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喑慢慢活動手腕,這幾天力量明顯恢復,魂力灼熱已經呼之欲出。轉載 自 我 看 從他的面色已經可以看的出來,那暗浮的黑氣漸漸的散去。這種由血族血力及魂力配上冥隱氣所匯出的蠱毒,除了要下毒的人告之驅毒的藥方之外,更需要其慢慢將力量回收入體。
醉每天會定時來散氣收力,施針布藥。辛墨亦每天都來探看宣喑,不過與醉的時間相錯。醉不聞不問,一副醫者模樣。現在宣喑見好,院內雖然如常。但除西雷外,另三個城鎮有何兵馬調動根本不得知。醉並不擔心這些,鳳宣喑的命還捏在他的手上。雖然他灼氣日盛,魂力漸復。但餘毒未清,他若有異動,還是可以借此來挾制他。
不過醉有些擔心迎舞,雖然明知她心思縝密,算無遺策,但總忍不住要擔心。況且現在不光是計算便可以穩妥的事,眾妖林立之間,半點錯漏,她小命不保。或者她不在意自己的性命,但他在意!
醉一邊收拾針袋,一邊微睨眼看著窗外的天色。已經進入十一月初,雷雲山卻絲毫不受季節的影響,保持著春暖融融的溫意。
宣喑知道餘毒已經不多,但尚未清盡。或者是醉故意留一手,怕他發難。聽說這兩天迎舞在四處閒逛,辛墨早就著人盯著她的行蹤。只是現在餘毒未清,辛墨不能貿然動手。他已經囑咐了辛墨,如果他認為時機妥當,由他自己來。這個當口,如果迎舞有了閃失,醉極有可能徹底撕破臉。算起來,還是羽光損失更大。
他正慢慢順氣之間,聽得院外悉索的腳步聲。雖然很輕,但他們知道是迎舞。在這妖力彙集之地,一個不會妖法的人類就顯得格外的突出。果不其然,不一會工夫便有丫頭挑了簾子讓她進來。宣喑看著她蓮步輕移的樣子。不由展了眉笑道:「今日你又想去哪裡?我著人送你。」
「你好些了麼?」迎舞微福了一禮。客客氣氣的樣子讓他不大自在。
「好多了。」宣喑應著,她今天穿了軟紅紗。紅色很襯她,顯然臉色也微微透著紅暈,百花凝露對她的幫助很大。當初宣喑給她灌了一瓶子,當時氣貫橫衝,他用妖力幫她順脈。經絡已經開始重組,比一般人類更帶出清透模樣來。
事實上,她也自此更加的目明耳聰,對於魂力願念很強的鬼魂,她都可以看到。甚至可以聽到它們靈魂的聲音。現在加上醉地輔療。以及更多花露地滋養,雷雲山的氣靈神清,皆是對她有幫助。不僅是宣喑一天天氣色好,連帶她也好了起來。柔弱依舊,但已經不若當初有明顯的病態。這也是醉願意把她帶來的原因。
迎舞瞧了瞧他的氣色,淺笑了一下:「那最好不過。」
「你今日打算去哪裡?」宣喑看著她巧笑嫣然的模樣。
「還沒想好。」她應著,醉微微蹙了眉頭。前幾天逛逛也罷了,再逛下去,怕是要出事。他剛想開口說話,迎舞已經伸手拉他衣袖:「你忙完了?」
醉一怔。看著她,她笑著:「陪我逛吧?」他略是一展眉,唇邊不由的牽起一個弧度。反手去握她,順便探了一下她的脈息。這幾天他們幾乎沒有時間說話。她似是比他還忙碌,早出晚歸。幫她行針的時候,可言語的時候也是極少。一是院內人多眼雜,二是她總是累得倒頭便睡。她並非是一個貪玩至此地人,況且此時境況微妙,對方隨時有可能挾制她,她體內還有花種殘餘。這幾天他竭力想幫她逼出來。雖然刺蘼一直未動,但他實在不放心!在這種情況下,她還總是到處遊走。讓他時時刻刻有如利刃懸絲,不知何時便要裂斷。這種感覺,便是未入玄冰之前,他也不曾體會過!
今天他已經想好了,如果她再要出門。就算引起他們不妥情緒也好。他也不打算再放人!但她此時卻似知道他心中所想一樣。
宣喑看著他們四目相對,似在不語而傳情。胸口簡直就像壓了一塊大石頭。要多堵有多堵。他還不待開口,醉已經扯著迎舞往外走了。
剛一出門,醉感覺到她指尖一縮一動,一個小小的紙束自她袖籠裡溜滑給他。她抬眼看著他,在那一刻,他突然明白她為什麼連日到處玩耍。在宣喑病勢沉重極度需要醉的救治的時候,他們是不會對迎舞有任何的異動的。在這段時間,迎舞無論有多少人監管都是非常安全的。而且她是一個不會法力的人類,她絕不會給任何妖怪帶來威脅感。所以,比起醉來,她更有機會無限接近雷雲山頂。不在任何一個地方留太久,便不會引人懷疑。不與醉有過多的交流,便不會牽動任何人敏感的弦絲。一個照常布藥,一個照常遊玩。卻將雷雲山,看個通透!
她當然不笨,從宣喑日漸好轉開始。她地安全度便逐漸降低,所以今天,她不準備再出門了。挾制她,便是挾制了醉。雖然迎舞不認為羽光會如此衝動,但她知道,為了把損失減到最低,最好的方法就是讓他們好來不好去。這樣一來,對誰也沒有好處。而且會招至很多連鎖反應,比如駐守在芫城的月和止,還有一心等她回去的洛奇。
她心裡有自己地打算,她想出挾制羽光的方法,並不是想為魔宗奪取羽光。而是希望宣喑可以安全的得到救治,待得他康復之後。她再想辦法說服醉,盡量減少對羽光的傷害,代價是一定要付出的,這是沒辦法的事,但不會像他們想像的那樣慘重。
在這之前,他們任何一方都不能妄動。再做任何讓激怒醉地事,她的計劃都會全盤打亂。盡量的給醉更多的信息,盡量安撫他的情緒。讓他更深刻的瞭解,血族的復興是一件漫長而寂寞地事。他地計謀沒有錯,可以兩處得益,但只是一時。如果以長遠打算,最終讓血族被妖族承認,豎立一個良好的形象是必然地。她知道以醉的聰慧,一定可以懂。所以現在,她不能給羽光任何挾制他的機會!她曾經說過,要給他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她可以做到!
他沒動,任那還帶著她的體溫的紙束滑進他的袖口。在這裡,兩人連言語都不能太多。卻讓他時時看她,便時時思念。她可以穩妥至此,縝密至此,周全至此,他如何不成全?
「你今天要吃什麼?」他忽然問她。
她略歪了頭:「你做麼?」她看他點點頭,她想了想說,「吃八寶飯吧」
「八寶飯?」他聽了緊了緊眉頭,「上次你就說蒸得太軟,這次還要打擊我?」
「但上次我全吃掉,沒剩下點滴。比起言語上的挑剔,是不是更加鼓勵你了?」她笑得燦爛,讓他握緊她的柔夷。他看著她:「我明白你的意思,用不著繞著彎的拐我!」
有時巧語奉迎,不一定是為他好。百般苛難,不一定是對他壞。招攬血族也是一樣,一如餐飯,無論成品是失敗還是成功,願意為之盡者,是知掌廚者之心。強力者被他蠱控,亦不能為他賣命,不過是世間又多一個敵人。唯有通心達意,又知各中滋味者,才是上佳之選!
「沒有啊,我只是在說八寶飯。」她笑語微微,吐氣若蘭。雙眼盈盈帶笑,自是口角噙香。
「我也說八寶飯,再蒸倒是不難。但要某人劈柴生火,淘米煮豆,甘打下手才行!」他眼角微揚,不顧院中穿梭人影,皆是滿臉不解。八寶飯?還能說得如此興趣盎然,真是怪了!
宣喑倚著窗稜,霧影窗紗讓外面的人皆兜上一層暈色。這次相見,與上回再不相同。她面上再無漠然之色,完全沒有被束壓迫之感。她輕鬆寫意,一如上山只是玩樂,而非是兩相籌謀互利的工具。光影流洩,二人影子一短一長,執手相看,實在和諧。完全沒有當初,一副任誰爭奪,皆與她無關的模樣。卻讓他的心,隱隱而痛!
依舊記得刺蘼當初的話,一見而傾心,再見而奪魂。比起刀光劍影,最厲害的是回眸而顧望,見情而心綿。
如今她已經安守在千波醉的身邊,一如乖巧的小婦人。連討論的話題,都是最尋常不過的餐羹,他的一廂情願被棄若鄙履,全然不能打動她分毫,他為什麼還要在這裡暮暮朝朝?
讓刺蘼控制她,就算她不離開千波醉的身邊。刺蘼還是有機會,借她要回芫城的人質。現在他的傷已經好了大半,餘毒即便不清,憑他的現在的灼力,也能走個七八。就算不能,至少不像當初那般任人宰割。
看不得他們這般打情罵俏,他不顧羽光利益,一心只想救她,卻換得如此下場。現在回頭還來的及,二哥早已經佈署妥當。雲封之陣可以感知夜鬼探魂,半點消息也漏不過去!他不由自主握緊手指,狹長的眼微微的瞇起。愈看她的背影,便覺得她離得愈遠,讓他的心,越加的滯痛!
他心裡盤著鎖,越拉越緊,欲斷而撕扯。正亂湧心神之間,忽然元神深處傳來一聲清鳴,信吾!信吾的鸞鳴之音,如此急促,如此惶亂!難道說,孤檀憂剎母,又向東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