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九大的話後,我和莫愆立即帶著他趕去了清虛。
一路上我和莫愆都是一言不發,因為心裡面緊張的已經不知道說什麼了,腦子裡近乎一片空白,只能以最快的速度趕往清虛。
震驚與期待混合霸佔了心扉,其中又慘雜著害怕與恐懼,恐懼這終究會是一場空。
最可怕的不是沒有希望,而是有了希望後的絕望,就像是從雲端徑直地面,再然後很可能就一蹶不振了。
已經失去過一次了,所以我和莫愆都受不起這種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擊。
忍受了一路的惴惴不安,終於趕到了清虛山。
可我和莫愆卻在清虛山腳下冷靜了好久才敢上山,還是登石階一步一步登上去的。
萬一、萬一不是吶?每往上等一步石階,我都會在心裡默念一遍『可能不是,可能是九卿故意這麼設計好折磨我的』,好像只有這樣我才會不那麼緊張和害怕,我在以這種方式給自己留後路。
而就在清虛山的紫竹林中看到小壇的那一刻,我整顆心都要跳出來了,喜悅與激動如狂風般瞬間掃蕩了心扉,剎那間我整個人即混亂又飄忽,然後視線突然就模糊了,眼淚決了堤一般的往下落。
我怔怔的僵立在原地不敢動了,生怕在走上前一步小壇就不見了。
莫愆他和我一樣,呆呆的直立在原地不知所措,直勾勾的望著小壇的身影連眼皮也不眨一下,口中一遍又一遍的唸著小壇的名字。
小九大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依舊很開心,根本沒注意到我和莫愆極度驚喜下變成呆滯的反應,一到看到小壇的身影就興奮地尖叫著朝他衝了過去:「檀九!!!」
正在專心致志練刀的小壇瞬間收了刀,然後一臉嫌棄的朝著小九大奔去的方向望了過來,下意識的伸手去接,但是在看到我和莫愆的那一刻,小壇瞬間震驚了,僵立在原地呆若木雞的看著我們。
不過他還沒震驚多久,就被小九大這個如風一樣突如其來的小湯圓給撲到了!
「哇!你怎麼越來越沒用啦!」因小壇沒接到他,此時此刻和小壇一起摔在地上的小九大十分的不滿,小嘴巴都要噘天上了。
小壇根本就沒注意到他,從地上爬起來後徑直的朝我和莫愆飛奔了過來,就像是一個丟失後流浪了太久的孩子,終於看到了家人那樣急切,有幾次因跑得太快還差點摔倒。
然後他定定地立在了我和莫愆的面前,急促的呼吸了幾下之後帶著些緊張與羞赧的開口:「姐,神君。」
莫愆反應了許久才反應過來,然後不斷地點頭,語無倫次的回應:「嗯,恩我是神君,你回來了,回來就好,挺好的,回來就好。」
而我則顫抖地伸出雙手捧著小壇的臉,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著他看,我要好好的看看我弟弟,然後不知不覺間已經淚流滿面了。
朝小壇伸出手的時候,我才發現原來小壇已經長這麼高了,比我還要高出好多了,他已經長成大人了,原來我的弟弟已經長大了。
如今小壇的眼睛已經可以看見了,看著他那雙光彩明亮的桃花眼,我不能再心滿意足,我就知道,他的這雙眼只要有了光彩,就是這個世上最好看的一雙眼。
「小壇。」我哽咽的叫了他一聲。
「嗯。」小壇的眼圈也紅了,然後齉著鼻子說了一句,「姐,你別哭了,你哭的我都想哭了。」
他這一句話,導致我瞬間就淚崩了,眼淚如決堤般洶湧澎湃,然後我死死地抱著小壇嚎啕大哭。
我弟弟又回來了,我弟弟沒有魂飛魄散,我又見到我弟弟了。
我抱著小壇哭了好久,根本聽不進去別人的勸,到後來我終於哭夠了,才發現被冷落了許久的小九大早就出離憤怒了。
「哇!壞蛋!你怎麼把我母后弄哭啦!」
「哇!你快鬆開我母后!那是我母后!你不能抱噠!」
「哇!你們為什麼都不理我?!」
「哇!母后你也不理我!你是不愛了我嘛?!」
小九大一邊蹦躂一邊抗議,氣的小臉都紅了,可就是沒人理他。
當我終於注意到小九大的時候,他正盤著腿坐在地上抱著小胳膊噘著小嘴生悶氣,我鬆開小壇後用袖子抹了抹眼淚,然後立即去安撫九大。
「地上不涼麼?快起來。」
小九大的小臉『咻』的一下別了過去,依舊噘著嘴不理我。
我伸手就準備去抱他。
可就在這時,小壇突然攔住了我,然後給我使了個眼色,開口道:「不用理他,一會兒回九重天的時候咱們自己走,不帶他,畢竟帶個小屁孩也怪麻煩的。」
小九大怒:「哇!壞蛋!我母后才不會不要我吶!我母后對我可好啦!」
小壇繼續逗他:「呦呦呦!你還能耐了?你母后是我姐,我跟我姐認識的時間不比你長?而且我姐對我可好了,我不讓她要你她肯定就不要你了,因為她對我比對你好啊!」
「胡說!我母后對我最好啦!」然後小九大一下子就從地上站了起來,『嗖』的一下就撲到了我跟前,緊緊地抱著我的腿,仰著臉望著我,眼中寫滿了『求抱抱求抱抱』。
我笑了笑,沒想到小壇對付他還挺有一套,然後伸手就把他抱了起來。
隨後小九大不甘示弱的朝小壇做了個鬼臉:「我母后才不會不要我吶!」
「對,以後沒錢了還能當湯圓買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一個沒忍住就笑了出來,連莫愆都笑了,小壇的口才真是越來越好了,越來越有我們老神家的風範了!
「我不要理你啦!我以後都不要理你啦!!!!」小九大紅著臉憤怒的向小壇喊出了絕交聲明,然後抱著我的脖子可憐巴巴的說道,「他欺負我!他總是欺負我!我不要回九重天!我要回家!我要找君父!我要讓君父幫我報仇!」
提起九卿,我瞬間僵在了原地,剎那間像是被一盆冰水當頭潑下了,澆的我透心涼,與小壇重逢的喜悅與激動瞬間被驚恐取代了。
恐懼與寒意頃刻間佔據了整個心臟,然後順著血管流向了四肢百骸,使得我整個人像是被凍上了一樣,又冷又怕。
「殿兒,不是我……」腦海中突然出現了當年在魔塔前九卿面色蒼白、絕望無助的說出這句話的畫面。
剎那間整顆心像是被一擊刺穿了,然後碎成了無數片,疼得我渾身顫抖,甚至連呼吸都窒住了。
莫愆說九卿有詐的時候我還不信,現在我信了,他是真的有詐,只詐了我。
他故意挖好了一個大坑讓我跳,故意讓我封上他的。
我抱著九大,失魂落魄的在原地呆滯了良久,莫愆和小壇還有小九大叫了我好長時間我才回神。
然後我直勾勾的看著小壇,一字一句的問道:「誰剜了你的心?」
小壇怔了一下,面上的血色瞬間褪去了,然後滿含恨意與怒火的啟唇,咬牙切齒的吐出兩個字:「樂融。」
就在那麼一瞬間,我感覺自己腦子裡有一根弦斷了,然後我不管不顧的將小九大塞給了莫愆,一把扯下了莫愆腰間掛著的神君玉珮:「帶著他們兩個回九重天!」
莫愆似乎猜到了我要去幹什麼,抱著小九大怒不可遏的朝我罵了起來:「神殿你瘋了!」
「既然是我封的他那我肯定要去把他救出來!」然後我趁著小壇正懵逼的時候一把奪過了他的刀,順便叮囑道,「跟著莫愆回了九重天后哪也別去!好好在家看著九大!敢離開九重天一步我回家打斷你的腿!」
說完我轉身就走,莫愆當即立斷的把我攔了下來,怒吼:「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你急什麼?等送小壇和九大回了九重天我和你一起去!」
「可我等不了了!」我瘋了一樣的朝莫愆喊出了這句話,然後不再理他飛身就走,運足了神力趕往東海冰淵。
我是真的等不了了,一刻也等不了了,我必須立即把他救出來,不然我心裡難受。
他媽的九卿就是個王八蛋!你以為故意讓我封你一次我就會愧疚心疼然後原諒你?你這個大魔頭想的挺美啊?!
我才不會原諒你!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一路上在心裡面罵了九卿無數個王八蛋,我還不斷地發誓等我把他救出來之後就再也不會理他了,我要帶著九大和九二永永遠遠的住在九重天,再也不回魔宮了!
就這麼罵了一路,我終於趕到了東海。
上次和九卿從冰淵裡闖出來的時候,九卿將界靈打了個半死,界靈的修為散了大半,導致冰淵無法重新凝聚。因為界靈乃結界中萬物之靈所化,算是整個結界的意識和魂魄,重聚冰淵還是需要界靈的控制,而散了修為的界靈,已經沒有能力控制了。
若要重建冰淵,就需要讓界靈恢復修為,於是莫愆就讓界靈歸了東海,與東海海眼簽了生死契。
東海奔騰不止,海眼生生不息,能量也源源不斷,界靈可以借用東海海眼的能量來控制冰淵。
也就是說,界靈現在是東海海眼的附屬品,生死皆歸東海海眼,等於是以命換修為。
換句話說,冰淵現在是東海的,而四海自古皆歸神界,所以現在冰淵是我神界的!
我氣勢洶洶的抄著隨影刀闖了東海,可能是我太過霸氣側漏了,嚇得那幫蝦兵蟹將竟然都不敢攔我了,於是我就這麼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了東海龍宮,然後一腳踹開了龍宮大門。
再然後,龍宮內就爆發出了一聲驚天的:「啊!!!!」
其實應該叫的是我,因為我受到的驚嚇更恐怖!
像界靈這種空虛寂寞冷了二十幾萬年的老女人,一從冰淵出來就徹底釋放了自己的飢.渴本性,而且簡直是飢不擇食了!竟然連東海龍王這種鬚髮皆白滿臉褶的老頭兒都不放過!
這東海老頭兒也是不檢點!知不知道自己兒子孫子都一大把了?竟然還和妖豔賤.貨亂搞?!就你那把老骨頭你搞得過她麼?!
因為眼前『一隻梨花壓海棠』的畫面太過辣眼睛,也因為界靈那驚恐的尖叫太過辣耳朵,我不得不立即捂睛轉身迴避,順便把剛才被我一腳踹開的大門關上。
真的是,界靈這種妖豔賤.貨知道害羞?當年你穿個肚兜往我男人身上蹭的時候怎麼不害羞?現在裝起良家婦女了?!切!
也不知道九卿被封在冰淵的時候有沒有被界靈這個飢.渴的老女人佔便宜?畢竟從九卿一出生她就開始不懷好意的惦記他!
不過她要是真敢佔九卿便宜,我就一刀刮花她的臉!
抱著刀在門外又急又怒的等了許久,龍宮的大門才緩緩打開,然後界靈這個妖豔賤.貨就扭著小腰一臉求.欲不滿的從裡面走出來了,衣服倒是穿的比以前整齊多了,可依舊掩飾不了她渾身上下的風騷氣質。
界靈看到我後輕蔑又憤怒的白了我一眼,隨後冷哼了一聲:「你這個小寡婦每次都挺會挑時候,這要是以前,老娘絕對一巴掌拍死你。」
你他媽的才是小寡婦!你全家都是小寡婦!
啊呸!不對!你想當小寡婦還超齡了吶!你就是個半老徐娘!而且還沒短命鬼願意你吶!
切!
不過這話我沒直接罵出來,只能憋心裡,因為這裡畢竟是東海龍王殿門口,我九天神殿要時刻保持九天天神的素質與風度!
於是我冷笑:「這要真是以前啊,你現在早就被本神封成石頭了,拿回九重天把你賣了,還能換五兩銀。」
界靈惱羞成怒,氣得臉色通紅,我根本不給這個妖豔賤.貨反擊的機會,朝著大刀就進了龍宮,在老龍王隱含怒火的注視下走到了他面前。
我一抬手將莫愆的神君玉珮丟給了老龍王,言簡意賅的說道:「我是九天神殿,神君有命,令汝速開冰淵!」
老龍王看看我,再看看玉珮,最終冷笑著說道:「魔君九卿才剛剛被神君下令封入冰淵,如今又下令要開啟?神殿大人,莫不是你私盜神君玉珮後假傳聖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