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暖爐

他開始只是把指尖抵上她的肌膚,慢慢的開始將整隻手掌都放上去。試探一般的逐步完全的壓上去,這種越來越冰的感覺讓她哆嗦越來越厲害,簡直苦不堪言。她實在冰得難受,不由自主的開始縮成一團,她感覺他的指尖一點都沒有轉暖的跡像,依舊是寒氣逼人。她實在受不了,可憐巴巴的抬眼看他:「你,你手冷,找,找,找個爐子暖吧?」

「我練冥隱功,需要活血助我血脈不滯。爐火之熱,卻並非隨血脈循暖不絕,燥而不溫,熱強卻死。對我沒有任何幫助!」他看著她的表情,慢慢開口:「普通人,會因我的寒霜陣氣而凝血,既而身體動彈不得。好一點的,就不會如此。用這樣的血,會幫助我行功之時也不會滯血。之前在大新我受了傷。然後四個月沒有收血,血行越來越慢,滯氣就越來越強。我需要大量活血。」

她已經快僵了,抖著聽他說話,他氣息比人輕,溫度比人低,練的什麼邪門歪功,練得跟個活死人一樣。

「你的血很好,這樣也沒僵化。等我的血行稍快一些,通開滯氣,你也省得放血給我。」他看著她:「你現在這是什麼表情,不滿意嗎?」

她翻了白眼,嘴唇都凍得發紫。身體蜷成一團,找爐子不是更好,包他成燒豬,王八蛋!他的手很規矩,只是貼著根本沒有亂動。但這種寒氣卻讓她快僵死了,她掙扎著與他的寒冷作鬥爭。過了半天,她感覺他的手漸漸有些回溫,不再是像兩柄冰刀一樣快把她凍僵。她緊緊的挾著他,因他的回暖,她也不再那麼凍得像打擺子了。

「你的滯氣散了?」她瞪著他,他半天沒再開口,居然還在閉目養神。

「如果你能這樣就把我的滯氣頂散,你的血就是極品了。」他略睜了眼看著她:「還差的遠。」

「去找極品的去!」她咬牙切齒,有本事別把手揣她懷裡捂。損誰呢?

他看著她,忽然指尖開始微微的動,想換個更暖的地方。洛奇馬上哇哇叫起來:「別亂動啊,好癢!啊啊,好涼,啊啊啊!疼,疼!」她掙扎著一邊猛推他,一邊玩命往後縮。

「你到底是癢,是涼還是疼?」她掙扎的範圍有限,他的手側觸到一處微凸的地方,他的手剛一動,她掙扎得更劇烈起來:「別碰那裡,好疼好疼!」她嘶叫著,支著手想將他的手往兩邊分。他盯著她拚命抽氣的表情:「為什麼疼?」她瞪著他,非讓她穿裙子,還不把她當女人!

「跟你這種不會疼的人,說了也白說!」她咬牙切齒,他這邊剛往兩側貼過去,她馬上又哇哇叫著,一邊叫著一邊還皺著眉頭擠著眼睛:「不行,啊!!好癢好癢!」她瘋了,他突然把兩隻手全繞過去,一下貼到她的背,她全身一個猛哆嗦,但總算安靜下來了。這下他與她貼得更近,她盯著他近在咫尺的臉,喘著粗氣:「你,你別再亂動了啊!」

「你這裡不癢了?也不疼了?」他看著她又青又白的臉。血河的血,可以在霜氣之下依舊流淌。帶出溫良而不沸燥的熱度,隔著皮膚,當然不能像直接流進他的身體那樣的快捷。但至少可以不讓他的滯氣加重!

「你要這樣多久?」他現在離她太近了,近到他極輕微涼的氣息都可以感覺的到,從再度遇到之後,他的面色一直很蒼白。每每除了吸了她的血之後,會有短暫的紅暈之外,更多時間都如同此時。現在這傢伙不僅要吸她的血,連她身上的暖氣都不放過了。

「要到晚上。」他的回答讓她的臉更青了,她眨巴著眼睛想了半天:「如果只是取暖的話,你給我準備一下!」

「準備什麼?」他看著她,她翻著白眼:「我要被子和暖爐,不然我會被你凍死。你選在這裡,連個爐子都沒有,你把我的暖氣吸你身上去,我成殭屍了!」她狠狠的瞪他一眼:「你下次要幹什麼,我拜託老大你說一聲。你突然出招,不凍死也要讓你嚇死!」

他一收手臂,一下將她抱起來:「也好。」他顯然接納了她的提議,向著她所在的小院而去。

「把我房裡添四個爐子,床上放四個手爐,再加兩床被子。吃的,還要吃的,大魚大肉,多放辣椒。還要酒!」她伸手扶著他的肩,嘴裡還一疊連聲的說著。

外面陽光燦爛,屋內溫暖如春。不對,該是火熱如夏。不大的廂閣裡真是放了四個火爐,燒得熱氣氳得有如炎夏一般。洛奇蓋了兩床大被子,懷裡還放了一個手爐。另幾個都塞在被窩裡,讓整個被窩都竄著了一般的熱,床上架了一個炕桌,正橫在她的身前,一桌子麻辣宴,外加一罈燒刀子。洛奇覺得這樣才剛剛好,算了,既然他不把她當女人,她也沒必要當他是個男人。當是兩塊冰貼進來好了,而且現在他再怎麼不願意,也得看她吃飯!洛奇故意吃得吧幾吧幾響,不吃她怎麼能暖和。現在不能運動來取暖,她又不會什麼內功心法。只好食補了,她一口麻辣牛肉,一口酸辣湯,外加熱酒。辣得舌頭大三圈,卻是滴不出一滴汗來。沒辦法,誰讓她捂了塊冰塊在懷裡。

「氣快了很多。」他在她的身後,把她圈在懷裡。這個動作實在曖昧,只是洛奇大吃大嚼實在太煞風景。她身上癢或者疼的地方一大堆,想找個合適的位置實在很難,但是推在她的背上會把她的衣服撩起一大塊,中間又隔了手臂的距離,她呲牙裂嘴又覺得太冷。所以最後只好放在腰腹上面,胸下面的位置。

「那當然,這樣我不會凍死。你也覺得順利多了吧?」她自誇的一回頭,筷子一抖,牛肉片一下掉到他的袖子上。一塊大紅油!

洛奇訕笑著替他挾走,現在他動不了,只好眼睜睜的看著油漬在袖子上擴大。

「不是故意的,不用這樣就殺人吧?」洛奇腦子裡還記得他的斑斑劣跡,象徵性的替他抹了兩下。討好的挾了一筷子牛肉轉頭送到他的嘴邊:「你吃不吃?」

他見她鼓著腮幫子含糊不清的說著話,偏開臉躲過她的大油筷子戳上來:「不吃。」

「隨便。」她哼著,便往自己嘴裡塞去。他見她塞得都快漏出來了,微微皺了眉頭低語:「把你這張臉轉過去!」

她看了他半晌,吧幾吧幾當著他的面嚼完,猛的一伸脖咽進去,然後拿筷子對著他的臉:「你,你皺眉頭耶!」

他錯開她的筷子頭,盯著她的臉,突然說:「你流鼻血了。」

「啊?是嗎?」洛奇努著嘴拉長人中,兩眼對著向下,表情古怪至極的看著自己。突然噁心巴拉的往他面前湊:「來來,別客氣,別浪費了!」她怎麼會突然流鼻血?冷熱一抵剛剛好才對啊,但洛奇懶的管這些,她此時歹心頓起,就想惡整他。讓他一會拿自己當血庫,一會拿自己當暖爐。不分男女在她身上摸!她努著嘴,伸著脖子,抬著屁股拉著兩條血蟲就往他面前貼:「來,大哥,好新鮮的。」

他盯著她越來越近的臉,忽然浮起一股奇怪的情緒,一種躲之不及又避之不開的奇怪感覺,看她髒了巴幾又故作醜怪的樣子,卻無法讓他憑以往的習慣做出對應的動作。他忽然抬了抬手肘向著她:「擦一下吧,快滴下來了。」

他如此平淡的反應讓洛奇怔了一下,她怔愣是因為這傢伙怎麼逗都沒反應,實在太佩服了。但發怔的不僅是洛奇,還有在守在外面耳房,一直聽候差遣的紫竹。她不僅是怔愣,她已經呆了。她忽然覺得屋裡面坐的那個男人不像是月君了,月君沒有表情並不奇怪,他不喜也不怒,這也並不奇怪。奇怪的是,他此時如此柔和的反應,柔和到甚至把衣袖湊過去讓她當布來用。

月君一向好潔,這種喜好並不是從表情上表現出來的。也並不是說他一向刻意追求多麼潔靜整齊,而是從他的行為上,下面的人慢慢揣磨出來的。

他對『髒』的忍耐度是比較低的。表現出來的就是,你做錯一件別的事,他也許不會殺人。但弄髒他貼身的東西,他也許會殺人。他不是刻意想殺人,也不是發怒,情緒上沒有變化,只是習慣上做出一個對應的動作。

但這個動作的結果往往是對方喪命,因為他並沒有考慮動作之下的後果。對血河也是一樣,沒有分別。

他的第一任血河是宗主給的,聽說血之優秀,可稱為極品。但只跟了他兩個月,便讓他把血給收乾了。他沒對浪費對方一滴血,把血搾得乾乾淨淨。原因很簡單,弄髒了月君的衣服。取血的時候太緊張了,她抓破了自己的手,然後弄髒了月君的衣袖。月君當時的寒霜陣氣沒這麼強,血河通常不會暈倒。她弄髒了月君的衣袖,月君所反應出來的動作就是收血不止,直至乾枯。

第二任血河便是跟了他四年的,是從自願投效魔宗的人裡選出來的,他規行矩步,月君也對他照顧有加,有求必應。但是對血而言,月君向來憑借自己需要而取。只要他還有一口氣,月君都能把他重新養育恢復,根本不管他是不是會爬不起來。所以他一年有大半年的時間都是非常孱弱的,哪像這個天天活蹦亂跳的。就是這般活蹦亂跳,月君也不再取血,反而是用這種緩慢的辦法助自己行血。

所謂照顧血河的情緒,以及對他的縱容,任他在有一定的範圍內為所欲為。那是以達到更多更持久取血的目的為前提,血河有一項必要也是根本的職責,就是供血。供血是不會考慮在致使情緒低落之內的,這是魔宗所掌之地人人皆知的事。成為血河,就必須供血給其主人,縱容血河如此的影,也不會在取血的時候有絲毫的猶豫。

她呆怔著,月君現在如此做,只有一個解釋吧,她的血是極品中的極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