點了點頭,說:「爸爸,注意安全。」

  每個家庭,父子之間的互相噓寒問暖都很多樣,只有警察家庭的父子,幾乎都只有這麼一句:「注意安全。」

  蕭聞天盯著兒子點了點頭。

  雖然看守所那邊讓他焦急萬分,但是此時他卻非常溫暖。自己的兒子正直、硬氣,滿身的正能量,這是他最期待的。再過上十年,自己就要退休了,那時候,有兒子接過自己手中的槍,他也可以徹底放心了。

  突然間,他非常理解自己的岳父的心情。岳父傅元曼是老一代的刑偵名人,而獨女如熙卻堅持要去學生物技術。雖然後來如熙仍然加入了警察隊伍,但是畢竟只是在DNA檢驗這樣的技術崗位做一個幕後英雄。因此,從蕭聞天和傅如熙一見鍾情的那一天開始,傅元曼就對蕭聞天非常用心。他很看中蕭聞天事業的發展,對他扶持、教誨。即便他們兩人經歷了那件誰也不想去回憶的事情,但是最終定職在南安市公安局的蕭聞天,依舊依靠自己的紮實基礎慢慢地爬到了局長之位。定職之前的工作,是他積累沉澱的平台,但是他不想去回憶,就連組織的名字,他都不敢去回憶。一想到,就會心疼。

  他知道岳父這一生,完完整整地獻給了公安事業。但岳父在退休的那一天,卻是笑著的,笑得由衷。怎麼說呢,那就是一種有人繼承的感覺。

  父親關上大門,蕭望卻一直愣在門廳裡。

  以他的經驗看,這麼大的一起越獄案件,肯定要動用全市所有能抽得開的警力以及武警。那麼,這系列嬰幼兒被盜案,暫時也就不可能被提上日程了。

  如果能有個特種部門,擁有最高權限,擁有警界最頂尖人才,專門處置一些疑難案件,那就好了。不用佔用過多的警力資源,卻能做更多的光輝偉業。

  即便是有這種部門,又怎麼會聽從他這個最基層派出所實習警察的建議呢?

  蕭望苦笑著搖了搖頭,拍了拍鞋櫃上的材料。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支筆,把這個看似很幼稚的想法,工工整整地寫在了報告的最後面。

  「望望。」傅如熙穿著睡衣,站在二樓樓梯口。

  「媽媽。」蕭望微笑著看著母親。

  傅如熙快步下樓,走到兒子面前,仰面看著兒子,愛憐地伸手捧著兒子的臉龐,說:「望望,你這兩天去哪兒了?」

  「哦,所裡有個案子,蠻複雜的,所長要求我們都加班。」蕭望摸了摸母親的手。

  「兩天兩夜沒睡覺?」傅如熙撫摸了蕭望的黑眼圈,說,「你還這麼年輕,怎麼可以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沒事的,我整理了一些材料,頗見成效。」蕭望拍了拍那一摞材料,說,「這些都準備給爸爸看的,不過他有別的案子了。」

  「唉,出大事了。」傅如熙顯然也知道了越獄大案,「這些天,你也小心點兒。」

  「沒事的,媽媽。」蕭望又拍了拍傅如熙的手背,以示安慰,「對了,媽媽,你們DNA實驗室,是不是也有打拐任務?」

  「是啊。我們專門有一條檢驗流水線,是做打拐案件數據庫的。」

  「那,你們的工作流程都是什麼呢?」蕭望好奇地問。

  「你先趕緊去睡覺!」傅如熙命令道,「年輕的時候熬夜,年紀大了就受罪。」

  「你先告訴我,我就去睡覺。」蕭望壞笑道。

  傅如熙搖了搖頭,笑著說:「真拿你沒辦法。實驗室工作流程不複雜。首先,各個派出所和刑警隊,在發現一些可疑被拐賣孩童,比如乞討兒童、走失兒童什麼的,就會採血,送來進行DNA檢驗。同時,在家屬對孩子報失蹤後,其父母也會被採血送檢。你知道的,孩子的DNA來源於父母DNA的結合,從DNA數據上,可以計算孩子和父母的親緣關係比率。孩子的DNA和父母的DNA都被用純數字的形式,錄入打拐數據庫。數據庫會對龐大的數據進行自動比對,然後計算出一些親緣比例高的,再進行人工比對。最後,我們會以一個概率數字的形式,出具鑑定報告。」

  「也就是說,只要孩子和父母的DNA都錄入了系統,就有希望被發現?」蕭望問。

  傅如熙點點頭,說:「肯定被發現。我們實驗室每年也會比對上不少失散親人。」

  「那,我們所……」

  「你們所轄區前天的那起案件,我記的沒錯的話,父母分別叫作趙健和李曉紅對吧?」傅如熙神秘一笑,「昨天上午我們就入庫了。」

  「不過,孩子沒有被民警發現,還是不行。」蕭望低著頭,說,「如果民警發現的是一具孩子的屍體,也會進庫比對嗎?」

  「都會比對的。」

  既然這麼多年,從來沒有比對上蕭望總結的這些案件的DNA,說明這些案件的受害人,要麼從來沒有現身過,要麼就被害且沒有被發現屍體。

  看來越來越蹊蹺了,這麼多人,都哪裡去了?

  蕭望在心裡又問了自己一遍。

  「對了,小朗終於肯回家了。」傅如熙一臉滿足的表情,「其實這一年來,我天天做你爸的工作。有一個兒子當警察不就可以了嗎?小朗在別的崗位上,也一定可以做得和望望你一樣好。」

  蕭望點點頭,笑著說:「那臭小子,古靈精怪的。」

  「但你爸你也瞭解,一張老臉,就是不願意自己放下。」傅如熙說,「好在小朗這次表現不錯,沒有刺兒頭。再加上鐺鐺鋪的台階好,兩個人就這樣握手言和了。」

  「鐺鐺也是冰雪聰明啊。」蕭望說,「等眼下這兩件事過去了,我們也請唐叔叔一家吃個飯。」

  傅如熙點了點頭。一家人的再次團聚,讓她的心裡感覺到無比溫馨。

  「不知道爸爸什麼時候能回家。」蕭望看了看一摞材料,說,「爸爸回來後,最先進去的,應該是書房吧?」

  「那間房間就是你爸的寶地。」傅如熙撲哧一笑,「哪天回來,不先去看看他那一屋子的寶貝書?好了,望望,不准再熬了,必須馬上睡覺!」

  蕭望順從地點了點頭,抱起材料上樓走進了書房。

  他小心翼翼地把材料一份份地按順序整理好,擺放在書房的大書桌上,然後把他寫的綜合報告,放在書桌中央最顯眼的地方。不放心似的回頭看了幾眼後,蕭望離開了書房,畢竟自己的母親一直在背後監督著他。

  傅如熙讓蕭望喝了杯牛奶,吃了些餅乾,盯著他鑽進被窩後,看著他打起細細的鼾聲,才悄悄地關掉了他的手機,帶上了他的房門。

  忙忙碌碌地做了些飯菜,傅如熙在客廳給自己兩個心愛的兒子留了張紙條,告訴他們她做了他倆最愛的飯菜,在冰箱裡,自己熱熱就可以吃。弟弟不准貪吃哥哥的那份兒。

  眼看要遲到了,傅如熙趕緊穿好警服,開門下樓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父親正背著手站在門口。

  「爸,你怎麼來了?」

  傅元曼一頭白髮,但紅光滿面,精神矍鑠。七十多歲的人了,老傅站在那裡依舊挺拔,依舊可以輕鬆走上十公里也不氣喘。

  「上班啊?」傅元曼乾咳了一聲,「聞天去看守所了?」

  「你都知道啦,爸爸?」傅如熙面露愁容,「這麼大事情,估計有他累的了。」

  「我就是來看看我的兩個外孫兒。」傅元曼掩飾了一下自己的尷尬。

  傅如熙知道,一年未見的蕭朗,在他家裡住了兩天,就回家了,這讓老傅彷彿望梅止渴,更加思孫心切。所以老傅才一大早就跑到家裡來看外孫,但又不好意思敲門。不知道為什麼,相對於繼承了他和蕭聞天衣缽的蕭望,老傅卻更加喜歡那個整天沒個正形兒的蕭朗。

  「他倆都在睡覺。」傅如熙做了個噓的手勢,說,「望望兩天兩夜熬著沒睡,剛躺下。小朗的習慣,中午之前是不會起床的。」

  傅元曼點了點頭,指著家裡,說:「我也不會打擾他倆。那我,去聞天的書房看看書?」

  傅如熙側身把父親讓進了門,說:「那正好,兩個小子起床,爸爸您幫忙給他們熱個飯。現在的90後啊,自己啥也不會幹。」

  傅元曼換好了鞋子,右手按在左胸前,略微欠身,說:「樂意效勞。」

  自己的父親這麼大歲數,依舊童心未泯,讓小跑著下樓的傅如熙不禁啞然失笑。

  傅元曼徑直走到書房裡,靠在軟綿綿的靠椅上閉目養神,準備等兩個孫子起床後,和他們好好聊一聊,好好地享受一下天倫之樂。

  無意間,他瞥見了書桌上整齊擺放著的材料,好奇心驅使著他拿起綜合報告看了起來。沒想到,蕭望那條理清晰的分析以及文采飛揚的敘述,很快吸引了他。他一邊看著報告,一邊翻閱各個卷宗的複印件。

  傅元曼是刑偵界的名人,一輩子都獻給了那個榮耀而又神秘的組織,卻從來沒有在各級公安機關刑警部門工作過,所以,這些卷宗都很陌生。

  這些案件不僅吸引了傅元曼的注意,更是讓傅元曼對自己的外孫兒刮目相看。真是後生可畏,蕭望簡直天生就是一塊當刑警的料!

  案件分析報告讓傅元曼重新回到了刑偵的天地,更是重新激起了他潛藏在心底多年的熱血。

  尤其是報告最後那一行蒼勁有力的鋼筆字:「是否可以向省廳、公安部報告,成立專門處置特大、疑難、涉密案件的行動小組。集精英人才及警界優勢資源為一體,高效工作。既可節約警力,又可攻堅克難。」

  這一行字,引得老傅鼻子酸酸的,要不是自己極力控制,他恐怕是要在這個燈光昏暗的書房裡,一個人老淚縱橫了。

  他對著那行字,自言自語:「乖孫兒,你當然不知道,曾經有那麼個組織,無惡不摧、攻無不克、戰功赫赫!然而,這個縱橫警界幾十年的秘密組織,卻在我,你們的外公手上,葬送了!」

  傅元曼重新靠在椅子上,閉起了含淚的雙眼。

  時光彷彿回到了五十多年前,他的舉薦人帶著他,走進了地處南安市的某個秘密角落。雖然南安市只是個二線省會城市,卻從建國開始,一直都是組織的大本營所在。

  傅元曼記得,1966年,當時二十出頭的他走進大門時,壓抑不住自己內心的激動。

  那是一間紅磚小樓,從外面看,完全不會知道這是公安部下屬最精銳隊伍的大本營,甚至都不知道,這棟小樓和公安機關究竟有著什麼樣的關係。

  小樓的門臉不大,也沒有警徽國徽,沒有門牌號碼,更沒有單位招牌。只有在門口的牆壁上,掛著一個圓形的標誌。嗯,現在這個時代,應該把那種玩意叫作「logo」吧。

  這是一個圓環狀的標誌,設計得非常簡潔。標誌的中間,是一顆穩固的六角星,六條白色的線條從星星的中央伸展開來,支撐著整個圓環,閃閃發亮。

  傅元曼記得,整棟紅磚小樓裡,並沒有當時公安機關必須張貼的「為人民服務」「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等標語,只有在樓內的門廳裡,一面雪白的牆壁上,有著三個大字:「守」「夜」「者」。

  傅元曼記得,當時守夜者組織的頭兒,老鄭,見到他和與他一起加入組織的董連和,第一句話就是:「你們知道,我們的標誌是什麼含義嗎?」

  他和董連和一齊搖了搖頭。

  「星星就是我們。」老鄭義正詞嚴,「我們是萬家燈火的守護者,是可以讓老百姓們安穩睡覺的守夜者。」

  傅元曼記得,老鄭和他倆深入地談了一次,和他倆講述了守夜者十幾年的歷史,講述了守夜者為何而建,建了為何。談話中,他被建國前夕那起「九頭命案」所吸引,被守夜者組織的三位祖師爺的能力深深折服。

  傅元曼記得,當他從老鄭的手裡接過那身綠色警服的時候,是何等神聖。當時公安部門剛剛換發66式警服,這和軍服類似的警服,承載了多少年輕人的熱血。警服領口鮮紅的紅領章和帽子上閃閃放光的五角星,激起了傅元曼的萬丈豪情。

  傅元曼記得,他披荊斬棘二十年,終於坐在了老鄭留下的位置上。可是他大展拳腳不足十年,這一切理想戛然而止,甚至,他的理想都無法被繼承下去……

  傅元曼不忍再回憶,從書架上拿下一本海巖的小說《長安盜》,慢慢地讀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