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小夏還在為三隻女鬼是不是在她窗外徘徊而坐立不安的時候,阮瞻則一直在為最後的驅魔行動做準備--他觀察警方的人員調度、製作必備的道具和符咒、選定最有利的地點、修煉他久已荒疏的法器、試著恢復一點因為自我封印而快生鏽了的靈力、制訂驅魔的計畫,他甚至又拘來錢莉的魂魄,嘗試化解她的怨念。
現在他的援兵萬里到了,他決定行動。
大批警方人員已經撤離,雖然還有不少暗哨,但他選擇了周圍沒有布點子的籃球隊更衣室作為驅魔地點。由於那裡特殊的環境,所以即不會驚動別人,小夏也可以更安全。
「最好明晚就行動。」他把計畫詳細地告訴萬里後說。
「可是,我聽說張雪的父親不僅逼迫警方破案,還找了大批異人抓捕『江湖術士』,你認為這是合適的時機嗎?」萬里有些憂慮阮瞻的處境。
「不足為慮!那些和尚、道士、陰陽師、頂仙的人都是騙子,考慮到這件事會越拖越麻煩,我認為既然已經準備好了,而且這陣子行動不會被人注意到,應該速戰速決。」
他沒告訴萬里,他在張富翁近郊的別墅,也就是專門給張雪修養的地方,看到了房子周圍以道術布的結界。很不簡單,讓他吃驚,能肯定張富翁所請的人中有一個真正的高手。
但有道行的人接近他的時候,他一定會有所察覺,就像幾天前在車庫那樣,除非對方不用道術。所以只要小心不被盯上,驅魔後馬上收手應該不會被發現。
「如果你覺得這樣好,那就這樣好了。誰讓你是大法師呢!」萬里模仿小夏的語氣,「不過我有點最新內幕,希望你考慮一下,說不定可以增加你的勝算。」
「內幕?」
「相信我,是非常有用的信息,所以我一下飛機就直接來報告了。」
「我不相信,否則你這傢伙怎麼不來『直接』找我?!」
「小夏什麼地方都比你可愛,我這麼選擇獻慇勤的對象是必然的。再說,這是她拜託我辦的事,我當然要先要向委託人匯報了。」
阮瞻很意外,小夏並沒有和他提起這件事。這讓他有點莫名其妙的失落感,感覺上好像她對萬里更信任。
萬里沒注意到他的感情變化,繼續說:「她很內疚又把你捲入危險,所以請我去梵帝崗做了點相關調查。功夫不負苦心人,我通過朋友找到了一位神父,他老人家在西方驅魔界可是非常有名的。雖然他本人並沒有驅逐過血腥瑪麗,但他卻瞭解其中的一些鮮為人知的細節。」
「哦?是什麼?」阮瞻產生了興趣。
「幻覺,她會利用鏡子製造幻覺。不僅有許多人是被嚇死的,就連驅魔的人有時也會陷入其中受到傷害,甚至付出生命的代價,而且它的報復心理非常非常強。」
「這點我深有體會。」阮瞻想起陶小春事件,「所以我們必須一次成功!」
「不,阿瞻。我的意思是你要注意它製造的幻覺,因為她會洞悉並利用人們心裡最脆弱的部分,你一定要小心這一點。」這是他最擔心的,因為他知道阮瞻內心有許多不能觸碰的地方。
「另外,你看看這個。」萬里又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盒子,展示裡面的銀十字架,「別小看它,以為只是普通的裝飾品,實際上它是一件聖物。我說的是真的,據說有許多聖人級的人物使用過它,也給它注入過法力,要不是我無比誠懇,又有除魔衛道之心,根本就見不到這種寶物,更不用說借回來了。」
阮瞻輕輕觸摸了一下十字架,點點頭,「這個我相信,很有保護力。」 他能看見上面隱隱散發的溫柔光芒,能肯定這的確是一件聖物。
「我本來想借給小夏做防身用,誰讓她這回又得罪了外國邪靈了呢!可是--在你告訴我的計畫裡,好像你的危險是最大的,也許你拿著聖物會比較有用。」
「不,還是送給小夏,我們三個中她是最弱的一環,可是任務卻是最關鍵的。不過我建議你不要把它放在盒子裡,她最近都不敢打開封閉的物體。」他向萬里說起禮物盒子裡那對會活動的眼珠,「我想這種心理障礙會持續一段時間,不過她已經很不錯了,雖然膽子小,但神經卻很堅韌,連番驚嚇也沒讓她崩潰。」
萬里嘆了口氣,「她總是遇到這樣的事,也許是天意。」
「聽說你是一名心理醫生,怎麼說起話來像一個和尚!」
「老納確實是心理醫生,並且非常崇尚科學,但信仰還沒有確定,也承認靈異事件的存在。」萬里開玩笑地說,但隨即又想起他們的處境,馬上變輕鬆為擔心,「不過話說回來,小夏做誘餌不會出什麼事吧?」
「這就是我選籃球隊更衣室做為行動地點的原因。」阮瞻抬頭看了看工作中的劉鐵,見他雖然已經平靜了,卻仍然鬱鬱寡歡,知道情緒的恢復不是一朝一昔的事。「那裡只有男生出沒,所以沒有安排暗哨,有些什麼意外的話不會被注意到。最理想的是那裡即不太大也不太小,出門左拐就是大廳,中間沒有任何鏡子,你們會很容易迅速離開。另外,那裡的鏡子都是掛在更衣櫃中的,劉鐵的更衣櫃正好在進門後前排、最靠近通道的一側,這樣我就可以藏在衣櫃的側面,而小夏一打開衣櫃就會看到掛在衣櫃門上的鏡子,這樣我離她不會超過一米,完全在我保護的範圍內。」
這件事他絲毫沒有向劉鐵洩露,更衣櫃的鑰匙是偷配的,黏在衣櫃頂上、用來消除男更衣室陽氣的符咒也是他昨天夜裡潛進去後做的,而且會在行動結束後銷毀。總之,他希望血腥瑪麗的事只是劉鐵生命中的一個噩夢,而他的秘密也不會再擴散。
「可是她還是會看到可怕的場景啊!」萬里還是有點擔心。
「這是唯一的辦法了,你該知道有男人在場,血腥瑪麗從不出現。可是如果我站在門外,就怕它都遊蕩了一圈了,我還沒有發現。幸虧上次小夏和我說要打雙打,我才想到這個辦法。我們一起進去,然後我會封住我所有的氣息和呼吸,再用符咒鎮住我的磁場,讓血腥瑪麗誤以為只有小夏一個人。」
「等它出來就由不得它了,是嗎?」
「沒錯。可是這之後,如果那三個女鬼也來插一腳的話,小夏就得由你保護了。」
「沒問題,我做護花使者最在行。」萬里神秘神秘兮兮地說:「可是你知道為什麼男人請不來血腥瑪麗嗎?」
「別和我說它是因為容貌上的自卑感。」
「不愧是大法師的腦袋,果然聰明。」萬里很誇張的讚歎,「那位驅魔神父對我說,她原本是幾百年前一位非常美麗的女巫,使用鏡子行使巫術,那鏡子也是她的武器。但後來她被以邪惡之罪處以火刑,容貌盡毀。所以總是漂亮的女孩會召喚到它,而且它從不在男人面前現身。」
「猜也猜得到。」
「我擔心的是它能意識到我們這一次是要消滅它,所以不肯出來。」
「首先我要提醒你,我們不是消滅它,那是我無法做到的。」阮瞻對這一點相當肯定,「我們只是先困住它,不讓它通過鏡子遊蕩到校園的其它角落藏起來,然後製服它,逼它訂立永遠不回到這裡的新契約,必要時封住它回來的通路,就算再有人請它也回不到這裡。至於它會不會因為怕誘捕而死不出洞--這麼說吧,你如果見過它的陰險、傲慢和真正的報復,就不會有這種懷疑。」他想起陶小春的下場,非常火大。
萬里拍拍他的肩,「那就幹吧,沒什麼好說的。不過我還是擔心你要動用那個招魂旛來救陶小春,你目前的能力不是不足以驅動它嗎?而且它又不像血木劍,遇邪逢魔就會自動有反應!」
「是殘裂幡。」阮瞻認真的糾正,「前幾天我試過用它拘魂,雖然不大成功,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反應。因為上次李景明的事,我的能力被釋放了一點,所以還是很有機會的。」
「多大的機會?」這個他一定要問清楚,這可是關係到他老朋友的命!
阮瞻苦笑了一下,「小夏沒和你抱怨過這幾天我忙得都沒時間滿足她的好奇心嗎?事實上我這幾天一直在練習。實話說,我從小到大都沒這麼用功過。」
從封印力量的那天起,從沒想過再使用的,可是小夏竟然讓他違了誓。
看著阮瞻的無可奈何,萬里直想發笑:「這就叫惡人自有惡人磨,完全活該,我不同情!」
「就知道你這混蛋有異性沒人性。」阮瞻罵了一句,然後遲疑猶豫了好幾分鐘,還是問出了那個從剛才到現在一直縈繞在心裡的問題:「她的手沒問題吧?」
「她?你問小夏?」萬里明知故問,「還好,假如不做重體力勞動的話,當然疼是免不了的。」
這話讓阮瞻有些猶豫起來,也許明天就去驅魔並不是個好主意。她傷得不是時候,失血洩了她本來就不旺的陽氣。而且,她的手臂動一下不是會很疼嗎?可是這樣拖下去--
「或許該去問問她的意見,看明天是不是適合行動。」
「我去問,順便一起吃個飯。我訂了餐了,一會兒記得幫我簽收。」萬里站起來,臉上的疲憊已經遮掩不住,「說不定晚上我會睡在你的房間,我看我恐怕堅持不到回家就會睡倒了。」
「我的房間?你是說倉庫?」
萬里笑,「別用這麼幽怨的語氣,我說了不同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