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卿妍他們的飛機誤點了。
雖然他們一到東京就馬不停蹄地坐上最快那班新幹線，但到達京都的時間還是比原計劃晚了兩個多小時。
李承安他們早就把片場佈置妥當了，這會兒估計已經等得極度不耐煩了。以林卿妍對李承安的瞭解，估計他會發飆……畢竟，晚二十分鐘都會因為光照條件影響畫面的鏡頭感——更何況是兩小時。沒有什麼比錯過拍攝最美畫面的時機能更讓李承安暴跳如雷的事了。飛機晚點什麼的在他眼裡根本不是理由——知道可能晚點你怎麼不坐更早的班機？
果不其然，林卿妍他們趕到片場的時候，李承安早已經黑著臉等在了片場外面。他嘴裡咬著筆帽，手裡拿著一支筆，在劇本上飛快地標記修改著什麼東西……
這是他極度焦躁時的典型表現——越是煩躁越是有靈感。所以李承安電影裡很多神來之筆都是他狂躁症的附屬產品。
林卿妍剛下車就轉頭叮囑肖萌萌：「待會兒見到李導什麼廢話都別說。讓你做什麼照做就是。」
雖然覺得莫名其妙，不過肖萌萌還是乖乖點了點頭。
林卿妍一邊朝李承安那邊走近，一邊忙不迭地道歉：「抱歉抱歉，飛機晚點了。」
李承安黑著臉撩起眼皮看她一眼，陰森森道：「你不知道訂早一班的航班？」
果、然。
林卿妍雙手合十，態度十二分端正：「哎喲李導，我們這班航班已經是今天最早的直飛航班了。其他的航班中途都要轉機，更耽誤時間。」
李承安手一抬，那本厚厚的劇本就罩著林卿妍的臉飛了過來。
眼看就要砸到林卿妍的鼻梁骨上，斜後方忽然伸出一隻手，穩穩地接住了劇本。
一直在後面搬運行李的卓然，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到了林卿妍身邊。他手中捏著那本厚厚的劇本，高大的身軀將林卿妍半擋在身後，眼神犀利地看著李承安，很有些護短的意思。
林卿妍悄悄拉了一下卓然的袖子，他才退開到一邊，將劇本交到林卿妍手中。
李承安火氣稍減：「你的那場戲，我改了一下。你一會兒邊化妝邊熟悉一下。」
林卿妍：「得嘞。」
……
林卿妍一邊化妝一邊翻看被改得亂七八糟的劇本——之前的劇本可以說是完全被推翻了。走位、台詞，全都不一樣。整整四頁的台詞，饒是她經驗在豐富，要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記下這些內容，也是有相當大的難度。更何況她昨晚沒睡好，今天又疲勞奔走了一天……
林卿妍好看的眉打了一個結。
化妝師小姐姐緊張地說道：「林老師，您皺著眉我沒法畫了。」
安晴看了林卿妍一眼：「沒問題嗎？要不跟李導說一下……」
林卿妍：「沒事。這版的確更能體現人物的情感衝突。」
林卿妍一邊快速默唸著台詞，一邊在腦海中模擬著人物的動作表情，已然迅速進入狀態。
等她差不多把台詞記下來，化妝師這邊也替她做好了造型。
林卿妍身著質地輕盈的白色紗裙，耳佩珍珠耳環，纖細的脖頸上圍了一圈白色的絨毛圍脖。白皙的雙足裸露，纖細的腳踝上畫了一朵漂亮的火焰鳶尾。五趾線條漂亮，如玉雕冰琢，指甲蓋呈淡粉色，不見一絲瑕疵。有種性感的聖潔美。配上她今天化的妖狐妝容，眼尾上挑，烈焰紅唇，當真魅惑無雙。
林卿妍化完妝起身，一抬頭正好撞見卓然從鏡子裡看她的眼神。
林卿妍莞爾一笑：「好看嗎？」
卓然移開視線，將手中外套遞過去：「把外套穿上，外面溫度很低。」
林卿妍接過外套穿上，在卓然跟著她往外面走的時候，她故意湊到他耳邊道：「一句好話都沒有的嗎？」
卓然：「……」
都走到片場了，卓然才忽然道：「你穿什麼都好看。」
林卿妍微微一笑，回頭看他，他卻已經走到一邊去了。
李承安見林卿妍過來，立刻吩咐工作人員就位。
李承安走到林卿妍身邊，低聲問道：「改的這版你覺得怎樣？」
林卿妍真心道：「比原版好。」
李承安：「臨時想到的，抱歉，沒有充裕的時間讓你準備。」
林卿妍搖頭：「沒事，來試試吧。」
李承安沖場工揮了揮手，而後走到攝影機後坐下：「各部門準備了——3、2、1，Action。」
這場戲是林卿妍因為理想不同，被族人驅逐的一場戲，一半是文戲，一半是武戲。最後一段戲是林卿妍被大長老從渡月橋上一掌打落水中，而後她從水中潛逃。
十一月底的嵐山，夜裡溫度能降到接近零度，更不用說那桂川中的水了……
李承安本來提議可以就拍落水一個鏡頭，之後水中的戲用室內水景來補拍就好。林卿妍卻主動提出就用實景拍攝，因為看起來更真實。
拍這段戲的時候，所有人都替林卿妍捏了把汗。這種極冷的水溫最容易造成肌肉抽筋了，連救生員和替身都在一旁做好了準備。
然而令所有人都想像不到的是，落水這段戲竟然拍得異常順利。
從落水到水下掙扎逃離，所有鏡頭林卿妍都是親自上陣完成，沒用替身。而且她所有鏡頭都是一鏡到底，全程沒有一個齣戲的表情。連同樣下水跟拍的攝影師都冷得牙齒打顫，而穿著那麼單薄戲服的林卿妍卻自始至終沒喊過一聲冷。她一直在戲裡，人物情感和表情說精準到每一次皺眉的幅度和眨眼的頻率。
水下的戲一共拍了十五分鐘。
岸上站著看倒不覺得什麼，只有下了水的人才知道，在這樣刺骨的水溫下，其實每一分鐘都是煎熬、凌遲。
林卿妍甫一上岸，卓然立刻就用等身大的乾毛巾裹住了她。
帶著她往保姆車走的時候，他才發現林卿妍的四肢早就凍得僵硬了，連走路都是僵直的。然而光看她在水中靈活的動作，根本看不出來她的狀況。
卓然二話不說，彎下腰，手繞過林卿妍的膝彎就立刻打橫抱起了她，三步並作兩步朝著保姆車跑了過去。
李承安這時也朝他們這邊跑了過來：「她怎麼樣？」
卓然一邊跑一邊頭也不回道：「她體溫太低了，需要趕緊找個暖和的地方保溫。」
李承安：「保姆車上有熱水可用。」
說話間，卓然已經抱著林卿妍就跑上了保姆車。
保姆車是一個小型的房車，上面有一張床，一張沙發，一張茶几，還有個洗手間。
卓然一進門就將空調溫度調到最高，而後將林卿妍安置在沙發上，接著快步走進洗手間查看。
林卿妍被凍得臉色蒼白，嘴唇發青，呼吸零亂，急促喘息著。
「卓……卓……」林卿妍斷斷續續開口，卻只覺得舌頭僵直，連話也說不完整。手腳依舊沒有知覺，身體也跟篩糠般似的劇顫。
卓然發現這個房車上的廁所很狹窄，連個浴缸都沒有，只有一個小小的淋浴間。他打開水龍頭，只有一股細小的水流從裡面流出來。卓然伸手試了一下溫度……也算是熱水，但比體溫都還低一點。
卓然皺了皺眉，這樣不行。
他關了水，順手從架子上扯下乾的浴巾。
卓然走到林卿妍身邊，抽開剛才用來擦拭她身上的水的毛巾，用手上這條乾的浴巾將她裹住。
林卿妍一邊瑟瑟發著抖，一邊道：「我……咳……沒……沒……」
林卿妍的體溫冷得讓人心驚。
卓然低聲自言自語：「這樣下去不行……」
他解開裹在林卿妍身上的浴巾，三兩下除去她的戲服，而後抱起林卿妍就向床邊走去。
卓然掀開被子，將林卿妍塞了進去，而後自己也扯下皮帶扔在地上，脫了上衣和長褲，鑽進了被窩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