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愣著幹什麼,你以為表情凶一點就能殺人了麼,讓我試試這三千年你到底有沒有長進……」妖君重華媚笑一聲,抽出無色水晶長劍縱身殺去。亂羽順勢而起,金摺扇的扇骨鏗鏘一聲擋住了長劍的利刃,兩人又一齊退開,妖君重華退了一步,亂羽退了十丈。
妖君重華絲毫不給他喘息的機會,折過身,又是疾如閃電的一個連環劈。獰笑一聲,說道:「再吃我一劍。」
亂羽手上一個用力,瞬間金摺扇拆分成十二支金羽毛的暗器,亂羽邊後退,邊用暗器挑開重華長劍的鋒芒。妖君重華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這連環劈有十三種變化,而亂羽的金摺扇只能化作十二支金羽毛,待到最後一招,看他如何招架。
「嘭」第十二支金羽毛挑開妖君重華的劍刃,那長劍卻又如同刁鑽的蛇一般換了個角度遊走而來,吐著紅信直刺亂羽的咽喉重地。那招式歹毒刁鑽,亂羽來不及多想,化作真身一口咬住了那柄無色水晶長劍。
妖君重華陰陰一笑,兩手翻動,把那劍柄滾動起來,無色水晶長劍就入一個鑽刀一樣在亂羽的嘴唇上劃開一道血口,亂羽哀號一聲,一爪拍在長劍之上,將長劍擊出數長之外。
亂羽捂著臉,痛的渾身打顫,一雙亮爍的眼睛卻仍不服氣的瞪著妖君重華。倘若不是這條冷血蛇不是獨霸了沉錦上神上百萬年的法力,他堂堂上古神獸怎麼可能敗在他手上。
妖君重華寶劍離手,就直接赤手空拳的與亂羽扭打開來。亂羽雖化作原形體型彪悍,卻失了幾分靈動,加之失血過多,疼痛難忍,漸漸就落了下風。妖君重華一個裂心掌打在他臉上,就像打了他一個巴掌一般。亂羽吐出一口鮮血,喘著粗氣。妖君重華捏著他的下巴,罵道:「你再瞪啊,不服氣是吧。我比你更不服氣!!我不服氣你為什麼每次都比我先遇見她,你明明這麼弱,連保護她的資格都沒有,憑什麼她就那麼信你!!」
亂羽舌頭被劍氣所傷,已是不能言語。運氣真氣,傳音給他,諷刺道:「美女蛇,你長得這麼好看,不如去勾引男人比較快,沉錦上神你就不要想了,她是我的!」
妖君重華並不發怒,只是陰測測的一笑,細長細長的手指摩挲著亂羽的臉,趴在他耳邊,用如同情人間的親暱般的語氣說道:「三千年前你要是這麼對我說,我一定會扒光你的衣服,讓你知道老子我比你男人的多。三千年後,老子只想拔了你的皮。你那一套易容換面的鬼把戲老子不知道,但是最簡單的人皮面具老子還是會做的。」
亂羽彷彿知道他要幹什麼,死命的掙紮起來。但他們兩人實力懸殊太大,這些微的掙扎,妖君重華一個指頭就搞定了。他封住了亂羽的幾個穴道並逆轉了亂羽的經脈,迫他化作人形。那一張俊俏的臉,全無往日的飛揚跋扈和趾高氣昂,只剩下恨意和不甘。
「你說那個肉眼凡胎的人類小姑娘,既沒有神識又沒有真金火眼,僅憑著一兩年的記憶辨認的出真假麼?」妖君重華噙著一絲淺笑,勾著亂羽的下巴,將他的臉抬高,呸了一聲。吐了亂羽一臉。:「辨認的出才怪,從此以後我便是你,盤古幡我一千年前便已到手,剩下的息壤和神農鼎也有了眉目,重鑄沉錦的真身就沒你什麼事兒了。待她第一眼醒來,看見的一定是我,然後我就會告訴她,你是如何如何逍遙自在的遊歷人間,如何如何對她的死不管不問。然後徹底把你從她的生命裡抹去!」
亂羽抹掉臉上的穢物,眯著眼傳音道:「你以為有我的臉就可以了麼?你那陰狠毒辣冷血無情的心先挖出換一顆會跳的吧!」
陰險毒辣冷血無情用來形容一個妖,一個雄霸一方的妖君,根本不能算是貶義詞,反而是一種褒獎。妖君重華聽著甚為受用。歪頭一想,笑道:「這些詞我聽著甚為熟悉,原來是藏青常掛在嘴邊形容你的,什麼卑鄙無恥、心狠手辣、狡猾奸詐、老謀深算、凶殘無情、囂張跋扈偏……原來你的性子還有點老子的氣魄啊。」
「啊呸!別拿本大爺和你相提並論。」
「死到臨頭,還半點覺悟也沒有。」妖君重華不再與他糾纏。手一伸,那無色水晶寶劍又回到手中,他劍光一閃,一張薄如蟬翼的人皮已經拿在手中。
亂羽被封住血脈渾身只有一成不到的仙法,根本招架不及,就被削去了臉。頓時血流如注,慘叫哀號不止,海水裡的鹽分,浸在那滿是血肉的臉上,疼的他幾欲昏死。
妖君重華嫌他嚎叫的太過淒慘,飛起一腳,亂羽像破麻袋一樣被踢飛數數百米,然後重重的撞在珊瑚礁上,昏死過去。
妖君重華拿著亂羽的臉皮,像得了新玩具的小孩一樣,哈哈大笑,一邊研究著一邊走遠了。
而東海鬧市的另一邊,早在妖君重華和亂羽開打之前,蘇亂錦就被綁架了。
待她狼吞虎嚥的吃完了兩盤蝦餃,大呼過癮的時候,這才發現身前站了個面色陰鬱的男子,一頭捲毛長髮中露出半截短角,細看之下眉眼與東海龍王有幾分相似,長的粗狂豪邁,濃眉大眼,卻並不難看。
那男子用一種探究的目光看的她渾身難受。
「啊呀呀,你不會是蝦餃店的攤主吧?」糟糕了,掌櫃的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她身上半點可以付賬的東西也沒有啊。只得苦巴巴一張臉嘿嘿傻笑著。咻的把吃過的盤子背到身後。
「你不必怕,我不是小吃店的攤主。我是夜疏。」
「夜疏?」
夜疏這個名字倒沒什麼稀奇的,不過是被四海八荒的仙家用來嚼嚼舌根子的一個段子。就是東海龍王以前寶貝的不得了的那個大皇子啊,學藝不精道法不純,一個小小的上仙天劫都沒過去,狗屎運遇到沉錦上神出手相助,性命雖是保住了卻又心魔附體。好好的禁閉數千年也就罷了,他偏耐不住寂寞,毀了東海石窟的牢籠,竄到妖界去了。在妖界仍是不安分,沒幾天就成了妖君重華的第十房男寵。當個男寵偏又是最不得寵的那個,連頭上的犄角都被妖君重華削了泡酒喝了。
這樣處處失敗的人,竟然不果斷的抹脖子自殺,真是臉厚皮厚龍鱗厚啊!
蘇亂錦常去春三娘那裡喝茶,關於夜疏的傳聞也知道一些。不自覺地就朝他那短了一截的龍角上看了兩眼,夜疏的目光立刻像刀子一般鋒利的掃過來。
蘇亂錦閉了眼,裝作茫然的邊搖頭邊擺手說:「不認識不認識。」
「記不得也不奇怪,你向來高高在上,不記得順手救下的法力低微的小仙自然不奇怪。」
蘇亂錦一臉瞭然。這廝是認錯人了吧,她可不是沉錦上神,別來找她敘舊啊。袖子一甩,拱手說道:「兄台是認錯人了,我不是什麼高高在上的上神,你也不是什麼法力低微的小仙,你在我眼裡簡直光芒萬丈神光普照爍爍生輝啊……就是眼神有點不好,下次擦亮了再出門,別再認錯了。告辭告辭!!」
蘇亂錦縮著脖子剛要轉身溜走,卻又被夜疏扯著領子拖了回來。
「我自然知道你不是她,身上半點仙氣也沒有,凡間的俗氣倒是不少。」
「兄台,歧視凡人是不道德的。」
「夜疏!」
「好吧,夜疏兄台,歧視凡人是不道德的。」
「凡人,你想逃到哪裡去?跟我去忘川。」
「什麼叫逃嘛,大路朝天各走半邊,你管我去哪兒。喂喂……你認錯人了,我不要去忘川……你這個大個子,不要拎著我的衣領,我自己會走路的。大個子,大個子,這衣服值錢得很,扯壞了你可賠不起。掌櫃的,掌櫃的……救我救我……」
夜疏是奉妖君重華之命抓走蘇亂錦的。這熟悉又陌生的凡間女子,還有這萬年如一日的東海龍宮,讓他心中多了一份悸動。
蘇亂錦苦惱極了。
這突然冒出來的冰窟窿大個頭夜疏,實在是沒頭沒腦的就把她拖走了,任她怎麼叫喊,哭鬧也不為所動。用了幾個小法術,打在夜疏身上根本不痛不癢。
掌櫃的。你在哪兒啊。你最親愛的店小二兼小跟班就要被怪裡怪氣又大力粗魯的人口拐賣販子拖走了。
蘇亂錦百無聊賴的用剛剛裝蝦餃的小扣碗砸著夜疏的後腦勺。
「大哥啊。你不會是食人魚吧。我的肉可是公認的全三合鎮最難吃的,不要吃我啊。」
夜疏也不回答她,只是頭用力朝後一磕,小扣碗碎成幾瓣。然後冷冰冰的甩給蘇亂錦一個挑釁的眼神,蘇亂錦乾笑一聲,趕忙扔了碎渣子,兩手空空的晃蕩兩下,以示乖巧。
「忘川,應該是妖界吧。你不會要把我從東海拖到妖界吧……我的鞋底會磨壞的,不要不要,人家唯一一雙軟塌塌的棉鞋呢。」
「閉嘴。」夜疏回頭又等了她一眼。
蘇亂錦看著大塊頭,雖然粗魯又凶悍,但是面上並無歹意。雖然淪為妖魔,但畢竟曾經是東海的大太子。估計不會吃她,要吃早吃了,剛剛小吃街上還有醬料可以沾沾呢,啊呸,我蘇亂錦又不是蝦餃。雖然不明白為什麼要用這樣的方士把她「請」到忘川去,不過她已經全無懼意。乾脆整個人靠在夜疏的背上,扯著嗓子喊起來……叫我閉嘴我就是不閉嘴。
「掌櫃的掌櫃的……」
「掌櫃的……」
「掌櫃的掌櫃的掌櫃的……」
「誒。」
蘇亂錦一愣,她是幻聽了麼,怎麼感覺有人答她話呢。一扭臉,看見亂羽身上掛著一柄她從未見過的無色寶劍,優哉游哉的拖著下巴躺在一塊珊瑚石上,一身玄色的大袍子垂在地上,一雙眼眸黑中泛著一絲金色,似笑非笑的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