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2 章
靜度生溫意

這陷地的沼離城沒天沒日,為了省火,都是在樹間舍內找些自體發光的妖骨,或者明珠來照亮,瑩瑩綽綽,加上血奴在城裡呆的久了,無血可食,身體半腐,面容猙獰,腐氣又重。越往後再找來的便越發腐爛,鬼哭狼號,生生一副森羅地獄之景。洛奇每每一被月往這院裡關,小心肝就得先突跳一陣。

開始洛奇完全不得章法,一急起來揮刀便扔,力量用得是足,但氣一時有一時無。拿夜意心的時候自然不同,夜意心魂於刀體,又帶有冥魂之力。只需一點催力,便自行飛轉。

但普通的刀哪能如此,洛奇有時刀丟出去,是準確的砍上,但壓根砍不斷。而且自己又失了兵器,赤手空拳之下,更是急慌亂怕,本能一來就是撒丫子狂奔!沒一會工夫,便累得手筋腳筋都要斷掉。

後來慢慢找到規律,將氣摧行刀體前行,再鈍的刀,輔以催氣於刃,也會變得極為鋒銳,刀去而顱斷。月開始只是一隻一隻往裡放,後來見她日漸熟練,便開始三五七八一點點增多!洛奇漸漸找到規律,越發順手起來,但同時也覺得枯燥乏味起來。時不常的便搞出些狀況引月和輕弦來救,一兩次之後,輕弦和月皆知道她是誑人。

但洛奇每每老調重彈,月依舊天天都來幫她,但他有個底限,就是她的成績不能比前一天更差。洛奇很快就發覺,所以一夠了數就開始耍賴,讓這暗無天日的地底生活。也算憑添了情趣!

月依舊面無表情,不見喜悲。輕弦依舊溫文而雅,柔和可親。洛奇依舊潑皮無賴,亂七八糟。我&看 但這些時日,卻成點滴,在他們各自心中,繪出不同的紋圖。

於洛奇而言,與親人相守,平淡度日,便是於這亂世這間最大地幸福。在她眼中。月早已經不再是那個為血而生,為殺而生的機器。就算他再怎麼面無表情,她依舊可以體會到他心中的關懷。無論她的謊言再怎麼拙劣,他總會憑心而起,不會讓她受到任何的危險。他雖然依舊偏執,總認為洛奇是他的私有物。但行事這間,總會為她考量幾分,不會再恣意動手,甚至默許輕弦教授她功夫。讓三人的相處,不再是那樣劍拔駑張的緊迫。反而帶出一些溫情。

於月而言,腦中所記無非是重要的事,曾經是任務,完成任務。下一個任務。沒有前塵過往,亦無未來所望。當他從洛奇那裡探究的情感地時候,如同一個孩子,一點一滴的重新認識這個他眼底一向無彩的世界。當下於他而言,最重要的已經不再是任務。前塵依舊沒有,未來卻讓他有些憧憬。

他甚至認為,這樣一直下去也是不錯。不用再出去,不用再奔波,亦無需再執行任務。他學會喜怒哀樂,更體會到個中不同的滋味。情感的千變萬化,雖然讓他有些應接不暇,但時時刻刻都覺得驚奇。

如果一直在這裡,岳輕弦便不是他的敵人。亦不是他的任務。而是--大舅子!這也是洛奇所說的,雖然洛奇這傢伙有時白癡的可以,但人物關係搞得還是很清楚。

於輕弦而言,他心中亦牽掛父母與師父,亦有疑惑難解。他自小便被培養成為固守天路地弟子,一直以華陽三祖為榜樣。認為固守天路。悍守人間平衡。驅除所有妖鬼,世間才能清明。打殺妖鬼。並非是屠,而是拯救。他一直是如此認為!

但是現在,這淡淡靜漠時光,點滴溫情滲透,魔宗的人,其實與華陽沒什麼不同。他們亦有愛恨,他們亦有生存於世的權利。一概而論,實在偏頗。洛奇在他眼中,是極為不同的,一開始就是,她給人自由地感覺,讓人覺得舒暢而開懷。後來更是,她自有她的堅持,而從不動搖。她眼中沒有等級高低,亦不覺得誰強誰貴。

她一直覺得有希望,所以每天都活得精神百倍。很不一樣,有如無形支柱。而因他們沾親,這種不同,又憑添了幾分親近。他一向謙和有度,從不愛與人玩笑。洛奇正好彌補了他這樣的不足,為他帶出幾分活力。

輕弦這邊正神思游飛之間,月已經拉著洛奇打房後拐出院來。輕弦看著他們的樣子,不由的微笑起來,月無論何時都舉止優雅,容顏精琢自不必說,輕袍軟帶,細袂飄搖地起落,都有如精確的計算過一般,精緻成為一道極美的風景。洛奇卻是不同,她一會畫蛇陣,一會小碎步,沒一刻安生。大汗淋漓,滿臉嘻笑,跟誰都是自來熟,扔到哪都不用愁她混不下去!

但這兩個人搭在一起,卻不顯突兀,卻帶出一種和諧的溫柔。因為,那目光!

「今天七個,明天就八個。」月半垂著眼眸低語著。

「明天你先能找來八個再說吧!」洛奇揚著眉毛,伸手去拿輕弦放在邊上的茶壺,她聳著鼻子聞了一會,「這裡臭死了,咱們今天換地方吧?」

好幾天了,他們管殺不管埋,直接往那角院裡堆,臭氣已經漾到外頭來了!月和輕弦早就想換地方了,所以今天才可勁的又禍害了一把。其實現在東南區的血奴已經日益見少,往西區去可能還有些。況且月和輕弦已經感覺到了,今天突然上面妖氣四溢,中間還挾雜著血氣。像是外頭有妖怪又進來了。

可以輕易的入土而到達這裡,不但沼澤的強妖,更是本就在這城裡住著地。所以他們也想離遠一些,怕是短時,這城裡不會開始清理。一是外面境況如何還不知道,二是即使現在進來的妖怪也要先忙著處理上半城的事。這個城極其巨大,又分上下兩層,四門皆開在上層,他們要化解土力,必然要把力量集中起來。除非局勢穩定,開始上移,不然不會這般急迫便下來清理。

「你先去洗澡,出來就換地方。」月看她灌了半壺水,半抬著下巴向著樹後的一座小閣樓說,那裡才是他們這幾日所住的地方。

「換到了再洗,臭死了。」洛奇犯懶。

「就是你身上臭,快點去!」他推她。

她無奈,只得一步三回頭的往後走,一邊走一邊嘟囔:「老大你有臭毛病,我皮都快洗脫了我!當初去歸棲嶺地時候就逼我在冷水裡地洗澡,過漫漫黃沙之地,找到綠洲就把我往裡扔!酥餅沾了沙子還不吃,只沾了一點點而已咧!出門就跟搬家一樣,連人家的桌布都要換掉。你有本事現在換呀你!還嫌我醜,嫌我醜你別看就得了,還讓人蒙我地臉!」她這種倒敘型指責他的虐待一直指到當初在大新,害得輕弦一口茶差點沒給嗆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