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今天是哪月哪日了。我^看」洛奇身子一歪便倒下去,雙眼一陣泛迷喃喃的說著,「一天一天的都過得暈了。」
月伸手把她抱過來,看她軟癱癱的樣子,讓他一肚子氣無地可放。他究竟在氣什麼他自己都不知道,能順利從沼離出來該高興才對。為什麼情緒總是相反?
他氣她居然跑去讓風臨止取血,她此時身軟血浮,頸上那道細痕仍存。當時輕弦罩氣穩固灼燃,她若不是亂動,怎麼會被甩出去?根本讓他半點錯眼不得!
他亦氣風臨止,風臨止可以手下留情,他該慶幸。但慶幸之餘又是郁堵於胸!讓他霎時想到風臨止很久以前的一句話,接受萬象羅衣是心中有愛,不接受是因心中有嫉。無論哪一種,皆是因生情!
他是氣,但更心疼。心揪成一團,似連呼吸都窒住。心底劈啪亂裂,血行紛亂而蕩。他當時能撐住不發作,而正常的配合眾人於他已經是個奇跡。其實是因他,心底最緊一根弦絲,告訴他最重要的是什麼。妒嫉,心疼或者牽掛,都不能隨意揮發。他最需要的,是要帶洛奇離開地底!不是他壓的住,而是洛奇安全的重要性,已經超出這些所有的情緒。遊蕩於他意識的最上空,牢牢控制了他的行為!
他把她翻過來趴著,伸手撩她的衣擺。當時輕弦灼光太盛,他沒看清洛奇是如何被甩出去。但她一向的敏銳度和反應能力。早已經在他腦中成為精確地數字。他只要看到距離和走向,便可以計算出她會如何的落地。
雖然沒有清楚看到,但當初那一幕恍如眼前復現一般。這種計算來自於他對戰鬥的經驗,但此時,卻成讓他心疼的源頭。背側斜撞,後背定會有傷。她翻擰腰身,試圖攀住邊沿。臂側也會有傷。最後直摔下去,腳踝還會有傷。然後趴栽下地,階板重疊相硌,下巴胸口腰腹定會無一倖免。他看著沿後腰向上一大片的青紫和剮痕,眼瞳微微凝縮。他早猜出她有多少傷口,還非讓自己的眼睛再去受刺激。不是他不信任自己的判斷,而是他總不能放心!
他伸手覆上去,火燙地,此時沒有藥。他們出來的時候也沒機會帶東西,唯有導一點點涼氣去緩解這種血淤的鬱結。
洛奇半昏半醒,涼意一激,本身的哆嗦了一下輕唔出聲:「麻」
「睡吧」他輕聲回她,隨手把她往自己袍襟裡一裹,心裡攪成一大團。
輕弦歪在他身後,雨萱依舊盤在他的臂上。他半睜著眼看著四周,四魂赦令可以虛空越物,沼澤一帶此時定是沒空再去追擒他們。他睨眼看著東面,這一帶已經是陰霧慘慘。東面更黑。有如濃夜,但遠遠像倒懸渦輪。隱隱似有閃電!妖氣濃溢,想來孤檀已經向東。此番再度向北,該是川三角州一帶,內裡是沼澤,以東便是雷雲,以西是華陽芫城。芫城離羽光很近,估計此時魔宗大兵一出。此城該有大半都會東移,扔個空城在那裡!芫城再往西南,便是崔家的秋雲城。當下也不知道是何狀況!
不知師父近況如何?孤檀既然出來了,師父定難萬全!他看著自己的右手。當下他想回頭也不能。只能同他們前往魔宗,魔宗,那裡該是如何?洛奇曾說,那裡是一片太平光景,大城爍爍,豐華無限。百姓安樂,物資豐富。不輸華陽。若是放在以前。他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但是現在。妖鬼與妖或者人,其實真的沒什麼分別!
他們一路極快,月此時血氣暢順,四魂虛影掠空如閃。那三隻被洛奇被洛奇放出的蝶一直跟著四魂周圍,兜轉出一個極為精妙地小團陣。它們是風臨止逼魂而出,由洛奇滴血而通。為洛奇服務十二個時辰之後便會離去,所以此時一直跟著。
就這樣掠飛了幾個時辰之後,眾人皆聽到奔流的聲音,川河徑道極廣,蜿蜒西東而轉南分道,形成支流,匯出三角地帶。當日洛奇與迎舞隨月前往雷雲的時候,便是經川河至雷雲西岸。那裡只是一小段,此時他們的位置偏西南,處在川河分流,沼澤外沿一帶。這裡陰雲依舊密佈,灰濛濛的天分不清白晝黑夜。過了河往東北方向便是芫城,不過河往東南走便是雷雲。這裡形成河套地區,土地豐沃,隱隱見散落村莊。漸出沼澤之地,看到實土田莊,亦有桑,皂之類的農收之樹。也不知道這一小塊地方是歸羽光,還是歸華陽。
但他們嗅不到任何生氣,該是這裡已經沒有人了。但屋舍皆是良好,不像是經過戰火繚繞。他們剛剛漸出濃霧,月的眼微微一凝,下面隱隱漫出妖鬼之氣。浮蕩不絕,將這一帶罩出一層黑色。但這黑色極有規律,漸拱出七星之形!他眉尖微鬆,摧氣而下。前方止亦是直向下去,蝶影一閃,劃出一道幽光!
輕弦身體一震,回過神來。垂眼一看,見那自地底開始泛出黑煙,接著便聚出人形。像是從幽冥深處爬出的惡鬼一樣。魔宗的夜鬼!
「羅堂聚沙,龍現,浮蠻桑恭迎月君,止君大駕!」那三人皆是黑衣黑篷,看不清面目。聲音陰慘,帶出裂音。
止直躍下去,蝶影一收。月半墜而下,四魂木呆而立,他沒出去。只是微一睨眼看著這一帶的村落。
「前面通路了?」止慢踱了兩步,「拿來吧!」
「夕君已過秋雲,離君後繼已佔大新。漠君召喚我等來此接應二位!」其中一人微前一步,恭敬低語。抬手將一個卷軸奉上。這是漠找到他們地方位,為他們引魂繪出一條最為快捷安全地線路。這三人全是漠的同族,皆是夜鬼。夜鬼不擅攻鬥,所以他們所在的位置該是比較安全的。這一帶這麼乾淨,不是夕將這裡的人皆化了屍奴。就是讓這幾個全鎖了靈魂!
止伸手一招,那卷軸打著轉便向後飛去,他沒看。他是直接讓月看。輕弦聽了他們的話,心底微微發寒,已過了秋雲?!那崔明淵豈不是要捐軀與城同陷?大新早晚失守是必然的。大新地位置太靠中間,南北無依無擋,亦無天險。他淒然的是,秋雲城淪陷的冤枉。他們並未盡到保護迎舞的責任,於明淵實在愧矣!當初明淵前往播雲與父親地一番話他依舊言猶在耳,不知道迎舞知道這些,會如何痛潰?
月展開地圖看了一眼。圖中盡已經是黑色旗點,已經密佈大半張。秋雲和前面不遠的芫城已經皆屬魔宗,比起這裡來說要好的多!重要的是,漠所開出的最快路線基本是取道空行,途荒蠻之地。這雖然快,但需要前期準備。不然無食無飲,他和止可以進入半息狀態,但洛奇不行!他垂眼看她,此時她已經昏沉入睡。身體還是燙地,有些發熱了。
「你們找到醉了麼?」止看著三人。輕聲問著,「他可已經去了雷雲?」
「醉君在秋雲城,此時估計已經前往芫城。二位可以直接上路,亦可以與醉君相匯,再做周全。」聚沙應著,「小的力有不達,不能深入雷雲再探消息。現下自此向北,三十三城俱已經歸服。尋得諸君。小地也要回去覆命!」
輕弦一聽,覺得耳鼓欲炸,千波醉居然跑去打秋雲?他居然帶著迎舞去打秋雲?!還是說,他當日已經一怒之下殺了迎舞。既而去找秋雲城地麻煩?
他氣勃指抖,心內轟轟亂碎。風臨止和月皆是查覺到他氣息浮蕩,止微微睨眼:「岳輕弦,你還要打麼?」
雨萱感覺到他灼氣逼人,熱力弄得她無法攀籐於上。她微顫抖一下,脈絲輕輕貼在他的腕上,一股微涼清明之氣漸漸引入。輕弦一個激零。心下突然強壓下來。他微微收了氣:「階下之囚。如何言勇?」
他輕哼一聲,半閉了眼睛。不再答言。只覺眼眶澀狀,無力感浮滿全心!
「既是如此,先去芫城!」月說著便引魂而上,止並未再招蝶影,逕自向榻上一掠。月半睨著眼,面無表情,眼中卻滯冷。止盤腿半歪看著他懷中地洛奇:「我若收血至盡,你會如何?」
「殺你!」月想都不想便開
「現在也想殺我,不是麼?」風臨止微抿了唇,眼半睜半閉,「她早晚是我的!」
月不語,眼眸微微泛出墨藍,他伸手撩過袍襟,連洛奇的腦袋都給蒙了去。攬著她腰間的手有些微微的加力,風臨止看著他地動作:「寧可毀了,也不相讓?」
這話讓輕弦一下睜開眼,伸手欲向月的肩頭,一探之下,忽然覺得一股強力外推,不是他刻意勃力,根本是冥隱不受控制!
輕弦未再向前,半直了腰身看著風臨止:「不要再刺激他。」
「不關你事!」月輕哼出聲,半轉了臉看著輕弦。
「她是我妹妹,你傷她便不成!」輕弦覺得他氣息難控,隱隱又有些躁起來。
「她是我娘子,哥哥也管不著!」月的話簡直把輕弦給噎死過去,他接著轉頭向著風臨止,「還有你,你又是什嘛東西!」他終是有機會把這身份拿出來曬,真是逮個機會就冒泡,根本不管合不合宜。但也正是這句話一出,放了他心中怨氣。讓他終是瞭解一點,該怎麼轉移這種一路郁堵非常的壓抑。
「娘子?」風臨止微微發怔,突然半揚著眉毛,「那又如何?早晚讓她休了你!」
輕弦都快吐了,這都什麼人呀!七理八理不通,硬是把書上學的東西往上套。風臨止是知道月情緒漸變,便死乞白賴的氣他。這傢伙認準洛奇是良血,死不放手。時時刻刻的找機會!這也是執著吧?漸漸的,因執著而生出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