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梅茹醒過來的時候就看見小春把自己埋在被子裡，連根頭髮絲都沒露出來。
梅茹伸了個懶腰，然後拍拍被子。
「妹妹，起了。」
小春悶悶的嗯了一聲。梅茹試著拉被子的一角，她摳出一個小邊，然後使勁一拽，把被一下子掀開了。
被子下的小春像一頭龜一樣，縮在一起。
梅茹笑了。
「我說，這是怎麼了，一清早的練什麼功呢。」
小春猛然抬起頭。
梅茹被嚇了一跳。小春臉上紅彤彤的，目光迷離，前額髮絲凌亂，一副喝醉了酒的樣子。
「哎呦，你病了？」
小春搖搖頭，梅茹坐到她面前，「你這怎麼......」
小春抿抿嘴，她拉住梅茹的手，梅茹感覺到小春的手很熱。
小春開口，聲音軟綿綿的。
「梅茹，我，我好像出問題了。」
梅茹樂呵呵道：「什麼問題哦。」
小春：「不，不是我的問題，是他的問題。」
梅茹越聽越糊塗。
「到底是誰。」
小春深吸一口氣，就要把昨晚的事說出口的時候，樓下忽然傳來嘹喨卻斷斷續續的聲音。
「晨——晨晨晨——晨練了——！！！」
小春、梅茹：「......」
吳生扯著脖子在下面嚎叫，梅茹吸了吸鼻子，對小春道：「你剛剛要說什麼？」
小春搖搖頭，穿好外衣，「走吧，先下去吧。」
梅茹點點頭，「好。」
出了房門，外面空氣清新而爽朗，梅茹享受般地活動活動筋骨，然後對小春道：「去叫大傢伙？」
一提及李青，小春馬上虛了。她對梅茹道：「你，你去叫他吧，我先下去看看有沒有要幫忙的，昨天都沒幫上忙。」
梅茹：「有什麼可幫忙的。」
小春緊閉著眼睛，推著梅茹往李青那邊走，過到樓梯口的時候，她一個轉身下了樓。梅茹奇怪地看著她的背影。
「這是怎麼了......」
小春一路流暢地衝下樓，在樓口的地方沒注意到，光當一下撞到了一個人。
小春被震得往後一坐，在她屁股快要落地的時候，手臂被抓住。賀涵之像拎小雞一樣把小春提了起來。小春看清自己撞了誰，連忙整理好衣裳，利利索索地站好。
「咳，掌院。」
賀涵之皺著眉頭。
「慌慌張張，你這是在做什麼。」
小春磕磕巴巴道：「沒，沒什麼。」
賀涵之看著她，挑起眉頭，語氣有些調侃。
「你倒是第一次主動喚我掌院，可是又有事要求我了。」
小春平復了一下心情，對賀涵之道：「的確有。」
「哦？」
小春看著賀涵之，道：「比武，你準備的怎麼樣了。」
這可不是小春臨時胡亂想出來的問題，她在昨晚睡覺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只不過被李青打斷了。現在看見賀涵之，她又想起來了。
還有八天就是賀涵之與衛青鋒的比武之約，這一場比武關鍵程度不需多說，按照劉遠山的說法，這一次，如果賀涵之贏了，那也許劍閣的一切都要變了。
賀涵之看起來完全不驚訝小春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他一隻手提著星河，另一隻手鬆散地插在腰間。賀涵之居高臨下地看著小春，淡笑道：「我準備的差不多了，多謝你的關心。」
小春想說我一點也不關心你。
「賀大哥，你，你有幾成把握。」
「唔......」賀涵之翻了翻眼睛，好似真的在思考一樣。過了一會，他輕輕道：「衛青鋒劍術高明，劍魄更是萬中取一，我的勝算恐怕不高。」
小春拉著臉。「賀涵之你這表情做的真假。」
賀涵之挑眉，詫異道：「是麼？」
小春咬咬牙，「你覺得你能贏？」
賀涵之又笑了，只不過，這一次的笑，不再是玩笑。
「小春，你要記住，在一個強大如衛青鋒一般的對手面前，你只需要做一件事。」
小春：「什麼。」
賀涵之：「相信你的劍。」
小春不說話了。
每次她一覺得賀涵之說話說的有道理的時候，她就不想理他。這是一種十分幼稚且陰暗的心理，小春自己也知道。
賀涵之看著面前的小姑娘，淡笑道：「你不想我贏。」
小春乾笑兩聲，「哪有，身為清濤院的弟子，我當然是希望自己的掌院贏。」
賀涵之：「真的麼。」
小春：「當然是假的。」
賀涵之：「......」
扳回一局，小春心理舒暢地來到院子裡，吳生和王成正在收拾桌子，清濤樓比較簡陋，沒有能吃飯的地方，所以一般飯食都在院子裡吃。小春走過去，吳生見到她，笑著打招呼。
「小小小，小師妹。」
小春：「......」她對吳生道：「別了，你還是叫我小春吧。」
吳生有點臉紅，「不不不，不好吧。」
小春：「有什麼不好，你不也是讓我們叫你的名字。」
吳生傻傻一笑，「那，那好好好吧。」
小春瞧他那一臉痴呆的模樣，也樂了出來。心想這人和李青一樣傻......
一想到李青，小春的腦中又浮現了昨晚的情景，她被他抱在懷裡，李青是如此的強壯有力，讓她在倒下的一瞬間，覺得自己好低好低。
想起李青的身體，小春臉又熱了。
吳生沒有注意到，他的目光被自己的鹹菜缸吸引了。
「我我我我，我的蘿蘿，蘿蔔！」吳生雙手發抖地指著鹹菜缸，「我的蘿蘿蘿蔔被，被被，被——」
小春心裡一緊，她想起來昨晚李青變成劍，插在了缸裡......她緊走兩步上前，扒著鹹菜缸。其實，如果只是普通的劍插在裡面，看不出來什麼，但是太陰劍的那個體格......結果現在它插完的痕跡就像是蘿蔔堆被橫劈了一斧子一樣，分外的顯眼。
吳生：「怎，怎麼回事！？」
小春：「呃，可能是蟲子？」
吳生嚎叫道：「蟲蟲蟲蟲子——！？」
小春自己都覺得這個不太可信，她正想再編點什麼的時候，賀涵之來了。
吳生就算再悲憤欲絕，也不敢在賀涵之面前放肆，他收斂了一下神情，然後對賀涵之行禮道：「掌，掌院。」
賀涵之一臉湊熱鬧的表情，他來到鹹菜缸前，抱著手臂好整以暇地往裡看了看。
看到那道痕跡，賀涵之的目光立馬變得玩味起來。
他斜過眼，瞥了小春一眼，小春被他一看，心裡更虛了。
「好像真是蟲子。」
小春：「......」賀涵之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傻了，小春心道。
吳生顯然不這麼認為，「掌掌院，蟲子不，不不不能是這這這，這個模樣。」
小春很想附和地點點頭，但是她忍住了。
賀涵之面無表情道：「可能是長得很畸形的蟲子。」
吳生：「可，可可可是......」
賀涵之不等他可是完，一字一頓道：「我說，它可能是比較畸形的，蟲子。」他刻意咬重了蟲子兩字，讓聽者明白其中的意思。
吳生顯然也不是傻子。
「好好好，好像是蟲蟲子。」
賀涵之滿意地點點頭，「嗯。」
小春：「......」
這時，梅茹領著李青下樓了。小春一開始的時候全部注意都放在鹹菜缸上，沒有看到，等梅茹出聲的時候李青已經站到她身後了。
「你們這是做什麼呢，怎麼都聚在一起了。」
小春動了動，後背嗑在一個硬東西上，小春還沒回頭就已經知道那是什麼了。
李青被梅茹拉到這邊的時候，剛好聽見小春吳生和賀涵之他們在說話，他聽到小春的聲音，自己摸索到小春身後，拉住她的手。
小春現在覺得被李青拉著各種彆扭。她抬手撓撓臉，趁著抬起的功夫，將手從李青的手裡拿開了。
李青低下頭。
小春心裡砰砰亂跳，她覺得自己很不對勁。
吳生費力地同梅茹解釋了發生什麼，梅茹笑道：「這算什麼，這罈子蘿蔔先湊合著吃幾頓，等明後天把缸騰出來，我來給你們做醃梅子。」
吳生對於這個提議很不滿。
「蘿蘿蘿蔔也很，很好。」
梅茹紅唇帶笑，手指輕輕點了點吳生的小臉，吳生一下子就懵了。
梅茹：「我做的梅子可是一絕。」
吳生：「這，這這這，這樣啊。」
梅茹：「唔，再給你兩天時間吧，給阿姊把缸騰空。」
吳生：「好好好，好。」
梅茹一笑就把吳生收得服服帖帖，這邊小春卻不能一抬手就將李青打發走。
李青一直堅持著去拉小春的手，小春開始的時候裝作沒看到那隻手，自己一會撓撓臉，一會摳摳鼻子，反正就是不把手放下，她也不回頭去看李青。
而她不看李青的結果，就是跟賀涵之撞了個四目相對。
賀涵之看著小春的動作，又看了看李青，歪著頭輕輕搖了搖。
小春就是看不慣他這幅凡事盡在掌握的表情，她一撇嘴，轉身就拉住了李青的手腕。
李青輕輕動了一下，小春抬起頭，看見他笑了。
李青的笑容和他的人一樣，橫看豎看就一個字——傻。
傻，又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