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她忙不迭的將刀往懷裡揣,臉上帶出一副喜不自勝的樣子。忽然心下有些發堵,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充溢心頭。這感覺讓他突然開口道:「如果你不催氣引它,它和普通的匕首沒有區別。我並不認為,你這樣就能安全到哪去了?!」他覺得有必要糾正一下她這種錯誤的概念,與其將所謂的安全感寄托給這把刀。還不如尋找一個更值得信賴的對象,比如,站在她面前的……他!
「催氣?我又不會什麼內功。」洛奇伸手扒扒了兩下頭,搓搓自己有些僵木的臉:「安全感不過就是個心理安慰而已。我又沒白癡到拿把刀就以為天下無敵了!」她抬眼看他:「況且,我倒認為,咱兩相比,你的處境更危險,因為你沒有危險意識~!」
「什麼意思?」他站住腳步,看她把手揣回去,扭腰抖腿的活動。
「因為你不會害怕!」她跳到廊階上,這樣她就不用抬著頭看他了:「一接任務就衝上去,也不管自己打得過打不過。不知道怕也不知道疼,更無所謂了。這樣很容易翹辮子!」洛奇瞇著眼說:「我就不一樣了,雖然不會神功,但是至少懂得分辨一下情況,比如……」
「比如什麼?」他被她的表情吸引,她可以把表情做的要多醜有多醜,他明明覺得這個表情沒什麼可吸引人的,就是不願意挪開眼。
「就拿以前說吧,要是情況好呢,沖就沖了。要是對方好厲害還上去拼,那不是找死嗎?所以我一般上戰場都裝死人!」洛奇嘿嘿笑著,一臉得意:「我連死不瞑目都會裝,你行嗎?」
「你不會閉氣,如何裝死人?」他看著她,她現在已經在裝死不瞑目了,白眼半天都沒翻下來,讓他想伸手去掐她。這種裝死人的裝法簡直白癡到極點,他就算離她二十步遠都能知道她在喘氣!
「閉什麼氣啊老大,別說的個個都是武林高手好不好?不過死的位置要找好,不然一人一腳踩下去,就真的翹辮子了。一般就找個角落死遠一點,要是周圍有屍體就更好了。」她跳了兩下,覺得臀部還是有些震痛,沒敢再恣意活動:「反正就是混嘛,保住小命就可以啦!」
「碰到高手呢?」他好奇,四年都是這麼混?宋成泰再不濟也算是佔過大新的,不可能全碰的都是散兵游勇。
「碰到高手?那也有辦法啊!」洛奇一咧嘴,瞄他一眼:「比如碰到你這樣的,就只有一個辦法!」
「什麼?」他看著她的表情,問話剛一出口,她已經突然一個轉身,掉頭就往屋裡跑:「腳底抹油啊,三十六計,走……」沒抹成功,他手一抬已經揪到她的後脖領子:「你這招不管用。」
「嗯,對你是不怎麼管用。那也不是都是你這樣的對吧?不然哪輪到你來吸我的血,早八百年讓別人拉走吸乾了!」她繞過手去掰他的手指,剛才他一拽,她差點站不住翻倒下去。他穩住她搖晃的身體,站上台階看她:「動前全無神態變化,氣息穩定,身手也算敏捷。如果身體沒有傷,該能更快才對!」
「你這是誇我還是損我?」洛奇苦笑,忽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那個漠君什麼時候要把我爹的行蹤告訴我?」
「他現在身上有任務,短期內可能不會為你開冥判。」他拉著她進了穿堂,看她微微黯下的神情:「他既然答應,不會不做。」
她轉了轉眼珠,點點頭表示理解。漠是魔宗七君之一,當然要先為魔宗服務。洛奇也沒指望馬上能有消息,只是聽了有些失落而已。這兩天她時常會想到迎舞,也不知道是不是讓岳輕弦拉回去成親了。然後從此就關在籠子裡再也出不來了,一想到這些她就有點黯然神傷。
他們正在堂屋裡站著,忽然紫竹小跑著拐過來,微喘著說:「月君!」,她一邊叫著,一邊小心翼翼的遞過一個物件。洛奇伸著脖子看著,是個刀形的牌子,上面有個『漠』字!漠君的名牌?難道他先幫自己找老爹了?
「他找我什麼事?」月沒伸手接,只是開口問著。
「源平顧大人遣了十三騎來,說想接主人過去住幾天。」紫竹輕聲報著,血河之間也有交往。以前清源就常常會把離的血河接過來住,因為離沒有掌城,有時也會把血河寄在別的城中。只要他們之間願意,君上也不管這些事。
「程衣要接我去?」洛奇一聽睜大眼睛,不是父親的事讓她有點失望。但她沒想到程衣會突然派人過來接她,雖然與她相處只有兩三天而已,但看起來她不願意與其他血河來往。她曾經自笑說,長年不出門,已經不認識大半血河。但是洛奇知道這句話不過是個打掩,她的主子是魔宗第一流的追蹤高手,該是什麼事都瞞不過才對。
「來的人說,他家大人知道主人受了傷,想來此時也無法供血。源平溫暖,想接主人過去住些日子。」紫竹接著開口。洛奇聽了有些感歎,這件事她都知道,足不出戶卻知千里。當然洛奇感概的不是這一點,程衣幫她緩解了現下的尷尬境地。她此時也不能供血,隨著傷漸癒,難免要天天碰到馮鳶。這樣一來,她可以躲出去,又不用住在外面。實在是很好!
「我去我去!我好的差不多了,我可以去!」洛奇一疊連聲的抬頭看月,巴巴的等他點頭。去了正好可以知道,漠君什麼時候要幫她找人。而且和程衣呆著,沒有衝突,比這裡自在。
他看著她的眼神,心裡卻不是滋味。他曾經想過把她送到源平去養著,那裡山明水秀,比這裡溫暖的多。她不喜歡寒冷的地方,偏偏太康最冷。但這個念頭只在心裡轉了一下,便讓他直接否決掉。他給自己的理由,是她的傷。但現在,這個理由也立不住腳了。程衣已經發來邀請,而她欣喜的接受。這是血河之間的事,根本與他無關。況且程衣找的機會也恰到好處,她現在根本不能稱之為血河。但他就是不想答應,不知道因為什麼,就是不想。可是看到她的眼神,他又沒辦法搖頭。
「你想去?」她明明已經寫滿了我要去的表情,而且已經清楚的說出來了。他還是問了她一句,有點不甘心的問。希望她再考慮一下,然後說不去。這樣他的理由就明正言順,他的血河不願意出門。
「可以去吧?我現在當不了血庫了,爐子也是壞的。我不會給你惹事的,況且你以前也說過,我要出城去別處玩也可以的。」洛奇點頭,抬眼看他:「我在這裡反正也沒什麼用,我就過去住住!」說著,她已經伸手去拉紫竹,一臉眉花眼笑:「小竹子,你去不去?我帶你去呀?」
紫竹被她引得也有點興奮,血河去別的城也不是什麼新鮮事。況且在她的印象裡,月君就不是一個對血河私人的事有興趣的人。就說現在比較注意這個,那也是因為血極品,再極品現在用不了呀。她挺想去,別說源平了,她壓根也沒離開過太康。
「十天以後回來。」他看她已經準備去收拾東西,心下更是不爽,突然出聲來了這麼一句。
她聽了一愣,去就要三天,回來三天,那不是只能住四天?況且回來了幹什麼?他說了要她養半年的,她就是在那住幾個月也沒問題才對。
「一來一回就要六七天了,你……」她還不及把話說完,他已經掉頭走了。根本沒給她辯的機會,她衝他的背影吐舌頭。隨便吧,十天也好,她笑瞇瞇的看紫竹:「她那到處都是溫泉呢,然後滿山都是花,可漂亮了。到時請她幫你畫一幅美人圖吧?」
「奴婢哪裡算美人?」紫竹一臉緋紅,被她調侃得又羞又窘,卻因她的話而激動嚮往起來。滿山都是花?太康這裡就算夏天也沒什麼花朵的。
他已經拐過穿堂,竭力不去聽她喳喳叫,但聲音總是不時的灌進來。像是故意在他耳邊叨擾一般,他的手指微微的曲張。下次他該表達的更清楚才對,他不僅不歡迎任何人的血河在這裡寄住,也不歡迎任何人的血河過來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