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裡亦有日月,有山川江河。我_看冥日微藍,冥月泛銀。流光洩玉一般與世間無二。洛奇初來乍到之時自有百般驚訝,這陰曹地府顛覆了那些耳聞能詳,活靈活現的傳言。但隨著在這裡的時間越長,洛奇越是瞭解箇中的不同。
同樣有水,有空氣。她一樣得呼吸,但所吸所呼皆是冥間之氣,兜轉進她的靈魂,卻讓她越覺得沉重凝滯。水流一樣傾滑流洩,以冥火加熱可達到沸騰的熱度。但那種熱包裹她,卻讓她體會不到週身的暖融。相反,那熱一及,只是膚皮的升溫,內裡依舊得不到任何的暢暖。像是兩種格格不入的物質在貼合。而她的身體卻欠缺的導熱的能力一般。
至此她總算是明白了,當初月用她當暖爐的時候曾經說,火爐雖然熱,但卻無法對他循暖導順。而此時她就像是一個練了深厚冥隱功的妖鬼,這個世間的火和暖,都對她沒有任何增暖的作用。在思返城自由遊走的人們都是死魂,冥界的凝魂之氣固化他們靈魂。讓他們在這裡實實在在的存生,但實際上,他們已經死亡。冥氣讓他們五魂不壞,依舊保有了存生時的形貌,悟覺體三魂依舊在重複他們生時的工作。並且持續著他們的情感。但支撐他們的,已經不再是光和熱,他們只靠地之冥力而唯持,直到他們命裡該終的那一刻。
她終是明白妖鬼地含意。在人間。他們汲收別人地鮮血以保持自己的生氣。於人間的人和妖而言,他們根本是死的。但是到了冥界,他們又有著鮮活的氣息,命魂和止魂不能相分,魂魄與肉身不會相離,他們與死魂又有極大的區別。三界皆不肯相容的妖鬼,卻是天與地衍生出來的生物。對他越是瞭解,心底那綿絲便系得越是分明。牽扯之間便是滿心楚楚,脈脈如絮拂面。
思返城極是巨大,如果洛奇來走,從入東門至歸元閣,再從歸元閣到西門這段路估計要走上三四天。但由月來走便是不同。他們當天冥月高懸地時候便到了西門,西門這邊有一處極大的空場,城門便設於空場中央。看管極是嚴密的,不過好在梭羅給他們的包袱裡,除了洛奇所需的飲食及銀錢之外。還有一塊離城的令牌。
但他們還是在城裡住了一晚,因為冥月一起,是冥界冥氣最徹的時候。洛奇是生魂。對這種鬼魂賴以生存的空氣吸入的越多,其實對她是越沒有好處。而最徹地冥氣,對她靈魂的滯結更加的明顯。
西門這裡不似集市大街那樣店館林立,但有處建築群落,是專門給孤鬼野鬼安棲存生之地。這裡有專門地冥兵管理,每日供給並且提供相應鬼魂需求的相應物資。月和洛奇進去兜了一圈,進去的時候,洛奇怕的要死。生怕讓人查覺到他們的身份有異。但好在那幾個冥兵皆是一臉漠然,似是對這種長期駐守的工作已經習慣到了麻木一般。打量了他們兩眼,便放了進去。
不過免費的地方自然沒什麼好的,這片樓舍看起來是挺大挺恢宏地。他們也是為了省事才進來,但裡面為了能盡量多的收容流浪鬼,根本不講究什麼格局了。
一樓是大廳,估計也就是平日裡供吃供喝的地方。此時業已經橫七豎八的睡了不少人。他們幾乎是踏著人縫上的二樓。二樓的房間沒一個有門的。而且為了多收人,中間地牆壁大多打通。根本就是人滿為患。幹什麼地都有,鬧鬧嚷嚷。
冥界裡鬼口眾多已經到了氾濫的地步,可見陽間得亂成什麼樣才能如此?難怪說三界雖然互不干擾,但如果人間大亂,也一樣會擾到三界地平衡。平衡被打破,另外兩界自然不能袖手!而現在,冥界根本就已經讓人間界禍害成這樣了!
一見這情景,兩人就知道這地方實在沒法呆。冥月起升的時候,連死魂都不願意在街上遊蕩,一定要找地方棲身。但孤魂野鬼太多,有錢的少,只能皆是擁在這裡。雜亂或者烏煙瘴氣倒在其次,主要這樣的擠挨根本沒辦法休息。
兩人只得復又出去,在西門大街到處轉了一陣。洛奇兩下被這種冥寒激,感覺就跟入了寒潭水一樣體徹如冰。月一見此景,也無心再尋合適的地方。他帶著她回退了幾里地,在集市西門口那裡隨便找了個花樓住下了!
他們在微星城的時候曾經住過一次花樓。現在入了冥界,竟然最後也是宿在花樓裡。這座花樓沒有微星城的那座那麼堂皇,而裡面的鶯鶯燕燕更是比微星城的要**大膽的多。可能是人死了,要在這裡等待轉生。日子總是重複又重複,而且又不用像活著的時候那般堪憂世情。這裡比世間平靜,所以生活便顯得枯燥乏味起來。加上月又生了一副勾魂奪魄的桃花相。他一進去,差點沒讓姑娘們直接打起來!
洛奇簡直瞠目結舌,她已經渾身像打擺子一樣,活脫脫一個癆病死的病鬼相。那些花紅柳綠一繞,她險些拉不住月的手,讓她們直接給擠到牆上去!在人間已經感歎世風日下,到了鬼府更是不用再拘什麼清規戒律。淫聲浪語不絕於耳,隔屏之內就隱隱能看到糾纏不止的身軀。月沒辦法在這裡發作,一發作就會引來冥兵來查問。他幾乎是連拖帶拽,香粉叢中僻出一條血路,第一次覺得如此舉步維艱。直到將那一大堆紅紅綠綠關在門外,他才算是長長鬆了口氣!
他回眼看著洛奇,她一邊抖得跟篩糠一樣一邊還咧著嘴看著他:「我。我剛。剛才,就,就說……」她想說地是,傾國傾城地美女足以引發戰爭。同樣的道理,傾國傾城的美男,一樣會引發戰爭。剛才她就覺得來這裡不妥當,再往深裡走走興許可以碰見一兩家正常點的客棧。他非不樂意,找個燈多的地方就往裡扎。現在可好。全身功夫都使不出來,差點讓人直接給扒了!
他兩下就把外袍給撕剝下來丟在地上,反正也讓人抓拉的不成樣子。他伸手去抱她,將她的頭壓在自己的肩頸:「咬我吧。」他忽然開口。
她嚇了一跳,怔怔地抽了兩口氣:「你,你說什麼?」
「我的血流很慢,不見得能讓你多順暢。但總是活的!」他壓著她的頸,「我已經把脈血頂過去了,只要咬破就可以了。取我的血!」
她眼底一澀,那種凝滯的冰冷在貼到他微溫的軀體的時候。身體飛竄的涼氣在本能地尋求溫暖!到了冥界,生魂難抵這處處冥死的氣息。每一次呼吸。都讓她覺得快要凍結!而冥月上懸,陰冷更甚。她終是深刻體會到他所承受的苦痛,在人間,他吃飯飲水,增添血氣,但太少太少。他終是滯冷澀凝,需要以熱血來緩解身體地阻滯。即便冥隱氣壓抑了他所有感覺,讓他不會疼痛。他依舊活的艱難。強大力量的代價,就是時時的刀尖起舞。她終是瞭解,他對暖的需求,一觸而不能放!
「不。」她咬著牙擠出這個字,掙扎著探手向他的領口,「暖,暖爐!」
現在換她的手是冰刀。而她帶給他的觸感覺讓他也深刻地瞭解那貼骨的寒徹。他終是明白。她當初為什麼死乞白賴的掙扎不休。對於他給的寬大優惠格外的怒目橫眉!他淬煉冥隱之時的寒徹要比她現在更甚,而她卻用她的熱力給了他多少個溫暖地日日夜夜!
他抱緊她。坐在沿牆地榻上。握著她的手放進自己地懷裡,他的暖在人間根本不值一提,在冥界卻是溫熱的源頭!
她埋在他的懷裡,枕著他的肩窩。她的手在觸到他緊致而光滑的肌膚的一霎有些瑟瑟,實在不忍心拿走他的溫暖。在冥界,即使那些人流出鮮紅的液體,也不再是人間意義上的鮮血。他無血可用,她又怎能去掠奪他僅存的溫意。他拉著她的手臂,更深的讓她的手貼上去:「你在這裡,我便會循暖不絕!」他輕語,聲音微飄。攬著她的頭的手臂繞過去撫弄她的發,讓那絲絲縷縷糾纏在他的指尖。
她被他摸得癢癢的,透過他的肌膚,讓她的手心也不由癢癢的,連帶讓心都開始癢癢的。他的下巴就在她的頭頂,他的氣息沖得她暈暈忽忽的。這種徹寒的夜裡,冥氣蔓延至靈魂的深處。但因他在,她不滯澀,漸漸溫暖。重要的是,內心不惶怕,不恐懼!於是她的手便不由自主的探下去,去摟他的腰。
他感覺她不再是那般僵滯,手心也漸漸開始回溫:「好些了?」
「唔。」她悶悶的低語,忽然學他的口氣說話,「若是這樣就好了,你的血就是極品了!」說著,自己先嘿嘿笑起來。她半抬了頭,正看到他那雙黑極的眸子,此時氳出淡淡的藍霧,正盯著她的眼睛:「我自認不是良血。」他一本正經的樣子讓她有些發怔。他忽然半壓過來,伸手去摸她的臉:「暖爐壞掉了!」他開始學她講話。
她被他那副勾魂相弄得有些大腦停擺,一晃神的工夫他的手已經伸到她的衣襟裡,她冰涼的肌膚在觸到他的溫熱的時候微微的一悸。卻是被他傳染一樣霎時飛竄起一股熱流!「暖爐壞掉了。」他重複,手卻開始不規矩起來,他那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讓她的臉登時紫脹,原本隱隱約約從隔壁傳來的靡靡之音此時一下變得清晰而旖旎多情起來。
他的鼻尖碰著她的,他的氣息讓她想躲閃又想貼近。讓她的手扶著他的腰側,卻不想放開。這具身軀他實在瞭解,他總能讓她綻放與灼燒。他輕吻她的唇角,聲音飄來蕩去:「我知道你在芫城天天睡,就是不想壓床板。」他那若有似無的音腔讓她微微顫抖起來,原來他,都知道。
「我不想壓床板,不是因為討厭你。」她的聲音有若嚶嚀,「我是不想叫得像殺豬,我自己又控制不了!」
「白癡」他的聲音混合了笑意,讓她的暈眩感不停的放大。他吻住她的嘴唇,將他的溫度完全的交給她,這樣比當暖爐更好。他喜歡這種灼燒的感覺,讓他的心,沉澱而撫慰。他的手忽然觸到她敏感的地方,讓她「唔」的一聲,身體猛的一下弓緊了起來。她隱隱覺得那種詭異的感覺很快會淹沒她的理智,搞不好她會叫得比上回還要慘烈!那種又難耐又讓她發狂的燒灼感在飛竄,她突然扭起來,掙扎著要躲開他的唇舌:「不行,老大,又來了又來了,要爆炸了!」
她把他折騰得生不如死,直想把她摁下去捆起來,他伸手托住她的臉:「洛奇,把眼睛閉上!」
「為什麼?」她雙眼像蒙著層紗霧,讓他看了就要失控。
「閉上你的感覺就不一樣了。」他微咬著牙低語,手指都有些發抖。
「你怎麼知道感覺不一樣了?」她還在廢話連篇,他伸手一捏她:「我就是知道你!你快點閉眼,不然我不管了!」說著,他再度吻過去,這次是吻上她的眼睛。他濡濕灼熱的唇壓上她顫抖的睫毛,讓她終是乖乖閉上了眼睛。她完全陷入黑暗,那感覺便鋪天蓋地,如千層浪湧一般席捲了她。她的手開始不由自主的抱緊他,任由感覺的帶領去貼近他的溫度。這一晚,她做了夢,綿長而翻湧不散,來回來去,都是纏綿!