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英語與鷹雨

  排練完下午的戲,今天張楠半點沒有指責李媛媛,只在最後收拾東西離開時說了一句「雖然還是差點傷心的感覺,不過進步很大。再細化一下,下週末上台應該沒問題。」

  李媛媛心裡高興,便也誇了張楠一句:「你劇本改得不錯。」

  張楠一愣,有點哭笑不得:「你用這副領導誇獎人的語氣是怎麼回事?一個演員演不好戲就讓導演改劇本,完了你還挺驕傲?」

  李媛媛很驕傲的點頭,一轉頭,眼睛抓住了小胖的身影,登時也不管張楠還有沒有話說了,幾步跑到小胖身邊,衝他笑了笑。

  小胖也樂呵呵的笑:「李媛媛,你今天也演得好啊,排練這麼多天,終於有一天沒看見張楠在排練廳裡罵人了。」

  得到誇獎李媛媛很開心:「這得多謝你給的鼓勵。」

  「和我有什麼關係。我看都是你摔那一跤的功勞,簡直脫胎換骨一樣啊。」

  李媛媛笑了笑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你今晚可有……」話沒說完,後面有幾個男生走過挨個拍了拍小胖的肩膀:「哎,吃飯。」他們臉上帶著調侃的笑,小胖臉紅了紅,立即對李媛媛揮了揮手,「我先走了。」

  李媛媛唇邊掛著溫和的笑:「好,明天見。」

  幾個男生帶著小胖離開,有的拐他一胳膊肘,有的拍著他的背嬉笑。每人碰完小胖都轉頭來看看李媛媛,然後曖昧不明的笑。隱約還有:「她男朋友那麼帥還喜歡你」的笑言傳來。

  李媛媛也不生氣,大大方方的任由他們看,在那幾個男生走出排練大廳的時候不出意外的看見他們挨個摔倒,每個人爬起來都是一臉莫名其妙。

  只有李媛媛看了一眼門口晏思成。待幾個男生走遠,李媛媛才慢悠悠的走了過去,輕輕嘆息:「此處男子也如婦人一般喜歡嚼人舌根啊。」

  晏思成微微一俯首:「殿下,可要屬下……」

  「罷了。這裡畢竟不是大唐。話說回來……」李媛媛眼睛睜得亮亮的看晏思成,「思成,你今天下午可有仔細觀察小胖?」

  「……有。」

  簡直是細緻入微的觀察。

  「他是不是很可愛?」

  晏思成沉默。

  「從思成的角度來看,我到底要如何追求才能博得小胖歡心?」

  李媛媛雖是公主,可在大唐之時,她步步皆需謹慎,不如得寵的皇姐那般敢在私底下養男|寵,在男女關係之上,她一直恪守大防,不敢踰越。所以在和親之前,她鮮少有機會像這般接觸男子,更是不知該如何博得男子的歡心。

  在這一點上,李媛媛覺得自己應該好好討教一下晏思成。

  畢竟男人對於女人的喜好,大抵都是差不多的吧……

  晏思成聽得李媛媛這個問題,憋了半天。其實他很想說,他也未曾有過追求男子的經驗,但最後想想博得男子歡心大概和博得女子歡心一樣吧。

  晏思成這輩子只專心做了一件事,那就是保護李媛媛。在做這事的時候衍生出了一些旁枝末節的任務,其中有一樣就是逗李媛媛開心。

  於是晏思成自然而然的把「怎樣追求男子」和「逗李媛媛開心」這兩件事打上了等號。

  他總結了一下經驗,歸納了一下語言,得出至真真理:「投餵食物。」

  李媛媛細細一想,覺得真是對呀!她當即對平日表情冷漠又嚴肅的侍衛長刮目相看了:「還有別的秘訣沒?」

  晏思成看了李媛媛一眼:「順著她。」

  李媛媛點頭:「還有沒?」

  「一切都順著她……」

  李媛媛點了點頭,將這幾個字的含義一直琢磨到了睡覺。

  看著李媛媛安穩的睡著了,晏思成關了燈,將電視的聲音關到靜音,他又開始了一晚上的學習,只是這天晚上晏思成有點心不在焉。

  就他今天下午的觀察來看,江桐斌此人溫潤有餘而魄力不足,性格略帶優柔寡斷,日後遇事恐怕沒有擔當,但……

  公主喜歡。

  晏思成皺起了眉頭。

  回憶起李媛媛說江桐斌「可愛」的那一抹微笑,晏思成只有一聲嘆息,容貌姿色終究會化為腐骨,兩人之間相處一生到底還是得看彼此的性格,公主在挑選夫婿一事上,到底是輕率了一點。但……

  公主喜歡。

  晏思成常年將「公主喜歡」當做行事的最高準則,可現在他的心理與準則發生了矛盾,晏思成除了一邊幫李媛媛想辦法追求江桐斌一邊嘆息外,也別無他法了……

  第二天早上,李媛媛抱走了晏思成熬的粥,說要去投餵小胖。

  晏思成看著那一保溫瓶裡裝滿了李媛媛自己都沒喝多少的粥,嘴巴張了張,最後還是保持了沉默。

  但是走到排練大廳,卻沒看見小胖,等了一會兒,竟是李媛媛沒見過的女同學首先來了,李媛媛詢問下才得知,今天週一,話劇社不排練,排練大廳要給人家上課。

  李媛媛這才想起,昨天離開之前,張楠好像說了一句明天晚上八點排練。

  是晚上啊……

  李媛媛看著懷裡的粥,晏思成看著她,生怕從她眼裡看到一絲半點的落寞。哪想李媛媛一抬頭,嘴巴被舔得亮晶晶的,竟是饞得不行了:「思成,咱們還是換個法子討小胖歡心吧,這種投食方法,實在太折磨我了。」

  晏思成自然是萬分樂意。

  早上不排練,兩人便齊齊回了屋子,李媛媛端坐著看電視,晏思成便在一旁候著。

  直到下午的時候,李媛媛的手機響了起來:「周晴?」

  「李媛媛,你要死啊,老妖婆的課你也敢逃!趕快給我過來上課!」

  李媛媛一愣:「我也要……上課?」

  「那不然呢!你想被掛啊!」

  聽起來「被掛」實在是件極為可怕的事。又聽周晴囑咐了一些話,李媛媛才掛了電話,然後皺起了眉:「思成,鷹雨課應該如何去上?」

  晏思成一愣,忽然覺得,電視能交他的東西太少了,他果然還是應該走到實際生活當中去。

  在一番思量之後,兩人分別帶了兩把傘去四教上課了。

  到了教室門口,裡面已經開始上課了,李媛媛記得周晴在電話裡囑咐過,說她幫她留了後門,讓她從後門溜進去,但李媛媛左右看了看,實在分不清哪個是後門。

  不想把時間耽誤在這種事情上,李媛媛伸手摁了門把手,一推門就進去了。

  穿著黑色長褲的中年女子站在講台上,轉過頭來,她抬了抬眼鏡:「又一個遲到的?叫什麼名字?」李媛媛一轉眼,看見坐在後排抓頭髮的周晴,老老實實答了:「李媛媛。」

  老師表情嚴肅的在一個本子上記了一筆:「進來吧,再遲到兩次,這門課你就不用考試了。」

  李媛媛點頭往周晴那方走去。剛走了兩步,忽聽老師又問:「這位同學不是咱們專業的吧,來陪女朋友的還是來旁聽的啊?」是在問跟著走進來的晏思成。

  晏思成一琢磨:「我是來旁聽的。」

  老師面無表情的看他:「扯什麼淡,哪個專業沒有英語課啊,你能跑到我這兒來旁聽,陪女朋友就直說吧。」

  班上的人偷偷笑了一片。

  這英語老師是文學系出了名的嚴格刁鑽又毒舌,被她戲弄過的同學數不勝數,人送外號老妖婆。但每次聽她一邊毒舌一邊講課也挺有意思。所以選她課的人也不少。

  看見晏思成被當眾戲弄,李媛媛皺了眉,她雖然是個不受寵的公主,但素來也都是站在上位者的身份在發號施令,以前曾有夫子到公主府教學,也都是畢恭畢敬的,何曾像這樣對人言語戲弄。

  李媛媛當即對這個老師有幾分不滿。她是個護短的公主,即便是在被擠壓的情況下,李媛媛也盡力的想給自己府裡的人爭到更多尊重。更何況是她的侍衛長,與她在一起時,除非連她也被羞辱得無法反抗,不然她怎麼也得護著他的。

  李媛媛拳心一緊便要站起身來。老師卻道:「行了,不耽誤大家時間,進來吧。上課不准秀恩愛啊,我看見一對拆一對的。」

  同學們又笑開。

  晏思成走到李媛媛身邊坐下,默不作聲的將李媛媛的衣袖拉住。

  「殿下,玩笑而已,不傷大雅。」他聲音極輕,只有李媛媛能聽得到。

  李媛媛看見老師當真轉過了身開始上課,她嘆了聲氣,安撫似的拍了拍晏思成的手。晏思成目光落在李媛媛的手背上,眸光軟成了一片。

  「喂喂……不是吧,你們倆……」旁邊忽而傳來一個有些突兀的女聲,「你們在一起了?這才一個週末啊!」是旁邊的周晴被驚大了眼睛。

  「思成是我遠房親戚。」

  周晴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轉,末了拍了拍李媛媛的肩:「你行啊李媛媛,深藏不漏啊。」

  李媛媛知道解釋不管用,索性閉了嘴,隨她想去。

  她看著黑板,打算認真聽課以充實自己對這個世界的瞭解,但是等她仔細一看黑板,李媛媛整個人都呆掉了。

  「as china citizen sattaching great importance to the rapidly...」

  什……

  這都是些什麼玩意……

  李媛媛僵硬的轉頭一看,在晏思成的眼裡,看到了與自己同樣程度的驚駭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