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山,位於凌山市郊區三、四公里處,綿綿不絕,將整個城市都包圍了起來。
它與避暑勝地青城山遙遙相望,相隔也不過兩百公里左右。
凌山舊名為胡麻山,因其「每有雲氣覆頂必雨,驗之信然」,改稱靈山,後來又覺得靈山這個稱呼迷信,在二十多年前再次更名為凌山。
凌山山體面積一百一十平方公里,主峰狼崖海拔二千三百三十九米,為西蜀十大高峰之一。這座山體山勢奇偉,古剎掩藏,松竹繁茂,花草競芳,山泉潺潺,鳥鳴婉轉,雲霧繚繞之外,更添了幾分朦朧,幾分神秘,幾分新奇。
據說凌山的景觀很美,層層遠山霧罩真容、陡峭巨石上,勁松傲立岩縫生根。
怪石形象生動有趣,像玉兔、肥豬、山羊、猛虎、頑猴。當地人們常說:「凌山的岩石藏著十二個屬相。」
我用衛星地圖看過地形,屬相確實是有,而且也是天然形成的,只是怎麼看怎麼都透著一種怪異。
或許是自己太過敏感了吧。
老男人給我們的坐標,就在離凌山市約有直線距離五十多公里的狼崖中段,位於海拔一千九百五十三米的地方。不過如果實際要去的話,直線的路段有限,而且進山不久後便沒有了公路,只能靠雙腿走。
不過還好,這條路還算繞過了那段狼群集中的地方,不算太危險。
張三一大早就來了,林芷顏和他大眼瞪小眼,不知為何她老是看他不順眼,不過只要他們不打起來就不關我屁事。
昨天我就將器材準備好了,用計算機上的衛星地圖稍微勾畫了一下路線,我很鬱悶,這五十公里的直線距離我們至少要走一天半,還不考慮其它不可測的因素。
總之算得上遠徵了。
由於大部分地方要用腿一步一步的走進去,所以一切器材都以輕、簡便為主。
便攜帳篷帶了兩頂,每頂二十多公斤。
毫無疑問,這東西肯定是張三那壯漢背了;食物以及飲水也是必不可少的,張三背;照明設備、電子設備、電池、還有攀岩用的裝備也不輕,張三背。
張三苦著臉看著一大堆大概有百來公斤的東西,欲哭無淚。他結巴著,小心翼翼的打著商量:「這些玩意兒幾乎都比我的體重還重了,我哪裡能背的起。要不,你們分一點出去?」
林芷顏狠狠瞪了他一眼,「你還是不是男人,這點東西都背不了,實在是太沒用了,你怎麼不找一個臉盆,裝上水,自己把自己給溺死。」
這個老女人,嘴巴果然比她的身手還毒。
「算了,照明以及電子設備和電池我背。」我劃拉出去了大約三十多公斤的設備,然後說道:「攀岩用的裝備,老女人你背。」
林芷顏嘟著嘴巴,做出一副十分不情願的樣子,接過我遞過去的裝備。
由於一路上有可能危險重重,我還讓張三在黑市上弄一些槍枝彈藥回來。
沒想到他超額的完成了任務。這傢伙足足拿回了三枝五六式衝鋒槍,以及六百多發子彈。
這可是好東西,中國五六式衝鋒槍,正式名稱為一九五六年式衝鋒槍,近年來也開始改稱為突擊步槍,是仿製自蘇聯AK四七型,七點六二MM突擊步槍,在一九五六年生產定型,威力強大。
槍長:八百七十四毫米。空槍重:三點八公斤。槍管長:四十四毫米。彈匣容彈量:三十發。射速:六百發一分鐘。這種槍直到現在,還有許多軍隊和民兵在使用。
「乾得好。」我拿起一把衝鋒槍一邊端詳著,一邊讚不絕口。最近幾年越來越喜歡槍這種東西了,對槍的研究也越來越深入,一有空都會到專業的訓練場地練習射擊,畢竟現在從事的工作,常常都會遇到危險,還是防患於未然好。
「準備什麼時候出發?」分配好行李後,張三問道。
「三分鐘後就走。」我回答的很簡潔。
將所有行李收拾好,拿下樓扔到了車上,我們便向凌山的入山口開去。
依然是小心翼翼的到處繞圈子,用反追蹤的伎倆,曲折的在城裡的大街小巷開著。林芷顏突然迷惑的問:「小夜,你有沒有覺得,似乎那個組織除了找過我們一次,將我們放在酒店裡的東西一古腦的全拿走以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總覺得這件事有古怪。」
「廢話,我早就猜想過了,或許他們認為沒有必要吧,當然最有可能的是,那些傢伙根本就在暗中監視我們,直到我們找到他們想要的東西的時候,再突然出現。那一次在酒店搜索我們的房間,拿走我們的東西,恐怕也只是一種用來迷惑我們的假象。」
我開著車,想起了什麼,問道:「說起來,那天你是怎麼受傷的?」
林芷顏有些不爽:「我也很莫名其妙,購物回來猛地就有幾個人向我撲來,都是些高手。我和他們打了起來,他們有六個,我打不過,好不容易才拚死逃了出去,原本以為他們應該和洗劫我們房間的人是一夥,但現在總覺得不太像。」
「為什麼?」我皺眉問。
「因為打傷我的那些人,從身手看來,更像是軍方的人。」
「軍方?這又關軍方什麼事情了?」我大為不解。
「不一定是軍方,畢竟現在轉業軍人很多,許多大的組織企業都會僱用,」
張三插嘴道:「我想,現在窺伺楊俊飛手上東西的應該有兩撥人。一方已經知道來自一個神秘的宗教組織,而另一方,雖然不太清楚,不過肯定實力也不會太弱。」
「嗯,總之現在可以肯定的是,老男人確實偷到了某樣很重要的東西,這點無庸置疑。」我瞥了張三一眼,仔細觀察他的反應,想從他臉上看出一些端倪,不過我失望了,這傢伙根本就面無表情,完全沒反應。
不知為何,我總是確信他知道大部分的真相。只是礙於和老男人的某些無聊約定,不能說罷了。
就這樣三人又討論了一些事情,很快就進入了凌山地界。
凌山雖然在市郊,但被開發的並不好,至少公路就修的很不好,連盤山公路也沒有。進山後便是清一色的柏油路,由於年久失修,路面非常顛簸。
一路無話的又往前開了一陣子,突然車猛地一頓,車頭上像是撞到了什麼東西。我們立刻將車停下來,走下去看了看。
只看了一眼,林芷顏就捂著嘴驚訝的叫出了聲音。
不遠處有一個一米高的雕像,樣子很像小孩,但卻陰沉著臉孔,滿臉被雕刻的全是坑坑窪窪的小洞。
小洞裡還被染成了紅色,樣子十分的詭異。
「這是什麼?」張三道。
「是胎神。」我皺了下眉頭,蹲下身檢查了一番,這個雕像是用當地很普通的石頭雕刻成的,表面雖然長了一層薄薄的青苔,但刮開後依然能看出刀口很新,應該是最近才雕出來的。
「什麼是胎神?」林芷顏好奇的問。
「你們這些人,果然都不學無術,就連胎神都不知道。」我瞪了這兩個年齡加起來都快七十的人一眼,解釋道:「胎神是專管胎兒的神靈,它通常存在於孕婦的周圍,人們對胎神既敬又畏,因為胎神有保佑胎兒和傷損胎兒的雙重性質。
當胎神有益於胎兒時,人們自然敬它;當胎神有害於胎兒時,人們又畏懼它。神可敬,煞不可犯,據民間信仰認為,胎神對胎兒的損傷,皆因人們對胎神亦即胎煞的觸犯,俗傳胎神能與胎兒的魂魄交通。
胎神按一定的時刻,有規律地出現在孕婦周圍一些固定的方位,或者附著於某些物體上。人們不得觸犯、傷害到它,否則,便等於傷害到了胎兒,嚴重的會導致孕婦肚痛難產,或者胎損子夭。」
「但這裡明明沒有孕婦啊。」林芷顏疑惑道:「難道哪家人用不著了,乾脆扔到了深山裡?」
「怎麼可能?!」我狂鬱悶,這女人都是些什麼邏輯,她怎麼活到現在的。
「這東西不一樣,它的樣子跟傳統的胎神不一樣。眼前這個不是嚴格意義上的胎神,民間管它叫胎煞。」
「胎煞又是什麼?」兩人同時問。
我有些無奈的繼續解釋道:「這個胎煞據說很小氣,它每日按乾支處於一定的方位,每當它佔據這一方位時,該方位安床、動土、挪移等家事均不能進行,否則它將動怒,導致墮胎、化胎或嬰兒殘疾。另外,孕婦房內不能釘鐵釘,床下忌諱亂堆雜物。
在客家人看來,鐵釘是一種尖銳的東西,它對胎兒有一種巫術意義上的威脅作用;亂堆雜物則表示雜亂無章,奇形怪狀,也會對胎兒的體形產生影響。客家孕婦還有多方面的禁忌,如不能兩個孕婦同坐一張板凳,不能牽新婦下轎,禁與危病之人送終等。」
頓了頓,我又道:「不過我倒是還沒有見過,有人將胎煞擺在深山裡的。」
我用了擺這個字,確實用的很對。因為這個雕像明顯是被人恭恭敬敬、特意擺在這裡的。
「等等,奇怪了,這個雕像很像是空心的!」我用手使勁敲了敲雕塑,裡邊傳出了一陣空洞的響聲。
突然,林芷顏和張三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可思議。
林芷顏甚至驚恐的叫起來:「小夜,你看,那個雕像、那個雕像、它、它居然流血了。一定是你剛才用車撞的太用力。胎神都流血了!」
這女人被嚇得開始語無倫次起來。
我定睛一看,一剎那也是被嚇得夠嗆。雕塑裡真的有一些血透過石頭滲了出來,暗紅色的血液帶著一種腐爛的臭味流了一地,而且還在不斷的往外冒著。
裡邊有問題。張三和我在初時的驚訝後,頓時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他鎮定的到車的後備箱裡找出一把多功能折迭鏟,用力砸了下去。
空心的雕塑用石料並不堅硬,幾鏟下去就將它砸開了。裂口從脖子處裂開,隨著石像頭的滾開,同時滾出來的還有一個人類的頭。
那個頭顱是個小男孩的,六歲年紀。他的面部表情極為痛苦,頭上的鼻孔和眼皮被人用麻繩殘忍的縫在了一起,屍體已經泛出了醬肉的顏色,非常噁心。
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林芷顏頓時偏過腦袋,不忍心看下去。女性,總是對小孩抱有一種母性的憐憫,不管那女人曾經經歷過什麼。
我和張三默然無語的將小男孩的屍體拉出來,整齊的擺放在地上,找了些報紙將他蓋住。許久,我才說道:「這個男孩,是不是那四十九起兇殺案中的?」
張三掏出一個掌上型計算機,調出圖片比對了一番,最後點點頭。
我猛然間生出了一種無力的感覺。恐怕那其餘的四十八個孩子,也被做成了胎煞,放在了凌山中的某一處了吧。那個組織,究竟想要幹什麼?為什麼要那麼殘忍?難道這也是達成利用熊家婆的條件之一嗎?又或者這便是最終的條件?
沒有報警,畢竟時間不多了,我們三人簡單的將男孩的屍體埋葬後,悶悶的開著車繼續向前行駛。
這一路沒有再遇到意外,車又向前行了大約十多公里左右,終於徹底沒有路了。
「要準備坐十一路公交車,甩火腿了。」張三打破了沉默,大叫一聲,然後將所有設備和物資從車中拿了出來。
將分配給自己的東西背到了背上,我向後看了看。來的路不斷向後延伸著,清脆的樹木和滿地的落葉,給人一種無名的蕭條感。
我又向前看了看,樹林很茂密,只有一條蜿蜒的通山小路向前延伸,那條路長的似乎沒有盡頭,就像一隻噁心的怪物,趴在地上,等待著我們踩上去。
終於,要離開文明社會,真正的進入凌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