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5 章
醉舞雲天(4)

清水齋依舊如故,滿園碧樹,綠籐繞架。我&看 院中老槐,細花點點,微風拂搖之間,總會撒下一階的花瓣,零亂成那靜漠溫柔的嬌艷。

迎舞坐在妝鏡邊,看著銅鏡中的自己。一年於她,經歷過往十幾年從未經歷過的。這一年過得驚心動魄,過得神魂亂蕩,過得苦,過得懼,過得險!但是,她卻不悔。

她經歷的越多,越覺得生命的充盈。無論苦或者樂,都是她想品嚐的滋味,所以,她不悔!

「老爺如小姐所料,得知小姐出逃,立即便派親隨前往西南海域,去找舅老爺!」鈴子一邊幫著迎舞梳頭髮,一邊輕輕說著。

她自小與迎舞一道長大,旁人不知舞之心,她卻最是明瞭。所以,她會幫著迎舞逃離,不管迎舞是否重病纏身。

「問我舅舅,自然是沒有。但我爹與舅舅一向有介蒂,我爹定是不信。他認定,我若沒有舅父相助,斷不能如此順利出逃。我可去之地,唯有投奔舅父。他認為舅父匿藏我,拒不相還,為了與岳家交待,所以必會親自去討。這一番,他必要離開城中!與我舅舅糾纏的時間越長,他越是不能打理城務。到時,不棄也得棄了!」迎舞微歎一口氣,「但是,人算不如天算。他的確是認為舅父藏了我。但北方開始大舉來犯,他已經沒有時間再理會我的事了!況且岳輕弦亦出了事,婚事只得無限延長!」

「不錯,這一來一去。就折騰了三四個月。親隨回報,說舅老爺不承認帶走了小姐,反倒打人,罵老爺虐待女兒,害得小姐跑了。老爺大怒,當時便要直接前往去找小姐。」鈴子接口,「結果那時岳家那位也出事了,聽說讓人打成重傷,險些小命便去了。華陽全境如臨大敵,哪有工夫再管什麼婚事。這事出了不久。魔宗便開始逐漸南下,於中部磨擦屢屢更甚。老爺又是思念小姐,又脫不得身,日日愁眉不展,苦不堪言!」

鈴子略頓了一下,接著道:「小姐,如今外頭見也見過了。現下世道實在不好,小姐莫再走了!」

迎舞默了一下,伸手握了她的手說:「鈴子,我這次可以回來見父親一面。見你一面,已經很開心。雖然我更希望你們已經離開,但是依舊會覺得非常非常開心!」迎舞笑著,「鈴子。你是最瞭解我地。你以為,憑我的本事,能在外頭活到今天嗎?」

鈴子的淚一下湧了出來,她實在明白迎舞的意思。走或者不走,當初是小姐說了算。但現在。斷然不是了!

「鈴子當初可以助我離開家,後悔嗎?」迎舞看著她。

她垂眼看著迎舞,淚蒙了眼底,笑卻展開,如今的小姐,眼光清亮更勝從前!她搖頭:「不悔,再來一次,鈴子還這麼做!」

「是了。不以我身體差不宜遠行不由,不以我身為女兒身。毫無力量可自保為由。亦不以為了我好,便不肯放我獨行為由!鈴子,於這世上,你是第一個最瞭解我的人。我要的,並非生命的長久,而是生命的點滴過程。」迎舞握緊鈴子的手。「所以我走地時候。只計劃如何成功脫逃而不引追兵,其它全然不用計算。那已經超出計算的范籌。所遇的人與事,皆成經歷的一部份。我今日可以站在這裡,自然要受他人恩惠,或者......」她沒再說,鈴子已經懂了。

鈴子纖眉一揚,半彎了腰輕語:「那位是.......」

迎舞知道她指的是醉,微笑不語。鈴子見她不說,也不再追問,喃喃著:「總歸是異類就對了。當初小姐心心念著去羽光,八成是那裡認得的吧?」她聲音極低,迎舞輕輕抿了唇不語。鈴子哼了兩聲又說:「小姐一向算的准,但有一回,卻是沒中呢!」

「哪回?」迎舞微異,看著她問。

「當初小姐說,那姓花的小子必是個仗義肯伸手相助的。就算最初不樂意了,道上也斷不會甩人走!怎麼現在沒跟著,八成是氣小姐誑他,把小姐扔了不管了。不然,怎麼後來要落在這一個的手裡.......」鈴子斜著眼哼著,看得迎舞一臉地笑意。

與此同時,明淵正在正樓大廳設宴招待醉。迎舞在路上已經為醉編了一套說詞,醉氣息寒涼。就算明淵再是分不清妖鬼,也知道其氣息並非為人。

所以,迎舞索性讓他裝成休葉地盤之內的木籐朗系一族,隨便取個名字叫朗千波。反正父親斷不會讓他亮招法以表明身份,至少當時不會,畢竟是他送迎舞回來的!

朗系為木籐大系分支其中一支,族人多綠眸綠發,但也有黑眸黑髮的。膚色偏蒼白,氣息偏寒涼。朗系地木籐之妖因屬休葉統管,與華陽的關係比較好,這樣父親也比較容易接受一點。

最重要的是,醉在休葉一帶盤恆過,又在沼離城呆過。對一些細節也好回答。若是說成羽光直系的綠瑤,波瑤,花熙等,怕是父親更加要問個沒完沒了。

明淵一聽是打羽光來的,心下便有些不太喜歡。一是,比起女兒自己帶回來地,他更屬意輕弦。先不說輕弦家世清白,根基厚實。況且又是知曉根底,又是自小看大,性格模樣沒有不中意的。

二是這族別,輕弦至少為人,大家相處自在安生的多。眼下妖怪與人相通婚倒也不是不行,只是妖終歸是異類,性情再是祥和也難保妖性難清,實在不是可托之人!

他心裡雖然這樣想,但畢竟人家把女兒護送回來,所以面上依舊要禮儀周全。而且看迎舞雖然風塵僕僕,但總歸比以前那種面無血色要好的多。

雖然他極是好奇這一年來她的經歷,但總是擔心她的身體。這邊打發鈴子伺候,叫大夫瞧瞧。那邊便打發人收拾出一個院子那位朗千波暫時休息,這邊準備豐宴為他洗塵!

醉盯著這一桌的東西,酒,茶這些東西倒是無所謂,偶而他得了性也會飲上一些,但是這些食物.......,迎舞也沒在,就算她在,又能有什麼辦法?

他微微睨眼,明淵舉箸一臉的期待,口中這還不停的招呼。眼底卻是探究不絕。說自己只吃土精之元,不食這些東西?醉微忖著,但很快讓他否決了。籐妖是地生之物,除非一些練特別澄澈之法地會之食土之精元之氣。其他的籐妖皆是雜食,與人無二。若是他說只食土精元,對方若是順而問他演習何法,豈不沒有台階下了?

醉越想越是煩,現在滿屋子站的都是活食,他卻不能動,卻到坐在這裡忍受這種雜物的熏染!他盯著桌上的八寶鴨,溜魚片,匯四珍,芙蓉屑,越看越煩。

但不知怎麼的,眼前總是晃著迎舞那雙眼,霧濛濛地讓人想輕她地眉梢。她說,莫要生事!算了吧,他半摒著呼吸,忽然挾了一筷子面前擺著的桂花糖糰子,眉也不皺地直接就放進嘴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