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你原諒我了嗎

  然而讓林卿妍沒想到的是,小胖子竟然又回到了她的生活中。以這樣一種的方式。

  他於她,是場意外之喜。

  林卿妍從枕頭下摸出手機看了一眼。

  凌晨三點半。

  她在床上輾轉反側了小半個小時,竟然睡意全無。

  林卿妍索性從床上爬起來,輕手輕腳走出臥室,走到卓然房門口。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做什麼。不知是哪個心理學家說過的,人在晚上的時候感情最豐富,也最容易衝動。也許這種『情感衝動』最能說明林卿妍此刻的反常。

  她在卓然臥室門口站了兩秒鐘,忽然又覺得自己這種行為有點可笑,於是又往回走。

  但她想,她又沒什麼別的想法,就是想過來確認一下,她失而復得的那個人。倒也不一定要看到他的臉,哪怕只是離得近一些也好。

  就這麼來回糾結了幾次,她終於又走回到卓然的臥室門外。

  然而這次林卿妍在卓然門口站了不到兩秒,卓然臥室的門忽然就被拉開了。

  對著林卿妍的,是一支黑洞洞的槍管,以及卓然凌厲肅殺的眼神。

  林卿妍:「……」

  卓然幾乎是在看見她的零點零一秒就立刻收了搶,神情也柔和下來。

  然而也是那麼零點零一秒,林卿妍驚出一身冷汗。剛才那一瞬間,她真的有自己是什麼猛禽的獵物的感覺。

  卓然:「抱歉,嚇到你了。你在門外幹什麼?」

  林卿妍回神:「沒有。我……睡不著。」

  卓然看出林卿妍心神不定。

  「抱歉。」卓然又一次鄭重道了次歉,「我聽見有人在外面悉悉索索走來走去,沒想到會是你,我只是本能反應……」

  林卿妍搖頭:「沒事,不是因為這個。」她抬頭看著卓然,琢磨著這個人以前的生活到底是什麼樣的呢?什麼樣的生活,才會練就這樣的本能反應?

  卓然像是不自主地,就想伸出手去摸林卿妍的頭,手伸到一半卻又收了回去:「怎麼睡不著?做噩夢了?」

  林卿妍緩緩一點頭:「我夢到……小時候的事情了。」

  卓然耐心地看著林卿妍,等著她把話說完。

  「我當年去找過你。」林卿妍專注地凝視著卓然墨黑色的雙眸,「那天的事情發生之後,我本打算跟你解釋來著。但你一直沒來學校。後來我就去你家門口等你。我每天都去等,但是我一直沒等到……」

  走廊上很暗,沒開燈。卓然房間裡也只亮著一盞小檯燈。但就是這樣昏暗的光線,也足夠卓然看清林卿妍眼中閃爍的盈盈水光。

  卓然喉頭微微動了一下:「我……」

  「後來我就一直夢到你……夢到你不肯原諒我。雖然都這麼多年了,但我每次一想這事,心裡就很不舒服。卓然……我從來沒有利用過你。那個時候的選擇,你說我軟弱也好,不過是權宜之計罷了。」

  卓然聲音不知為何有些許瘖啞:「我知道。」現在知道了。

  林卿妍:「那你原諒我了嗎?」

  卓然微微一點頭。

  「歡迎回來,小胖子。」

  林卿妍嘴角微微上翹,忽然就上前抱住了卓然。

  卓然整個人頓時僵住,渾身肌肉都繃緊了——林卿妍的睡衣下面,什麼都沒穿……

  「喂,你這麼硬做什麼?」林卿妍好了傷疤忘了疼,瞬間恢復了地痞無賴的嘴臉。

  卓然:「你胡說什麼!?」

  林卿妍拍了拍他的胳膊:「本來就是啊~人家好歹主動投懷送抱,你這麼硬邦邦的跟個木樁似的杵著,真·不解風情。」

  卓然:「……」

  林卿妍忽然踮起腳尖湊到他耳邊:「你以為我說的是什麼?」

  卓然僵硬了一秒,然後一下子推開了林卿妍。

  林卿妍揉了揉肩:「喂,我說小胖子。就算你不待見我,也不能用對待階級敵人的方式來對待我啊~

  卓然面無表情地向後退了一步,『砰』地甩上門。

  「晚安,小胖子。」林卿妍輕聲在門外說道,語氣溫柔。

  卓然背抵著門,耳根燒得緋紅。其實剛才,他真的有反應了……好在他抽身足夠迅速,林卿妍好像並沒有發現。

  ……

  第二天起來,兩人都是心照不宣的熊貓眼。

  去機場的路上,林卿妍和卓然兩個人都因為精神不佳所以很一致地保持了沉默——以節省體力。安晴盯著兩人配對的熊貓眼看了一會兒,而後轉頭給了林卿妍一個意味深長的表情。

  林卿妍沒心情搭理她,她正在看李承安發過來的臨時修改的劇本片段。他們待會兒到了東京後就馬上要乘坐新幹線趕去京都。李承安心血來潮地想要在嵐山取一個夜景,還說必須今晚就要拍——因為月朗風清天氣好。

  不過去機場之前,他們還要去接一個人——肖萌萌。

  安晴:「我還真沒想到你會向李導推薦肖萌萌。你這次可算是破例了,我以前從來沒見你走後門拉關係的。」

  林卿妍:「我欠她一個機會。我是真喜歡這小孩兒,我在她身上看到了巨大的潛力。也不算走後門吧,李承安的脾氣你還不知道能不能拿到角色還是靠她自己。」

  林卿妍說的『欠』,是因為之前在她生病住院缺席《影帝影后們》的那幾期錄製的時候,節目組和贊助商為了讓於浩謙復活,便提前讓沒背景沒關係的肖萌萌出局了。

  事情已成定局,再去找節目組撕逼是沒有任何意義的。但林卿妍心裡就是憋著一口氣,這孩子她還真幫定了。她就是要讓世人看看,她找到了一塊怎樣的璞玉。

  既然肖萌萌缺的是一個能綻放光芒的平台,那她就能給她提供最好的平台,一個比那什麼破真人秀好一百倍的平台。李承安也是相當挑剔的導演,他對演技的挑剔稱得上是雞蛋裡面挑骨頭了。但也正因為這樣,能從李承安手底下活出來的,日後都成了真正的影帝影后。

  雖然林卿妍和李承安私交不錯,但在挑選演員方面,李承安是從來不會開後門的。所以這次林卿妍日本之行帶上肖萌萌,並不是直接帶她進組拍戲,而是為她爭取到一個試鏡的機會。李承安這段時間正在招飾演戲中追殺林卿妍的女殺手的演員,剛好他決定在日本這邊加一場對手戲,所以所有參加試鏡的演員都會在日本這邊完成試鏡戲份。

  其實林卿妍的這個舉動,不僅讓安晴詫異,甚至連卓然都好奇地問過她,為什麼會這麼盡心盡力地去幫這個小姑娘。畢竟,以她今時今日的身份地位,她其實完全可以不去理會這些事的。本來就和她沒什麼關係,她完全沒必要為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女孩去淘神費力,還四處得罪人。

  然而林卿妍當時只說了一句話:「看到她就想到了年輕時候的我。」

  這句話林卿妍說得輕描淡寫,然而她現在的事業全是當年磕磕碰碰一滴血一滴汗換來的。但她知道,沒有背景權勢,又不肯走捷徑,要在這個圈子裡混下去有多難。

  所以能幫的地方她就想儘量幫著點兒,想讓這小孩兒少走點兒彎路。這是林卿妍最直接的想法。

  林卿妍他們車開到肖萌萌住的宿舍時,她已經等在外面很久的樣子了。此時已是深秋時節,早上的溫度還是很低的,肖萌萌的小臉都凍得有點紅撲撲的。她遠遠地看見林卿妍他們的車,便激動地衝他們招了招手。

  「林老師好!安晴姐好,卓大哥好。」肖萌萌上車的時候帶進來一陣涼颼颼的秋意。

  林卿妍伸手捏了捏她冰涼的臉:「怎麼不等我們到了再下來,在外邊傻站著多冷。」

  肖萌萌搖搖頭:「沒事我不冷。這邊不方便停車。」

  林卿妍沖安晴點了點下巴,安晴立刻從背包裡拿出早買好的熱牛奶。

  林卿妍接過來遞給肖萌萌:「先把這個喝了。待會兒我們去機場再吃早飯。」

  肖萌萌結果牛奶抱在手中,又露出那種傻乎乎的感動得不行的表情:「謝、謝謝林老師。」

  林卿妍心中好笑,面上卻依然崩著嚴肅的表情:「我之前髮給你的試鏡劇本看了嗎?」

  肖萌萌趕緊點頭:「看了看了。」

  林卿妍:「明天的試鏡,今晚我們排演一下。」

  肖萌萌:「謝謝林老師!」那聲音洪亮得,振得整個車頂都在顫動。

  林卿妍終於忍不住噗哧笑出聲:「你不用每次回答問題都用答首長問的方式吧?下次是不是還要給我站個軍姿看看?」

  肖萌萌尷尬得紅了臉,摸了摸鼻子,低下頭道:「對……對不起,林老師。」

  林卿妍拍了拍她肩:「放輕鬆。也不用跟我這麼拘謹,你叫我卿妍姐就行。」

  「卿……」肖萌萌輕輕鼓了股腮幫子,舌頭打了結。

  「還是叫林老師吧。」肖萌萌有些靦腆地笑了笑。

  在她心裡,林卿妍就是殿堂裡高高在上的一尊神像那種感覺。可遠觀不可褻玩的那種。

  小孩兒還挺固執的。林卿妍聳了聳肩,隨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