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新?輕弦轉念一想,忽然直起腰來看著月:「你當初從爐腔裡掏出來的那個,是她?」輕弦指尖微微發顫,洛奇一直沒提以前的事。我_看但現在想想,真八成是了!
「你當初若是一劍刺死她,現在就沒有機會笑成這樣了。」月微微睨眼,剩下半句沒吐出來。他也沒有機會,再懂得什麼是喜怒哀樂了!
再想找一個良血並不難,但是再想找一個血液裡依舊流淌著情感的,便再沒有了!沒有了,即便有,也不會像她這般表情多多,行事乖張,眼神清亮,精神百倍。就算像,也不是!花洛奇,只此一家,再無分號!
輕弦微笑:「嗯,還好你把她帶走了!」
月手指一曲,夜意心因他的汲力而脫樹而出。輕巧的飛到他的掌心,魂體忽悠悠的收入刀內,他指尖輕轉,將它在指間劃出光影。
待洛奇洗過了澡,換了衣裳,便重新出來。三人一同把能用的東西聚斂起來,裝在一個獨輪小車上。這架小車是從一個倉庫裡找出來的,輕弦覺得很方便,便一直帶著。
他們所呆的這條街是市集,物資還算豐富。當下城已經空曠,好像這下半城除了他們三個再無活口。洛奇這幾天一直穿男裝,裙子實在不方便,也不利於她練功夫。
他們延著破敗的街區一直向西去,越往深了去,四周越是黑。除了他們自帶的一些發光物。不時黑黝黝的地方還透出一點幽光,死靜死靜地。洛奇對此景已經習慣了,到了比較難走的地方,她就自發自覺得往月背上爬。
從東南一直走到西南,他們也沒碰著一個血奴。地上七零八落的屍體有些被吸食腐肉的籐木之妖吃盡,成為森森的白骨。這些籐木還未化成人形,但已經聚生妖魂。這番汲食化成血奴的殘軀,受到魅黑毒的影響,剛聚生的妖魂漸漸被嗜盡,木籐發黑之間亦開始枯敗。
西南一帶看建築更驅向於蟲蛇之妖所住的地段。一個一個的穴居。厚重地木籐糾纏的木壁上無數的孔洞,有些巨樹上也有。我_看到了這裡他們越發的小心,那些洞穴裡不知什麼時候就會鑽出血奴來。整個城雖然有木籐轉換空氣,但仍舊非常悶,血氣瀰漫之間難有清明之氣。
他們需要找到有水源的地方,所以依舊往籐木多的地方走,木籐之妖會淨化水,如果是那種聚魂以久但仍未出人形的,它們的氣息會比較清澈。沼澤收納的妖怪品類很多,自成循環。有專門食腐的清道夫,亦有吞食土元水精,可以淨化空氣地妖族。
總的來說,休葉一心與華陽靠攏。所在這裡生存的妖怪相對比較祥和。直接會攻擊人的幾乎已經被清族出去。留在這裡長居地,都是可以與人共處的妖族。既便是無骨一族的,諸如蛇,百足,無眼等等。也相對要比羽光極東一帶的要性溫的多。它們雖然同宗,但因生養之地不同,亦劃出不同族系來。這不能不說是休葉管理有方地緣故。
他們到了西南一角,終是聽到潺潺之音,明明滅滅間見水影晃動,似是一道懸澗一般。待著走近,輕弦抬眼看到一座大莊。一看便是一個大家族的門戶。生生在這裡僻出一個庭院,裡面山景樹繞,水光流洩。外面還繞出一道環莊小流。.
「我進去看看。」月說著,便把洛奇往地上一放,半道上她就爬到他背上去了,倒不是害怕,是她累了。
輕弦立住腳,月這邊縱掠出去。他忽然眼微後睨。低聲跟洛奇說:「有個東西跟我們好幾天了,寂隱月好像不想管。」
「哦。他說沒事。」洛奇歪靠著小車,輕輕哼著,「前兩天咱們第一回搬家的時候,好像就跟著了。我打血奴的時候還踩著過一回,是一條籐。當時它一縮,嚇得我差點一刀跺下去。後來它跑了,老大說只是個普通的籐妖。可能覺得跟著我們比較安全吧?」
這城裡好多妖怪,有些被血奴咬了也成了血奴,變成血奴之後妖法會被魅黑吞盡然後回返到放毒的人身上。有些可能就潰了妖力還了真身,想保一條小命。
畢竟能打的,能變成之前那種巨大籐木的是少數。洛奇也覺得,都是老百姓,也沒必要斬盡殺絕!想是看到他們活生生的也不是血奴,大家跟在一起比較安全。所以才一直跟著,跟著就跟著吧,無所謂地。而且它也不管你要吃的喝的,也不搶你的東西,就沒必要管了。
輕弦微微瞇了眼,剛才它跟得稍近了些。他感覺到了,妖鬼的氣息!普通的籐妖怎麼可能帶出這種死黑之氣?除非它是汲腐地籐妖,吃了殘軀受了毒。
但如果它從未化出人形,就該直接枯死。但現在它一路跟到這裡,分明是真身已經曾經練出人形來。可以移動,就比較危險了,說不準什麼時候魂力被毒蝕盡,就會成為血奴!
寂隱月不可能感覺不到它地妖鬼之氣,冥隱氣的覺感涉及極廣。它曾經那麼近跟著洛奇,甚至被洛奇踩到過,他都不管?難道說,他在等它變成血奴給洛奇練手?
他正胡思亂想著,身後地氣息已經全無。估計也是怕跟得太近讓他們發覺,又往後退了!沒一會,月已經從莊子出來,示意讓他們跟進來。這莊子大門已經沒了,繞牆的綠蘿此時亦已經脫了大半,牆體也是半塌。一進莊子,看到一個大池,滿池都是水籐,上面鋪滿了花朵。只是此時亦已經是半枯破敗,花枝凋零。
池正中一個縱橋平道通向正堂,兩側池邊立著兩排小房,堂室尚是完好。這裡看來是籐木之妖所建,到處都是綠樹。看這莊子的完整度,莊主該是一個妖法還不錯的籐妖,所以這裡算是乾淨。但空蕩蕩,該是血奴一起,便舉家聯合打殺出去,離城跑了。
這裡還算不錯,放眼一看,倒是有大半是完整的,雖然雜亂,但沒有什麼太濃重的血腥氣。氣息還算是清澈,加之樹木繁盛,又有活水。該是可以在這裡住上一陣子!
洛奇和輕弦正四處看著,忽然燈光一起,滿堂一下通明,是月在裡面點了燈!兩人一下微怔,正堂上,一個偌大的「喜」字,案上紅燭,地上紅毯,兩溜座椅上皆鋪了紅色雙喜毯!窗稜花影繽紛,廊外皆是未點的紅燈籠。
「這裡是喜堂啊!」洛奇盯著滿堂通明,月正在不停的點燭,一盞兩盞,越來越亮,越來越紅。「而且這家,娶的還是一個人類的女子。不然,不會照此鋪排!」輕弦放下車柄,慢慢走進去。環視四周,這屋裡一切完好,雖然有些凌亂,案台歪置,椅子傾倒。外面院子裡也是,除了外院大門破敗,院外鮮血印地,花池枯萎,這裡像是不曾被血奴洗掠過。
「想來是剛接了新娘,不曾進門,便有血奴湧來。屋裡的人急急出去應對,這裡空了,沒有生氣,血奴自然不會再進來。」輕弦看著月,「後頭你瞧了麼?」
「嗯,沒有血奴也沒有屍體,但是有摧法的痕跡,後院幾間屋已經敗壞了。但籐木長得很好,還有一道清流。」月隨手扶起張椅子,忽然招手向洛奇,「現成的,成親吧!」
「什麼?!」洛奇和輕弦都要跳起來了,四隻眼睛刷刷的瞪向月。
「老,老大,你沒事吧?」洛奇舌頭快大了三圈,指著這屋裡,「這,這裡……」
「我怎麼早沒來這裡看?」月盯著跳躍的燭火,映得他的面容帶出玉般的柔潤,「我不想等到回去了!」他這個「不想」,說得洛奇的心不由自主的漏了一拍,她撓頭,訕訕的看著輕弦的表情:「表,表哥……」
「讓你跟我成親,你看他幹什麼?」月突然一把將她拽到身邊,「你是不是又想不認賬了輕弦嘴巴張成一個圈,瞪著月和洛奇半晌,忽然笑眼彎彎起來:「我覺得還不錯,挺襯你們!」若是擱在數月之前,輕弦一定覺得終身大事,竟然如此兒戲!
但是此時,經歷過這許多,讓他忽然覺得,其實人生百年,不過大夢一場。任性而為一次,也不為過。一如迎舞,拖病而逃,不問死生,不問前程,只看足下眼前,儘是風光無限!亦如今日的月,不管出去如何,不管日後如何,只看紅燭滿眼,便該成雙成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