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時辰前才剛從界靈那裡回來,現在九卿就告訴我該走了,因為月圓之夜到了。
我甚是想知道,這個魔頭是如何分辨月圓之夜的?荒廢了十幾萬年的東海冰淵內沒有日月星辰,沒有白天黑夜,我根本看不出來差別啊。
我好奇:「魔頭,你怎麼知道今天就是月圓之夜?」
「感覺。」
這話我沒法接……
「你的修為還不到本君的零頭,自然看不出來。」九卿又開始傲嬌,順手給我戴上一頂毛茸茸的獸皮帽,然後接著嘮叨,「一會兒就在湖邊等我,無論如何都不能下水找我。」
「知道了,說了那麼多遍煩不煩啊。」我以前感覺師父特別囉嗦,現在想想,師父根九卿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師父是單純的囉嗦,而九卿這個魔頭簡直是在唸經啊!
「你要是聽話我也不用說那麼多遍了。」
我糾結了少頃,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你打得過她麼?」
「不知道。」這魔頭到是坦白,「我剛才在水下探不出她的修為如何。」
連九卿這樣的大魔頭也探不出來?這界靈有點厲害啊,我有點擔心,九卿要是被界靈抓走怎麼辦?她一直對九卿不懷好意啊!
「她不會抓你去當男.寵吧?」此言一出,九卿的臉色立即沉了下去,我見狀立即接道,「沒事沒事,我會去救你的。」
「本君不用你救。」說罷他一臉傲嬌的拉著我的小手就朝外走。
外面依舊是冰天雪地,不過和剛才有些不一樣,此時空中的風小了,沒剛才那樣刺骨鋒利了,天色也比剛才晴朗不少,也沒那麼冷了。
是因為月圓之夜結界之力薄弱,所以才沒那麼寒冷了?既然界靈是結界中衍生幻化出來的,那麼在月圓之夜她確實最虛弱。
我仰臉盯著上空研究了半晌,這時九卿笑問:「看出來了?」
我點點頭:「畢竟我悟性高。」
「還要我背你麼?」
「不用了,我自己走。」現在風小了,也沒剛才那麼冷,加上我穿得厚,一切都剛剛好,完全可以自己走。
既然是可以自己做的事情,就不要麻煩別人。
九卿點點頭,也不廢話,拉著我的手就朝前走。
我就是喜歡九卿這點,他知道應該在什麼時候尊重我,什麼時候幫助我,而不是一味的以一種強者的姿態來呵護我,照顧我,讓我感覺自己很渺小很沒用。
……
湖面依舊冷硬平整如鏡,在一片潔白中呈現出詭異的天藍色。
站在湖邊,九卿再一次不厭其煩的叮囑道:「一會兒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下去找我。」
我點頭,向他保證我不會,讓他放心。
其實他不說我也明白,我修為太弱,下去就是添亂,只會讓他擔心而不能給他幫助,所以我站在岸邊等才是最好的安排。
「待會兒結界若是打開,我還沒出來,你就先走,我馬上就會去找你。」
他娘的,他不說這句話還好,說出來我心裡更難受了,猛地握住了他的手不想讓他下去了。
九卿看出了我的擔憂,用另一隻手摸著我的腦袋安慰道:「放心吧,本君不會有事的。」
我還是不想鬆手,死扯著他的手不放。
「不想你師父了?還有你弟弟,小壇?」九卿看著我說道,「小壇現在一定很擔心你。」
他這麼一說,我倒是不得不鬆手了,理智又回來了,師父和小壇還在外面等我那,現在說不定都要急瘋了,搞不好師父真的會逆天啟陣啊,要折壽的!
我就跑了這麼一會兒的神兒,再一抬眼,九卿已經不見了,眼前徒留湖面上的陣陣漣漪,少頃後漣漪完全消失,湖面又恢復了死寂冰凍狀。
我嘆了口氣,一屁股坐在了湖邊,盤著腿等九卿,心裡亂糟糟的,既擔心又害怕,這魔頭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該怎麼辦啊?
慌亂之餘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我什麼時候跟九卿提過小壇?我好像沒跟他說過我有個弟弟啊。
……
九卿走後,空氣中除了寒風呼嘯的刺耳之聲和雪花飄落的窸窣聲,再無其他聲響,越發襯得冰淵內一片冰冷死寂。
我獨自一人坐在這片冰天雪地之中,內心惶惶不安,盯著冰面連眼睛都不敢輕易地眨一下,生怕錯過了什麼。
突然之間冰面爆發出了一陣巨響,原本平靜冷硬的湖面瞬間崩裂了,就像是一塊鏡子被重重的擊碎了一般,條條裂紋如蛇般迅速的在湖面上蜿蜒,巨大的破冰聲驚動了整個冰淵,餘音在冰淵內經久不息的迴蕩。
我渾身一僵,而後猛地從地上跳了起來,心驚膽顫的盯著湖面往連著後退了好幾步。
這時鼻尖猛然一涼,好似一滴水滴在了鼻子上,抬頭一看,冰淵竟然下雨了,先是稀稀落落的小雨,少頃後竟然變成了傾盆大雨,整個冰淵像是蒙上了一層濃重的白色水霧。
繼而湖中又爆發出了一陣巨響,扭頭一看,原本凍結上的湖已經迅速融化了成了水,驟雨打在水面上激起層層水花。
湖水融化,驟雨急落,不久後地面上也聚集起了薄薄的一層水,像是從湖中漫出來的一樣,此時我雙腳已經浸在水中了。
地面上的水越聚越多,以肉眼能夠分辨的速度上漲,我感覺不太對勁,仔細一看才發現地上的水不是落雨聚下的,而是地上的冰層在急遽融化。
剎那間我似乎,明白了什麼。
而後立即轉身看冰淵,果然,整個冰淵內所有的東西都在融化,天與地,包括天地之間的所有東西全部都在融化,腳下的水越聚越深。
冰淵以東海海水為源,靠著結界之力聚集成一空間,如今冰淵在融化,說明結界之力已經不能再支撐冰淵,難不成是因為界靈被九卿打死了或者被打成了重傷?那為何九卿還不出來?
隔著雨霧,我模糊的看到天邊突然出現了一個小黑點,而後黑點在不斷地擴大,不久後便蔓延成了一片黑洞,黑洞還在不斷地超外擴張,像是一張血盆大口一點點的將冰淵吞噬,又像是一團黑火,以摧古拉朽之勢融化冰淵,只要是黑火所及之處全部被融掉了,化作水後傾盆落下。
雨勢愈加劇烈,視線越來越模糊,我站在水中不斷地用袖子擦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湖的方向,心頭像是有一根弦在緊繃,並且已經張到了極致,像是隨時可能斷掉。
此時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湖面了,因為水面已經漲到小腿了,湖面早就被淹沒了。
九卿怎麼還不出來?要在冰淵徹底融化前從黑洞裡出去,不然會被一起融掉的!
我連眼皮都不敢眨一下,僵直的站在原地等他,身上的衣服早就濕透了。這時鼻尖忽然聞到了一股血腥味,低頭一看,水面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猩紅色。
這是誰的血啊?怎麼這麼多?九卿的還是界靈的?界靈會流血麼……
突然想到了從魔界離開時離殃交代的事情:「君上身受重傷。」
對啊,師父開了上古屠魔陣,他怎麼可能不受傷啊,我怎麼把這件事忘了?心口猛然一沉,像是要摔碎了一樣疼,慌亂與害怕瞬間吞襲了我,然後我想也不想的就朝湖水的方向跑去。
水已經漲到了大腿,每走一步都無比的艱辛,腦子裡面混亂至極,我該怎麼救他?我怎麼幫他?
我一遍又一遍的告誡自己,不能慌,不能亂,不然只會白白送死。
此時冰淵內已成一片汪洋,界靈屬水性,這種情況倒是於她而言倒是有利,九卿可能是被她困於水下了。
水下情況不明,我下去等於送死,既然我找不到九卿,那就讓他來找我,我可以給他引子!
五行封印,金木水火土,土可以克水,但冰淵無土,只有水,那只能用水了。
我咬破了自己的手指,一躍而起用血在半空中畫了個冰封陣,而後凝氣於掌打在了陣型正中,向其中源源不斷的注入神力。
五角陣型開啟,寒氣不斷地從陣中射出,不久後冰封陣正下方的水面就被凍成了一塊五角型的冰塊,我的修為不高,神力有限,冰塊只有陣型大小,水流不斷流動,但只要冰封陣不動,冰塊就不會動,這塊冰就相當於媒介會向水中不斷地散發我的神力。
以九卿的修為,他一定能感應到。
神力不斷地在消耗,腦袋越來越暈,我已經快要支撐不住了,這個魔頭為什麼還不出現?再不出來冰淵就要融了!
雨勢愈加劇烈,冰淵虛化的速度越來越快,此時已成了一片波濤洶湧的汪洋,大雨如注瓢潑而下,打在臉上猶如石擊一般疼;狂風掀起一陣陣驚濤駭浪,整個冰淵在風雨中岌岌可危,隨時可能坍塌崩潰。
就在這時附近的水面忽然濺起巨大浪花,一抹急遽的黑影從水中蹦出,霎時我大舒了一口氣,立即停了陣法,下一瞬腰部一緊,再一回神我已經被九卿抱在了懷裡。
神力消耗太多,我整顆腦袋都是昏昏沉沉的,但心中依舊驚魂未定,忍不住朝著他怒喊:「你他娘的怎麼才出來?!」
「被困在裡面了。」九卿抱著我就朝越來越大的黑洞飛去,耳畔的風聲雨聲呼呼作響,「探到你的神力才出來。」
果然,我果然夠機智!然後我甚是得意的咧嘴笑了笑,倚在他肩頭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