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夏花落盡成秋色Ⅶ

  從一醉山莊回到家中,剛進了內院,貼身丫鬟小茉就神色緊張地迎了過來,吟惜察覺出她神色有異,輕聲問道:「怎麼了?」

  小茉警覺地掃了一眼四周,小聲說道:「夫人,昨夜裡院裡進來人了。」

  「哦?」吟惜輕挑眉梢,「丟了些什麼東西?」

  有小丫頭替她在前面打開了門簾,吟惜緩步進入房內,環顧了一下室內,見並沒有什麼明顯的變化。

  小茉遣退了門口的小丫頭,走到吟惜身邊低聲回道:「就是沒丟了什麼貴重的東西才覺得怪。昨夜裡夫人不在,這院裡除了小茉和下面的幾個打掃的小丫頭就再無他人。夜裡也沒發現什麼動響,只是早上小茉過來收拾時發現夫人的梳妝匣子被人動了,雖然來人很是小心地把裡面的東西都放回了原處,可那些都是小茉一件件親手放的,稍有變動就能看出來。小茉心中疑惑,又查看了其他的東西,看樣子是都動過了。」

  吟惜坐在鏡前卸著頭上的珠釵,輕聲問:「什麼東西都沒丟麼?」

  小茉搖了搖頭,臉上也滿是不解,這不像是尋常的賊。人都說賊不走空,這是那條道上的規矩,哪里有來了什麼金銀都不取的賊呢?

  吟惜冷笑,把摘下的攢花簪扔在桌子上,可真成了笑話,她白吟惜都不知道有什麼東西這麼重要,引了如此高明的賊過來惦記。

  小茉被吟惜突發的怒氣嚇住了,囁嚅著不知道說什麼好。吟惜見了笑了笑,安慰道:「沒事,不過是圖些錢財,只要你們人沒事就行了。不要聲張,省得讓人心慌。告訴各院子管事的,這些天小心些,不要讓賊人再鑽了空子。下去吧,我今天倦了,一個人歇會兒就好了,不用你在旁邊伺候。」

  小茉應聲下去了。

  吟惜卻坐在鏡前愣起神來,思量這些人到底要的是什麼東西?李鈺和無牙也是因為這個才來到她的身邊的麼?情之呢?又是為了什麼?

  說要休息,可家裡的生意怎允許她安生地躺一天。小茉出去不久就又輕手輕腳地回來了,說是綢緞店裡的郭掌櫃找來了。吟惜不由得地歎了口氣,自從李鈺失蹤了以後,她肩頭的擔子一下子就重了起來,雖然以前沒有他的時候也這樣過來了,可最近兩年生意在李鈺手上擴展了不少,如今再猛地接過手來,一時竟有些不適了。

  李鈺,李鈺,他到底去哪里了呢?他又是什麼身份呢?又想到秦洛提過的那些行蹤可以的人,吟惜不禁皺了眉,他們到底在找些什麼呢?她手裡到底有什麼東西是他們這些人想要的?

  吟惜思索了幾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她不過一個普通商家,蘭陵城裡一抓一大把,有什麼地方值得他們這般關注?心裡隱隱有些不安,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又將給她,給白家帶來什麼?

  她白吟惜一個寡婦之身,本來就讓人看不起,若是再將白家的生意敗了便更加沒臉見人了。這些年,她無時無刻不咬緊了牙硬撐,直到李鈺幫了她一把後,她才敢輕鬆起來,可是不想卻遇到了這麼些麻煩事。

  可想歸想,事情還要做,而且一件也馬虎不得,為今之計便是要再找個人幫她打理生意上的事。這白家雖然上上下下好多二掌櫃與管事的,可真正讓她放心的卻不多。想來想去,只有秦洛還算是個妥當的人。

  她心裡打定了主意,便找了個合適的時機請秦洛到家裡來,將這事與他說了。

  「秦洛,這些年我在白家是什麼情況你也知道,」吟惜幽幽地道:「別人我是指望不上的,你就當看在令尊的面子上,幫我一把,嗯?」

  夕陽將她美麗的側影鍍了一層金,細碎的頭髮拂在白皙的面頰上,當真溫柔動人。秦洛只垂了眼眸不說話,卻將眼前的酒端起來一飲而盡,算是答應了。

  直到這時,吟惜才真正舒了一口氣。

  雖然委了秦洛管事,可她到底不放心手下的掌櫃們,怕他們欺負秦洛年輕資歷淺,於是每每遇到大樁的生意,她便坐了車與秦洛一起去談。

  這個秦洛也當真是個人物,雖然年輕些,可做生意卻從不缺手段,看似沉默不語,卻是個最難惹的人物,比起李鈺來竟毫不遜色。

  這一來二去,手下人等既領略了老闆娘的重視,也領教了這位年輕的秦管事的手段,於是便個個老實起來,白家的生意也蒸蒸日上。

  吟惜眼看著情況穩定了,這才敢放鬆下來。可還沒等她輕鬆幾天,便又遇到一樁事。

  那晚她本來打算回大宅休息,可剛剛乘了馬車沒走多遠,秦洛卻追了出來,遣了馬夫,自己跑到了車上駕車。

  「秦洛,出了什麼事?」吟惜在車裡問。

  「夫人,我們回去再說。」秦洛的聲音很低,明顯是防著什麼人。

  吟惜聽了這話便不再問了,心裡也大略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不一會兒到了白家大宅,秦洛下了車親自送吟惜進去,又將宅子裡的主管叫來一一吩咐,這才到後院來見吟惜。

  「剛剛出了什麼事?」吟惜看著他問。

  「夫人,有人跟蹤你。」秦洛道:「我留心了這幾天,發現都是一撥人。」

  原來是這樣,吟惜點點頭,也猜到會是這樣。

  「我已經吩咐了管事的讓他們留心,」秦洛道:「今晚我就歇在前院,夫人有事儘管吩咐。」

  「知道了。」吟惜點了點頭:「只是辛苦你了。」

  秦洛看了看她,沒有說話,只躬敬地退下去了。

  居然有人跟蹤自己,吟惜一面換衣裳一面思量著,如此說來這事兒還沒完。那些人在自己家裡翻了半天,沒有得到想要的,於是便開始在自己身上打起主意來。看來短時間內是不想甘休了。

  換了衣服在床上躺下,吟惜突然覺得有些荒涼,是那種摸不到邊跡的荒涼。床很大,卻冰冷,如同她的心。吟惜忍不住歎息,她已經開始依戀起男人炙熱的體溫起來,對於一個寡婦來說,這是不是就是最大的悲哀?

  這段日子以來一直忙,忙得她都暫時忘記了自己的欲望。情之說讓她少去那個地方,可他哪里懂,她身體裡的欲望已經被他們牽了出來,再說回去,談何容易。

  一夜無眠,早上的時候秦洛過來,臉色竟也是疲倦。吟惜見了有些不忍,說道:「既然他們都跟了這些日子都沒有什麼動作,那就讓他們這麼跟著吧,你回去好好歇一下,不用在這裡守著了。」

  秦洛還想再說,卻被吟惜打斷了,她又說道:「我知道你的心意,可你總守在這裡畢竟是長法,回去吧,我自己會小心的。」

  秦洛抬頭看她,眼神有著執拗的堅定。

  吟惜淡淡笑了笑,柔聲說道:「回去吧,你白天還有那麼多的生意需要你照管,累病了,我怎麼辦?」

  秦洛沒再多說,只是沉默地行了一禮便出去了。

  吟惜苦笑,搖了搖頭,按理說她既知道他對自己有些情愫,是不該去尋他來照管自己的生意的,可是不去求他,又能去依仗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