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氣氛是在沉悶,何大路打起哈哈,問起了中碧的氣候與風情。他本不善言談,話越多越是顯得沒話找話,途中措辭使眼色讓明珠也說良玉,明珠硬是不理睬,那張臉漠無表情,沉似寒鐵。彩虹只得假裝問了季簧一些近況,比如又在寫些是新的專著啦,獲得了什麼大的基金啦,手頭上的兩篇論文是不是已經發表啦。一句話,已在顯示季簧才華滿腹前途無量。可無論怎麼說,明珠出來悶頭吃菜決不搭腔。飯畢,彩虹還想拉著季簧到自己的屋子裡坐一會兒,季明珠站起來說:「哎呦,季老師,明珠說你是她的指導老師,工作方面真是多謝你照顧她了。」
「不敢當,伯母,我也是剛參加工作,談不上指導。」
「喝湯喝湯。」季明珠趿著拖鞋,走到廚房給他盛了一晚蓮米羹,「這甜湯是特意給你燉的,裡面有燕窩,特別滋補。」說罷給他看那只華麗的包裝盒,白色的燕窩一片片地排成一圈,用黃緞墊著,「這頂級龍門白燕三百塊一克。這一盒有一斤多,彩虹的男朋友送的。難得他孝心,知道我身體不好,一年送兩次呢。季老師,你還是單身吧?想在這個城市落戶不?我們這個區好多小姑娘呢,什麼時候看見合適的給你介紹一個?」
「……」季簧的臉色微變,不知如何作答。
「媽,您瞎說些什麼呀!」彩虹跺跺腳,剛要說幾句替季簧轉彎,不料李明珠已下了逐客令,「不好意思,彩虹的姑姑病了,晚上我們全家打算去看看她……」
「哦,」季簧知趣地站起來,「那我不多打擾了,謝謝伯父伯母請我吃飯。」
李明珠將地上放著的禮品拿起來,塞回季簧手中,「季老師,只是過來吃個便飯,何必送這麼貴的酒,我們擔待不起。你看,你也不富裕,剛剛參加工作,要應付的人情可多哪,把這些東西都帶回去,用到要緊的地方。你的心意阿姨領了,真的,別跟我們客氣。」一番話說得彩虹的臉紅也不是白也不是。
「伯母,這是我的一番心意。彩虹這個學期給我幫了不少忙,就算是我感謝她的吧。」季簧執意不拿,李明珠硬往他手裡塞,彩虹實在看不過,將禮袋奪過來,往沙發上一放,說:「季簧,我送送你。」
從七樓到一樓,路程不算短,季簧一句話也沒說。
出了鐵門,彩虹將他一直送到車站,看著他,咬了咬嘴唇,輕輕地道:「對不起。」
他一笑,習慣性地摸摸她的頭,「沒事。」
「我媽和我價值觀不一樣。」她認真地解釋,「她們那個時代的人物質匱乏,沒過過好日子,看人做事都比較實際。」
「我了解。」
「她的話你別往心裡去。蘇東霖的確是我的好朋友,但只是朋友,就是這樣。」彩虹說,「如果你不喜歡,我可以不和他來往。」
「別這麼說。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何況我也很喜歡蘇東霖,他是個非常好的人。」
她用力摟了摟他,將臉貼近他的胸膛,「給我媽媽一些時間,我會慢慢地做她的工作,別生氣好嗎?」
「你媽媽也沒說什麼啊,只是問了我幾個問題,我照實回答而已,怎麼會生氣呢?」他吻了吻她的額,又握了握她的手,「我先回去了。晚上有夜班,還有,謝謝你的紫菜湯。」
見他並不介意,彩虹鬆了口氣,目送著季簧上了車,彩虹回頭慢慢往家走,沒走幾步,看見李明珠站在花壇邊,一張臉陰得可怕。
「媽。」
「回家去,我有話要跟你說。」李明珠將她的胳膊一拽,也不顧有關節炎,拉著女兒蹬蹬地上了樓。
剛才的場面只怕全被她瞧見了吧。彩虹有點兒心虛地坐在沙發上,裝出一個笑臉,「媽,不是說要去姑姑家嗎?」
「我問你,你跟那個人進行到哪一步了?」李明珠冷笑,「公然在大街上摟摟抱抱,這一樓的姑嫂們全看見了!你不嫌丟人啊!這男人沒家教也就算了,你也投懷送抱!我們李家人——李士謙的後代——有那麼賤嗎?」
「媽,我跟季簧是自由戀愛兩廂情願,什麼賤不賤,您別說得那麼難聽!我們想幹什麼是我們的自由!您別瞎操心了。」彩虹這輩子都是乖乖女,從沒被父母說過重話。一聽這個,火也來了。
「對不起,媽剛才的話說重了。」見女兒態度強硬,李明珠的眼圈紅了,「彩虹別看你年紀不小,書也讀得不少,這世上的理兒深著呢。你對這個社會知道得太少了,這都是媽媽的錯。媽怕你上當受騙,所以這麼多年來一直保護你,不讓你跟社會上的壞人來往,就怕你知道了這個社會有多黑!人心有多惡!媽是過來人,大喜大悲都挺過來了,但媽也付出了代價。文革那時候,怕被紅衛兵發現,你外婆把外公留給我們的手勢和金條偷偷扔進長江。那些翡翠和古玉放到現在哪件不能買一幢房子?媽不捨得,一路上捂著耳朵,因為耳朵上還有一對翡翠耳環,也硬讓你外婆摘下來扔江裡去了!你說說看,媽連一對耳環都捨不得。媽會捨得你往火坑裡跳嗎?我這麼做。也只想讓你懸崖勒馬,別和那個姓季的在一起!是的,他很純樸,看上去也是個清清爽爽的小伙子,你不要被他的外表給欺騙了。知道嗎,婚姻和家庭的幸福對一個女人來說意味著什麼?再成功的女強人沒了這兩樣,這一生也是缺憾!再沒出息的家庭婦女有了這兩樣,也可以傲視群雄。一個女人一生要有一個好老公,沒有好老公,就要有個好女兒。沒有好老公又沒有好女兒,那就是最苦最苦的了!不是說我對鄉下人有偏見,鄉下人有鄉下人的長處,勤勞肯幹,懂得一點一點往上爬,做人家不屑做的事,用人家不肯用的功,年輕有為事業有成的也是大把抓。跟他們比,你們這些個城市獨生女全不是對手。你光看見了他們光鮮的樣子,沒想過他是怎麼拼命才到達的這一步!是的,這個社會沒他們不行,世界的未來也是他們的。這些孩子從小就知道什麼叫來之不易,所以曉得變著法子持之以恆地討好人,這就是他們的魅力,這就是為啥那個夏豐可以娶到韓清!窮人若不可愛,誰還理睬他們?所以窮人一定是可愛的,至少暫時是可愛的。等你嫁了他,煩惱也就來了,那些可愛全消失了,只剩下了可恨,而你的一生就成了可悲!」
彩虹低頭看地,一字不答。
「是的,現在嫌老媽的話俗氣是不?遠的不說,就說近的吧。一個寡婦拉扯三個孩子,這母親在兒子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將來你嫁他,肯定要和婆婆住在一起,怎麼處?你連你親媽的嘮叨都嫌煩,那麼大一座菩薩放在家,拜又不想拜,請又請不動,移也移不走。想要交流?中碧的方言你聽得懂嗎?對門你陳姐姐的婆婆知道吧?農村老太太,來了這裡死活不坐馬桶,一定要蹲著,想來想去沒辦法,只好用痰盂,家裡一股子臭氣,這種罪你受得?季簧是大哥,長兄如父,這兩個弟弟他得管吧?小到讀書交學費,大到工作找媳婦,哪樣能少了大哥的操心?不是說他人不好,也不是說我對他有偏見,這份擔子望不到頭啊!就算你們結了婚,住在這個城市,地價多少你知道嗎?以他的經濟情況,加上這麼中的負擔,一輩子租房子都還緊緊巴巴。我們家雖然不富,也不是坐過牢犯過錯誤的。以你的條件,什麼男人找不來?犯得著這麼為難自己嗎?」
彩虹不以為然,「媽,你不要動不動就談錢好不好,季簧是清清白白的讀書人,人品正、學問好、也有情趣,將來的日子窮就窮點,我窮的高興唄。」
「嗤!睜眼說瞎話!窮日子是什麼你知道個屁!」李明珠氣的直跺腳,「我怎麼就養了你這麼個缺心眼的呆子!整天琴棋書畫詩酒花,你就把風花雪月當真了!我倒真希望大風刮過,把你的春秋大夢刮醒,你也該知道柴米油鹽醬醋茶了。這日子只要睜開眼打開門,樣樣都要花錢!小姐。你做慣了甩手掌櫃,哪有這體驗?不行這個月我給你三百塊,讓你當家看看!像你這樣油瓶倒了也不扶的,只有嫁給蘇東霖,讓他雇人伺候你,你好專心做研究。當你的教授,優雅地繼續你的詩畫人生。嫁給季簧,你就准備圍著鍋台轉吧,一天三餐都要親自操辦,沒准還要做第二天的午餐,伺候了老的還要伺候小的,就像你媽現在這樣。」
彩虹不怒反笑,「媽,季簧的廚藝可好了,他在餐館打過工,可會做菜了。他不會讓我天天做飯的。」
李明珠只差跳起來,「會炒菜也算本事?你去問問外面的大師傅,哪個在家做菜的?東門的張師傅你認得吧,他是不是小炒店的師傅?他在家掌勺不?告訴你,天天炒菜的是他老婆,炒得再難吃他也吃得,因為沒誰上班幹完下班又幹。那姓季的說得好聽,不過是為了討好你,你也當真了。你這孩子從小到大耳朵軟,若不是有個老媽事事替你擋著,你早不知道被人賣到哪裡去了。」
彩虹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一時氣的口乾,去冰箱找水。打開冰箱,見裡面居然一大碗鮮紅欲滴的草莓,她又來氣了,「媽,買好的草莓怎麼不拿出來招待客人?」
「留著自己吃的。給他?浪費!」
「你——」
正欲理論,電話忽響,李明珠眼疾手快地拿起話筒,「喂,找哪位?」
——「找彩虹?你哪位啊?莉莉?郭莉莉?」
——「她不在家。」
說罷,不由分說地掛斷電話。
「媽,這是找我的電話!」彩虹忍不住叫道,「您怎麼不問問我就掛了?」
「我說過多少遍?不要理那個郭莉莉!她是什麼人你不知道嗎?在她身上吃的虧還少嗎?你不記得——」
「媽,認識會變的。莉莉現在也是一位母親了,成熟多了。我自己的事讓我自己來處理好不好?」
「媽不怕嘴碎。郭莉莉看上去是不錯,你可以喜歡她的發型、用和她一個牌子的口紅,可是你絕對絕對不要成為她的朋友,因為你不想被她害得更慘。我再警告你一句,這人找你絕對沒好事,不過是要刺探你看你過得怎麼樣……」
「媽,您也太多心了吧!我又不是總統的女兒,她為什麼要這麼關心我?」
「哎呦,你有多稀罕啊。人家才是懶得關心你呢!人家不過是想讓身邊有個失敗者,好時時拿來作比較,以證明自己的人生充滿美好和成就。祝賀你,你被選中了!」
彩虹心想,這都哪兒跟哪兒呀,媽媽一定是後宮戲看多了,人和人之間哪有那麼多心計?算了算了,進入全面戒備狀態的李明珠是相當惡毒的,還是不要招惹為妙。於是,彩虹說:「我出去一下,散散心。」
說罷,她拿起自己的手包不由分說地出了大門。
當彩虹的手機響了快三次之後,她終於摁上接通,「莉莉?」
「在哪兒快活呢?你媽說你不在家。」
「……在散步呢。找我有事嗎?」
「好久沒見你了,心裡想得慌,你又不理我,不給我打電話。」莉莉在那頭嬌嗔,「東霖在你身邊嗎?」
「不在,我一個人。」
「哦?那你豈不是很孤獨?聽你的聲音也不開心啊!走,跟我去SPA,做個全身美容吧。」
「不去。不愛那個玩意兒。」
「不是我說你,SPA這種東西也不是隨便就能愛上的。貴著呢,我有兩張會員卡,送你一張。」
潛意識中,彩虹對接收莉莉的禮物充滿戒心,不知禮物的後面意味著什麼,遂回絕,「謝謝。最近太忙,真的用不上。」猛然覺得口氣過於冷淡,忙又補充,「不過謝謝你惦記著我,你最近好嗎?」
「又跟我見外了是不?好,不勉強你,那就去老地方喝咖啡吧。真是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姐姐我服你了。」
彩虹覺得心裡堵得慌,急需與人溝通。找韓清吧,韓清現在比誰都忙,自稱一回家就想往床上倒,看看夏豐的臉色又強打精神來做飯,她不敢打擾。細算來在這個城市的姐兒們也還有三四個,但都住得遠,個個忙著結婚弄孩子,誰也沒空理睬她。還真只有郭莉莉——認識鬧心了點——對她倒是不離不棄。最近更熱乎,經常打電話請她吃飯玩耍。事不過三,再推脫就太不給面子了。於是她說:「好吧。」
到了咖啡館,點了咖啡和甜點,郭莉莉說:「其實我是專程來謝你的。」
彩虹抬起頭。
「上周東霖終於借給東宇一筆錢,剛好補上漏洞。唉,自從那次打架後,哥倆都不說話了。蘇家人性子各有千秋。只在「強」字上一模一樣。而且強起來都有一股子狠勁,九頭牛也拉不回。」郭莉莉搖頭歎氣。
「那東霖還是願意借錢,說明他還是看重兄弟情誼的嘛。」彩虹說。
「其實談不上是誰的錢,錢都是老頭子的,就是手攥得太緊。東霖去要,要一筆給一筆,東宇去要基本上就不給。已經不是一回兩回了。你說,東宇心裡會好受嗎?一個娘胎出來的兄弟,這麼厚此薄彼真讓人心寒。論出身,東宇可是國外名牌大學正經金融專業的,英語說得可遛了。你那個東霖——記不記得——六級還是你幫他過的。真不明白他為什麼運氣那麼好。」
聽到這些,彩虹就覺得尷尬。如果她是小報記者,一定很樂意聽到這些來源可靠的豪門機密。可惜這些秘密她不感興趣,偏偏莉莉就是喜歡說,還真把她當好朋友,一說就打不住。
嘮嗑了快一個小時,莉莉這才講話題轉向彩虹,「對了,你和東霖怎麼樣了?什麼時候辦事?」
彩虹說:「什麼辦事啊,我和他也就一般的關系。」
「噯噯噯,你又來了。」莉莉擺出八卦的神態,「上次不是說你們都到那一步了麼?」
「不是認真的了。」
「東霖可不是不負責任的人哦。」
「我又沒要他負責。」
「那你告訴我出了什麼事,我去替你圓圓場,看能挽回不。」莉莉吸了一口氣,恨鐵不成鋼地看了她一眼,「我說的話不一定管用,不過我畢竟是他嫂子啊。」
「沒什麼事呀。」彩虹含糊其辭。
「鬧別扭了?」
彩虹終於說:「能不能別老把我和東霖攪在一起?我有男朋友了。」
莉莉嚇了一跳,「真的?是誰啊?我認識不?」
「你不認識,我的大學同事,一個科研室的。」
「哇塞!你該不是說把我家東霖給甩了吧?」莉莉小范圍內驚呼了一聲。
「不是說了只有一般的朋友嗎?談不上甩不甩的。」
「哎呀,誰有這麼大的魅力能強過蘇東霖?他爸是幹什麼的?」
「平民百姓一個,工資和我差不多。」
莉莉一把抓住她的手,「彩虹,你可別犯傻。像東霖這樣好脾氣的鑽石男,錯了這村就沒那個店了。不是我誇張,想往他懷裡鑽的女人多著呢。」
「不會吧。既然他這麼寶貝,當初你這麼沒看上他呢?」彩虹心一煩,口氣不由得挖苦了起來。
莉莉愣了愣,半天不說話。過了一會兒,她果然不提東霖了,「說說看,你的新男朋友是誰?叫什麼名字?你不會是蒙我的吧?」
「姓季,季節的季。」
「既然他的工資和你差不多,也就是說,條件不這麼樣,你媽那關他過得了嗎?」莉莉說。
彩虹挑眉,「我媽是那麼勢力的人嗎?」
莉莉笑了,「你媽不是嗎?」
彩虹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彩虹,我郭莉莉也算是閱人無數,在我混的圈子裡女強人也不少。像你媽那樣說幹就幹,說變臉就變臉,敢當著人面摔杯子的,還真沒見過一個呢。」意識到自己的評價有點兒消極,她又嘖嘖稱贊,「伯母大人太強悍了。有這樣的媽媽你才不會吃虧上當啊。」
被她一煩明褒暗貶,彩虹氣結,「她這樣也是為我好呀。」
「不過呢,我從你的角度說句實話。彩虹,你不是你媽的對手。」莉莉話鋒一轉,「你這男朋友更不是。聽姐姐一句話,別陷進去,還是早點撤吧!到時候你媽不同意,你又喜歡他,那才難受呢。比被男人甩了還難受,起碼你是死了心了,對不?」
這話說到彩虹心坎裡去了,煩惱猶如一塊冰山浮出水面。
「那你說我應當怎麼辦?」
「不是說了嗎,三個字:趕、緊、撤。」
「如果我不撤呢?」
「彩虹,想跟你媽過招呢?」莉莉拿出唇膏,對著小鏡子抹了抹口紅,「別吃不了兜著走呦。我反正是大大地領教過了。」
舊事重提,雖然彩虹吃過虧,但當年李明珠將莉莉的書包往門外一扔的樣子彩虹記憶猶新,「唉,我媽呢……脾氣是大了點。當年她真不該這麼扔你的書包,為這事我還說過她呢。」
「嘿,怎麼著我也當你是個姐們,別裝馬虎好不好?你知道你媽對我做過的事不只這些。」
她愣了愣,「我媽……對你還做過別的?」
莉莉一臉懷疑地看著她,不停地冷笑著,「真不愧是你媽的孩子,裝傻很有一套啊。」
彩虹脊梁一凜,正色說:「你說說看,我真的不知道。」
「你一直為魏哲的事情恨我,是不?」莉莉盯著她的臉,「我承認,這件事我做得有點兒過分。但你不知道我和魏哲之間發生了什麼。我曾經為他……流過產。這事被人透露給了你媽媽。有一天,她居然給我爸打電話,說我作風放蕩,和男人校外同居,懷孕流產,在學校影響極其惡劣,讓他好好管教自己的女兒。我爸是極端保守的人,潔身自好又愛面子。接到電話,他怒氣沖天地就去學校找魏哲,那小子反正也跟我鬧翻了,就什麼都坦白了,可能還添油加醋,我爸當時就跳起來要揍他,卻根本打不過他,還被他甩了一巴掌。回到家裡,他暴跳如雷地用皮帶抽我,說這是他的奇恥大辱。我負氣出走,住進姥姥家,以為過幾天他就會來接我,他卻根本不來。我使勁本事嫁到蘇家就是為了向他證明:雖然失過身,我照樣搞定男人。可我爸卻連我的婚禮也不屑參加。去年他重病去世,臨死都不肯見我。被自己的親人這樣鄙視,你知道是什麼滋味嗎?」
彩虹不禁駭然,繼而啞然。故事的背後還有故事。這事兒聽起來雖難以置信,卻充分說明了明珠的一貫風格,那就是對彩虹有著強烈的保護欲。誰敢動女兒一根毫毛,她遇佛殺佛,遇魔殺魔,什麼事都做得出。
「真的,彩虹。」莉莉站起來,「我是真的喜歡你才來找你,不然也不會這麼沒眼色——其實我不欠你什麼。就算欠過你,你媽也替你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